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辞总是这样，表面上对她温柔宠溺，却也让她清楚地感受到这宠溺根本就是虚幻的。
夙辞喜欢做戏，可以细致到每一个细微的地方，他记得住她的小日子，知道她吃菜的口味，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可能她今天随口说了一句“这花开得真漂亮”，第二天夙辞就会把她屋前栽上一大片这种花。
温柔得让她整个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温柔之下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残忍。
他做的戏很好，但无时不在无声警告着尹岚：这一切都是假的。
就像是小时候大家都喜欢玩儿公主王子的游戏，尹岚假扮的是公主，夙辞假扮的是王子，王子对待公主万般体贴，可真当公主倾心于他的时候，王子微笑着告诉公主，“我们只是在玩儿游戏。”你不是真的公主，就像他也不是真的王子，都是假的。
对你好也清楚地告诉你这些都是假的。
可是尹岚偏偏还对此无能为力。
嗜酒之人掉进酒池最终溺死其中，甘甜的酒水灌入嘴中，到底是因为他不会水，还是心甘情愿呢？
尹岚和夙辞对视，夙辞眼底像是藏着块黑色的冰，冰一融化，水也被染成了黑色，深不见底又寒冷至极。
夙辞没有不耐烦，甚至在对视过程中唇角还微不可见地上扬了那么一两分，尹岚这幅模样，在他眼里兴许格外有意思。
对视许久，尹岚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喜欢看别人沉沦却又痛苦的样子？”
夙辞没有再沉默，承认道，“是。”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或许吧。”夙辞道，语调悠然和平常一样，他的声音不低沉，很温润，如秋水流淌。夙辞身上一直都有一种从容不迫、宠辱不惊的淡定，就算大难当头，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兴许他仍是笑眯眯的样子。
“所以……”尹岚也学着他的模样笑着弯了弯眼睛，“我现在很痛苦。”
如果你把痛苦建立在别人的快乐之上，你有多么快乐，那别人就只会加倍的痛苦。
喜欢上夙辞这种事情太过于莫名其妙，一瞬间的感觉她形容不上来，尽管是装模作样的虚情假意尹岚还是无法抗拒，这就是喜欢。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所图，根本不必这样拐弯抹角，只要你开口，我不会不答应的。”尹岚认真道。
夙辞静静地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你太难猜了。”尹岚惆怅道，有点悲伤又掺杂些轻快，“我这么聪明都看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心里不舒服，难受，但是她不想哭，“我不猜了。如果你想告诉我的会告诉我，不想告诉的怎么问大概也问不出来。”
“如果你想看我难过的样子，那我就难过痛苦。”
“你如果想利用，那我就装作毫不知情。”
“如果是你，就根本不存在拒绝的余地。就像是我喜欢你，来得根本不讲道理。”
尹岚说得很平静。
如果是夙辞的话，她是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