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若是廷儿在外面不如意呢？”
李越抬起头说道：“咱们李家的传统，雏鹰不能总是被庇护在屏障之下。
慈母多败儿，夫人，你可以选择做个好母亲，也可以选择当个严母。
不过，进儿是你的亲生儿子，怎么选择，我就交给你了。”
二夫人毫不犹豫的说道：“抱歉，老爷，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李越看出了二夫人话中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快四更了，我要去衙门看一眼，你想怎么做，随意你吧。”
说完李越慢慢的离去了。
空巷中，只有二夫人站在这里，双目望向天空，好似想祈求老天爷给她一个答案。
犹豫了不知道多久，只知道月亮从天边爬到了头顶。
她叹了口气，下了个决定说道：“来福，别躲着了，出来吧。”
来福笑嘻嘻的从后面走了出来：“夫人。”
二夫人瞥了来福一眼说道：“去，把进儿放出来吧。”
来福愣了一下说道：“额，夫人，老爷不是说。”
“老爷说让进儿闭门思过，我已经关了他好几天了，可以放出来了。
等他出来，你跟进儿说一声，他被逐出家门了，给他拿二百两银子，让他出去。
如果他能考取功名的话，准许他回来。
如果他一辈子都庸庸无为，那就算是为娘心疼他，也无能为力了。”
“可是老爷他……”
“来福，你们来家从老祖宗征战的时候，就是李家的嫡系，李家的规矩，你比我这个外人懂。”
来福听着这话，叹了口气说道：“夫人，可是老爷已经转了文官的路子，大少爷和二少爷不必吃这些苦头了。”
二夫人低头笑了笑说道：“大哥的两个儿子，还有你的儿子，你的侄子们都曾经隐姓埋名到边关做个士卒，积攒功勋，到功成名就之后才允许回来。
这就是李家的命运，也是李家的责任。
历朝历代的先祖，每个都曾经隐姓埋名参军入伍。
从军的时候，有的先祖无声无息死在了疆场，那又如何？
他们也曾浴血奋战，他们也曾为国争光。
李家出过人才，也出过混账，出过浪子，但是从未有任何废物！
武国公一脉更是从未出过孬种。
我是李家的媳妇，我身上虽然没有李家的血，但是我长了李家的骨头！
我的儿子，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准侮辱李家的名头！！！
进儿如果不能堂堂正正走上朝堂，也绝不能成为一个废物，我宁愿他死在征战求荣的路上！”
来福听着这话，深深的吐了口气，低下头说道：“夫人，能否再给大少爷一些准备的时间？”
二夫人摇摇头，看着空荡荡的巷子，仿佛她自己空荡荡的内心。
“不用了，他读过家史，也读过家里的家训，这些东西他如果不懂的话，就给我打断他的腿！我就再养他一年，等他伤好了再让他出门！
你也不准再说了，再说的话，家法处置！
四更之前，把他赶出去，否则，就打断他的腿，不准给他治伤，让他做一辈子六根不全之人，也好断了念想吧！”
二夫人说着这话，转过了头去，眼中的泪水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个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她不敢再面对来福，听来福的劝言，她怕自己会心软。
二夫人此时，好似想起自己还未出嫁时，母亲的话。
……
“曼曼，如果你在李家待得不痛快，就早早的回来，李家的规矩不是你一个女子能承受的。”
那时稚嫩的二夫人，笑着拉住娘的手说道：“娘，李越不是武将，他从了文，是文臣，跟爹一样的。”
“你还小，不懂李家规矩的重啊，娘是过来人，有人碰你一手指头，娘都得打断他的腿！
可是在李家，你就要亲手把孩子送上疆场，那种离别的痛苦，是你现在永远都无法懂的啊，孩子！”
娘说着说着，就开始流下了眼泪。
二夫人给娘擦着眼泪，笑着说道：“娘~送上疆场怎么了？
人家李家的儿子哪个不上疆场！
要是我儿子不想去，我就打断他的腿，这样就能晚一年不去疆场了，要是第二年还不去，我就再打断他的腿，不就好了么！”
娘笑着抿着嘴说道：“到时候你舍得就行，要是实在是扛不住，就带着孩子回来，咱们刘家虽然不大，但是还养得起你们娘俩。”
二夫人抱住娘的腰，含着哭腔喊了出来：“娘~”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孩子，别哭了，不好看，花轿来了~~”
娘虽然嘴上让二夫人别哭，可是自己却忍不住哭了起来，那时的二夫人只顾得安慰双亲，没有多想。
却不知她当时随口的一句戏言，却成为了现在的现实。
自己出嫁时娘的心情，她现在才懂。
二夫人吸了吸鼻涕，抬头看向了夜空，上次回家好像是昨天，又好像过了很久了。
“来福你先回去吧，跟老爷说一声，我今天回刘府住，很久没见过娘了，我小住两天再回来。”
“是。”
……
李府。
李小进拎着大肘子啃得满嘴油，舒服的呻吟了起来。
“我就知道我娘忘不了我，这不就把我放出来了，来福帮我打桶水，我洗个澡。”
来福拿出手帕给李小进擦着嘴角说道：“大少爷，别洗澡了，先多吃点，以后再想吃，可能就只有靠回忆了。”
李小进一愣说道：“来福，我娘不会打算关我一辈子吧。”
来福掏出了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五个小元宝，还有三个大元宝说道：“大少爷，这里装着二百两银子，您拿着吧。”
李小进当即把布包往后推了推说道：“我不要，对我这么好，肯定有问题。”
来福叹了口气说道：“大少爷，您这些天做的事，老爷都知道了。”
李小进笑着说道：“我做的事？什么事？我才来京城几天？
在祠堂里过的时间，比我在屋里的时间还长。”
来福摸了摸鼻子说道：“四天前，您打了刑部侍郎的儿子，晚上您打了客栈的小厮。
三天前，您在青楼门口和别人吵架，然后……”
李小进急忙喊道：“来福！我爹不会又大义灭亲吧！”
来福摇摇头说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商量了一下，他们打算先把您逐出家门。
只要您能得到功名，哪怕是举人功名，他们就同意让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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