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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恶果

    <b></b>                  嘉和原本是在冷眼旁观,结果一抬头发现众人色变,才晓得又是这“柔弱不能自理”的任家二小姐在作妖了,于是赶忙站出来护到了任凤华面前,气鼓鼓地瞪视了一圈众人,口中毫不含糊地呵斥道“都说背后不可语人是非,诸位也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凭某些人一面之词就定人对错,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众人闻言不敢造次,赶忙歇下了说风凉话的嘴。

    任盈盈闻声却愈演愈烈,她自恃眼下围观者众多,干脆直接走到了任凤华跟前,一边哭泣一边控诉道“姐姐,盈盈不怪你,但盈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推我,我们好歹是血脉同源的姐妹啊,你难道真的就不讲半分情面吗!?”

    在座不少皇亲贵族闻言登时不赞同地拧起了眉头,看向任凤华的视线越加不满。

    任佳月适时又哭叫了一声“二姐”,两人当即抱作一团,演了一出姐妹情深。

    人群外不置一词的任凤华随之就越发显得不合众。

    人们总是对不合群的人不慎宽容,甚至连半分真相都没有洞悉到,就开始指手画脚地发表起意见。

    在任盈盈的哭声煽动中,任凤华成了刻薄弟妹的长姐、心肠险恶的毒女,没有人打算出言闻讯一番事情缘由,半数的人开始人云亦云,有几个格外激动的甚至还出言鼓动众人,低呼着要将任凤华赶下船。

    一片嘈杂声中,任盈盈低下了头,藏起了眼中志得意满的笑意。

    身为众矢之的的任凤华却只是冷面不语,迎面而来的明枪暗箭于她而言好似不痛不痒。

    只是在任盈盈再次出言意图博同情的时候,她突然冷声开口,嗓音清冽,自成气势“若是没有记错,妹妹方才应当是走在我后头,如此说来,莫非我是突然生出了三头六臂,竟能从背后凭空多一只手来将你推到湖里头去?”

    话音落下,她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任凤华,周身气度不容小觑,相较之下,一直哭丧着脸的任盈盈不免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任盈盈也没想到自己的谎言竟然被两句就给拆穿了,还是用这么一针见血的方式,她当即就有些挂不住脸,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一语点破玄机,毕竟在相府里的时候,任凤华虽然日渐有了胆色,但也不是锋芒毕露之辈,此人分明是擅长隐忍的,偏偏到了这紧要关头,就突然分毫不让起来。

    任盈盈越想越觉着心慌,一时竟忘了反应,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任凤华一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儿,就知道对方那些弯绕心思。她这个“好二妹”,打小被蒋氏言传身教着长大,向来是不肯吃亏的,在府里的时候任盈盈恨不得霸着仁善和老夫人的宠爱不放,因此一门心思想将她挤兑出府门,如今到了府外,竟还想靠败坏她的名声来博得众人的关注。

    自私自利的性子,在此人身上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

    前世任盈盈便是这样,踩着她的尸骨步步上位,柔善面皮下的险恶心肠叫人尝尽苦痛。

    思及此,任凤华冷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中的恨意渐渐冒出头来。

    众人眼看局势有所反转,一个个嫉恶如仇的神情登时僵在了脸上。

    苦于找不到把柄的嘉和在此时简直如鱼得水,她赶忙上前一步拦到了任盈盈跟前,挑衅地挑起了一边眉毛“说说吧,你是会术法还是怎的,还能在一瞬之间窜到人跟前去,不说也成,那你就哭吧,你不是最会哭了吗——”她一面说着,一面围着面色苍白的任盈盈打转,面上的讥讽简直快要化为实质。

    任盈盈被她身后那个看起来一脸凶相的高大侍女吓得一激灵,这才从懊丧的情绪中反应过来,下一刻,便紧咬下唇强忍着泪水望向众人,随后低眉顺目,将嗓音压得极低“也许,也许是我记错了,可能是我识物不清,这才行差踏错,一步踏空了吧……”

    “呵,视物不清!”嘉和闻言却突然婉转笑开,笑意却未达眼底“怕不只是眼睛不好吧,任二小姐连个路都走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头脑出了点状况呢,自己跌了跤还不算,竟然煽风点火地胡乱构陷起人来了——”

    任盈盈闻言自知是不能用言语脱身了,于是立马换上了老招数,再次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这回她哭得越发凄惨了,一面哭一面还不忘抽抽嗒嗒地道起歉来“姐姐,对不住,盈盈当真不是有意的,只是方才一时受惊有些糊涂了,这才胡言乱语的说错了话,姐姐千万不要怪我,盈盈知道错了!”

