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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逸夏摇头“臣怎么还会与他再做滴血验亲?臣早就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他是不是我生理上的亲生父亲并不重要,我心里,已经不拿他当父亲了。我只是,随手抓了只老鼠与他验了一回,很抱歉,按滴血验亲的说话,他只能做老鼠的爹。”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扯痛伤口,眉头一皱。

    沈逸夏忙往他嘴里塞了颗丸子。

    皇帝道“你不是不让朕吃止痛药吗?咦,这个药好甜。”

    沈逸夏道“就是阿秀做的水果糖。”

    皇上嚼着水果糖语焉不清“还有吗?多来几颗。”

    “你牙不好,少吃些糖。”

    “朕是病人,药很苦。”皇帝皱眉,一脸痛苦状。

    沈逸夏便从袖兜里掏了一把放他手里。

    皇帝剥了颗糖放嘴里,吃得心满意足。

    “你决定了吗?”皇帝想翻身,沈逸夏在他身后塞了个大迎枕,皇帝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感好多了,问道。

    “决定了。”沈逸夏道。

    “不可惜吗?如果你愿意,朕还是可以立你为太子。”皇帝认真道。

    沈逸夏问道“假如当初您没有生在皇家,我娘也不是长公主,你会不会更勇敢一些?”

    皇帝眼神悠远,这一几十年,他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臣子的儿子,就算福康是长公主又如何?他会不顾一切追求,直到她心动,嫁给他。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命运捉弄人,生来就注定他与福康不能在一起。

    “你娘的伤……好些了吗?你的药,有没有给你娘多服几颗?”皇帝没有回答,怅然问道,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多余,有修远在,福康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

    少年的爱慕,总能在记忆里刻下痕迹,既便时光流逝,岁月更替,物事人非,那份懵懂时心动的感觉永远都在,就算被尘封,一旦有触发,不用翻拣,那份记忆就会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历久弥新。

    有的人,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很多爱自己,自己也喜欢的人,会与其中的某一个或几个有过欢娱,甚至有儿女血缘羁绊,但这些人,抱括血缘羁绊与他都只是过客与历程,最终爱的,心心念念的,仍是最初心动的那个人,爱就是爱,与喜欢与欢娱无关,爱是想要与她共渡一生,爱是她所有的一切都能牵动他的心,年轻时会被责任、利益得失羁绊,没有奋不顾身,没有放下一切追求真爱的勇气与行动,到了这个年纪,勇气这种东西早就消磨成了对世事了悟的通透,洞察人生的,是据理力争,冲破一切阻碍去获得,拥有,还是遵循爱人的心,在一旁默默守候,护她、爱她,用余生。

    这是决择。

    皇帝没想明白。

    “老舅,如果我娘要离开大梁……”

    “我不许。”皇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他太激动,伤口又裂开了。

    沈逸夏只得替他解开绷带上止血药重新包扎。

    “我只是说如果,还不一定呢,我也不是很愿意她离开大梁。”沈逸夏道。

    皇帝大喜“阿夏,你愿意……”

    沈逸夏翻了个白眼“老舅,我愿意有用吗?你和阿娘是注定了的,不可能。”

    皇帝重重一拳击在床沿上。

    “朕最讨厌这注定二字,朕贵为天子,为何想与心爱之人共渡一生就是不行?朕做错了什么?老天为何要这样惩罚朕?”

    越说越激动。

    沈逸夏道“老天是公平的,便如我,自小聪慧过人,旁人觉得很难的事,我只要肯学肯做,都不难,没有什么事是我想做,却没法做好的,我有高贵的出身,有比常人更聪慧的大脑,有健康的体魄,似乎老天把最好的都给了我,可却遇到了你这个老舅,遇到了很不靠谱的父亲,让我过了一个比旁的孩子痛苦好几辈的童年,少年,自懂事开始,我就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娶个妻子,都不能真心相待,因为她注定是要给我做药引子的……不过还好,老天让我尝尽至亲之人的残酷冷漠,受尽病痛折磨,又给我送来了阿秀,这是对我的弥补。”

    他的痛苦,皇帝也是制造者之一。

    “阿夏……”皇帝心疼,愧疚。

    “而老舅您,自小没有强健的身体,却有我娘这个好阿姐心疼你,保护你,为你承担寻常女子难以承担的责任,为你撑起一片虽不广阔但安宁一方小天地。你得不到心爱的女子,却得到了天下,手掌握天下苍生,你不能与阿娘在一起,但你还有我这个好外甥,这不是弥补吗?”

    皇帝怔怔地看着他“你终归是站在你娘这一边的。”

    沈逸夏叹了口气,握住皇帝的手“老舅,放手吧,就当是……心疼我娘。”

    皇帝很生气“朕对她的好,是枷锁?她这样认为,你也这样想?”

    沈逸夏道“我不知道母亲的想法,只能说,若你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与身份,母亲不是长公主,而您也不是皇子,母亲会选您当夫婿。”

    皇帝蓦然一亮,如长久禁固于黑暗中的人突然看见一道光。

    “你说的是真的?你娘首选的人真的会是我?”

    沈逸夏道“您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亏您还喜欢她这么多年,怎么一点也不懂她的心思呢?”

    皇帝眼神黯淡下来“你母亲,一直只拿我当弟弟看待。”

    “她只能当您是弟弟啊,身份所限,她身上又担系着朝政,在您成年之前,在您身体康健,能独自处理朝政之前,她能怎么做?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梁,为了老舅您啊。”

    皇帝仍很低落“我明白的,你娘他……心里有我,她心里的我,与英国公不一样……”

    沈逸夏道“那我问您,为何母亲二十岁才嫁?以她的容貌与地位,喜欢她的,说媒的,当踏平慈宁宫的门槛吧?为何她要快过婚嫁之龄时才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