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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入殓之争

    地牢。

    一双烫金黑靴悄然行走在枯草之间,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坐在木轮椅上的赵康似有所感,他动了动手指头,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前方来人。

    男子手持绣春刀、身形高大俊逸,偏一张冰块脸和寒眸,在地牢里透出森森寒意。

    “原来是祁大人。”赵康混不吝地咧嘴一笑,深刻的法令纹形成悲哀的弧度。

    “怎么不见安平郡主?”

    赵康不是傻子,他是真对凤轻彤动过心思。

    也猜到了祁曜和凤轻彤的关系。

    祁曜挑了挑眉,对赵康发现他和郡主关系匪浅之事一点儿都不惊讶。

    相反,祁曜还挺得意。

    总算有个聪明人发现了。可惜……快死了。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猜到的?”赵康不等祁曜回答,便喃喃自语道:“庄子上的日子太寂寞了,每天都有很多时间思考回忆……”

    直到发现祁曜和凤轻彤的无数次猫腻巧合,都是一场场暗地里的情侣默契。

    也正是因为被发配到庄子上太无趣了,赵康不愿了此残生,宁肯以身死换得打破“两王相争”的平衡,催化夺嫡的争斗。

    “本座不好奇。”祁曜不耐烦地打断:“愚忠之人,蠢。”

    “愚忠?论‘愚忠’,祁大人说得着我吗?”祁曜对圣上之忠心举国皆知,他不过是为七王爷一死罢了。

    赵康冷哼一声,讥诮的笑容蓦然僵在嘴边。

    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可能:若祁曜早就跟穆王府勾结在一起,那先帝的死……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祁曜,越发觉得眼前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深不可测。

    祁曜也不辩解,就用一双幽幽的寒眸盯着赵康,一言不发。

    地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祁曜眸光划过一抹温柔,他知道是凤轻彤来了。

    赵康略显期待地望着地牢房门的方向,被祁曜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不服气地反瞪回去,颇有几分“人之将死、谁都不怕”的架势。

    凤轻彤今日穿了一身玄色劲装,跟一身飞鱼服的祁大人站在一起,看上去般配极了。

    赵康有些嫉妒,又有些黯然。

    “是你的主意,还是老七的。”凤轻彤懒得跟赵康废话,单刀直入。

    “是我自己的意思。王爷他……不知道。”

    为了强调自己的忠心,赵康扬声道:“我被歹人废了腿,已经不堪大用,倒不如临死前为王爷做一件大事!七王爷待我不薄……”

    “噗,待你不薄?”凤轻彤轻笑一声,眸中既有对赵康的同情、又有对这厮愚蠢的讥诮。

    “你说这话是骗自己呢?”

    讲真,若不是小皇帝凤珺没事儿,她真懒得对赵康这个愚忠的蠢人动手。

    “他手握皇宫半壁大权,你做什么他不知道?宫中泰半护卫是谁调走的;皇上身边的暗卫是谁的人引开的;谁说动了淑太后引柳太后出宫?”

    是赵康的好主子七王爷凤珹啊!

    “你也知你双腿已废不堪大用了,老七眼睁睁地看着你送人头,你也好意思说得出‘他待你不薄’这种鬼话?!”

    都不是个能自由行走的全乎人了,还要临死前发挥赵康最后价值的主子,真把赵康当人了么?

    若真心疼赵康,就该让这厮颐养天年,而不是拖着个残破身子来当权势倾轧的替死鬼。

    赵康被戳中的心事,脸色一白。

    “那又如何?我愿意为七王爷的大业赴死、肝脑涂地!”

    “你可以肝脑涂地,别拿皇上垫背!”

    见赵康冥顽不灵,凤轻彤已经抓过了祁曜的绣春刀,暗纹丛生又嵌着耀眼宝石的刀鞘直指赵康的眉心。

    “所以,你绝不会供出老七了,是么?”

    “是。”

    凤轻彤干脆收刀,重新将绣春刀塞进祁曜手中。

    “行,那你就等着老七派人杀你吧。”

    祁曜斜睨赵康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悲悯。

    忠心错付,眼瞎的玩意儿。

    “你这话什么意思?凤轻彤你回来!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清楚!”

    赵康本就行动不便,他情急之下没推动木轮椅,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狼狈得匍匐前进,嘴里还怒吼着:“凤轻彤你回来!你刚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当夜,赵康死在了地牢。据说是自尽。

    可是京城中人皆知,赵康是被灭口了。

    凤轻彤早就告诉过赵康了,七王爷凤珹绝非善类。她不杀赵康,便是在向老七暗示皇帝凤珺溺毙之事并非出自赵康之手。

    老七为了将赵康的罪名坐实,必会灭口。可怜赵康一腔愚忠之心,喂了老七那匹豺狼。

    凶手伏法,新帝凤珺,哦不,应该说是先帝凤珺溺毙之事告一段落。

    太阳升起的时候,正是先帝的尸身入殓的时候。

    凤朝国使臣团赶回来了。

    悄然离京的凤二郡主回穆王府换奔丧孝服,礼部尚书罗正大人扶着小厮的手催促道:“还不快些驾车入宫?”

    皇上骤然薨逝,他这个主持礼部事宜的主事人迟迟不归,还不知道礼部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子。

    “老爷您奔波了这么多日子,不回去换身衣裳再入宫?”

    到底是文官,哪能受得住日夜颠簸,自家老爷的骨头架子怕是都快颠散了。

    “顾不上了。”礼部尚书罗大人咬着牙往宫中走,“孝服可带了?”

    “带了带了!”

    ……

    皇宫。

    此刻,先帝凤珺的棺椁前方,上至柳太后、下至监国王爷、皇族勋贵,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安平郡主还没来,七弟着急让先帝入殓皇陵是什么意思?”

    五王爷凤玚穿着一身雪白的孝服,左臂上了夹板,吊着手肃板着脸质问老七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这话臣弟还想问五皇兄呢。吊唁了五日都不入皇陵,先皇什么时候才能入土为安?”七王爷凤珹神色仍旧冷淡,却执意要将人入皇陵。

    淑太后搂着傻儿子凤珏冷声说道:“先帝意外身亡多日,按照祖制也该入皇陵了。”

    五王爷凤玚转头瞪向说话的淑太后。什么时候,淑太后跟老七穿同一条裤子了?

    之前淑太后还想利用痴傻的老大东山再起呢。怎么,现在把宝押到老七身上了?

    五王爷凤玚神色越发晦涩不明。

    “安平郡主尚未归来。先皇生前最惦记这个堂姐,还是等等吧。”跪在最前面的柳太后突然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安平郡主疼爱先皇,定然不忍他身后事有碍。真有心吊唁,皇陵也能吊唁。”七王爷凤珹口吻不容置疑,一部分宫中护卫悄然握住了佩刀。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五王爷凤玚戏谑地瞧着老七,“呵,怎么,本王若不同意,七弟还想当着先皇的面诛杀本王?”

    两位王爷个个气势不减,这是要硬刚啊!

    六部尚书皆低头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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