    面对她的苦求,任凤华却不置一词,任由一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密集。

    任盈盈的脸色越加苍白,哪里还有半分先前得理不饶人的样儿,眼见脸面越丢越大,她只得暗中给任佳月使了个眼色。

    后者虽然和她也不是一条心,但是在共同的宿敌面前,任佳月还是当即挺身而出,凑到任凤华跟前作出了一副和事佬的模样“长姐何必要如此咄咄逼人,二姐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你非但不体谅她,怎得还揪着她的错处不放了?”

    任凤华闻言斜挑起眼角瞧她,下一刻竟顺着她的话语讲了下去“也是,我的确不该为难二妹,不然一会儿回到相府里,大夫人势必又要为此食不下咽了,罢了,就当是为了府里的清净吧……”她特地别有用意地停顿了一下,这才终于放松了语调,“即便是为了相府的宁日,我也是该原谅妹妹的。”

    众人见她言语虽然提及相府,但是语气中却没多少起伏,便知其中定有蹊跷。

    再想到这位任家大小姐跌宕的经历还有在府中尴尬的地位,人群中不少官家小姐都似有所感,同她有了些共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高门大户的经尤其诘屈聱牙。

    谁能真的保证自家光鲜亮丽的宅院里头没出什么龃龉。

    宅门之中,血脉勾连的是地位还有荣耀,任凤华生为嫡女,却失去了庇护她的生母,没了母亲的嫡女与浮萍无异,若是继室通达,说不定还有容身之地,但若是后来的主母睚眦必报,这日子便也没有过下去的必要了。

    而任凤华在相府中,过得应当就是后一种日子。

    庶妹得宠,父兄离心。

    在场众人中很快有人因为痛惜任凤华的境遇站了出来,但见一个红衣女郎捏着拳头自人群中踏出一步,下一刻对着众人就是一礼,旋即利索地直起身沉声道“我倒觉得任家大小姐并无什么错处,若是一味地顾全家宅安宁,舍弃了对是非对错的追求,不也是件悲哀之事吗——”

    众人闻言当即有警醒之感,一个个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任凤华循声抬眼望去,见那红衣女子眉目坚毅,神色正直,心中隐隐生出了一阵可亲之意。

    正巧嘉和在她耳畔小声解释道“这是御史大夫家的嫡女,名唤李怡清。”

    任凤华会意,随后隔着人群同对方点头之谢。

    方才李怡清的那番言论反响不错,船舱中有好几人被她说动,此时你一句我一句地将矛头又砸回到了任盈盈头上,言称要让她向无故被诬陷的长姐好好致歉。

    任盈盈眼见着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当即眼睛一红又要垂下泪来。

    然而眼泪并非长久的妙招,在座许多人其实都已经被她给哭烦了,闻声更是直接皱着眉头视若无睹。

    等她硬生生地哭完两个来回之后,人群中才有人站出来替她抱起了不平。

    “你作为长姐,理应让着弟妹,哪里有在外头就给妹妹落面子的道理!”说话的那位单薄女子约莫十岁的年纪,眉眼生得还算精致,细细瞧去与任盈盈还有三分相似。

    此人便是蒋氏娘家侍郎府的嫡女,也就是任盈盈的表姐。

    任凤华侧头之时,正好望进对方一双颠倒是非黑白的眼,当即心中暗道了一声“荒谬”。

    或许血脉就是这般神奇,任盈盈,蒋氏,再加上这个不知那里冒出的表姐,都是无一例外的没脸没皮,只想着自家人不吃亏就好,而后一门心思将脏水往旁人身上泼。

    任凤华见惯了这样的人,因此闻言虽然觉得荒唐,面上却无半分愠色,反而还十分好脾气地冲着这位表姐笑了一笑,随后淡声问了一句“那敢问这位小姐,我又该如何做呢?”

    那表姐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暗讽之意,闻言竟真的斟酌了片刻,随后一口咬定道“按道理,你得跟盈盈道歉!”

    这话说得可谓义正言辞,正气十足,若是不知道的,或许还真会以为她占了不少道理。

    “道歉?”任凤华不自觉地弯起了眉眼,将眼底的细碎杀意压下了大半,语气却还粘带着森寒,下一刻,她彬彬有礼地婉拒了一声,“抱歉,我不能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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