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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李存勖

    深夜。

    大内皇宫。

    唐国之主李存勖正慵懒的躺坐在龙榻上,享受着温软香玉,身边跪坐四位肤若凝脂、面赛敷粉的妃子,此间正小心翼翼地为李存勖按摩四肢。

    这些女子虽姿色出众,但却并非良配,她们不过是李存勖用来取乐的玩物。

    李存勖知道,她们自己也知道。

    江山、美人、财富、权利。

    李存勖一手在握,现在的他可谓是整片神州大陆的主宰。

    但李存勖却没有一丝的喜悦,相反,在称帝之后,李存勖除了在朝堂之上处理国政、号令三军,尽显帝王威严之外,基本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寝宫。

    他的心头始终有一事久久不得回应。

    此间。

    又值子时三刻。

    李存勖如往常一样,在此静候佳音。

    大门轻开,大殿之内行来三人。

    李存勖长子李继岌、皇后刘氏和伶人陈俊。

    “准备的怎么样了?”

    未等三人请安,李存勖便开口询问,他的声音很低沉,余光瞄了眼长子李继岌,而李继岌也立刻会意,清秀的脸上满是紧张和不安,战战兢兢施礼开口。

    “回父皇,唱经法会邀请的三百四十七座寺院僧人已悉数抵达魏州,只待五日之后……”

    李存勖摆了摆手,打断了李继岌的陈述,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李继岌不知所措,双手不住的颤抖,像极了一位闯了大祸的孩子,他想不出自己哪里说错话惹恼了李存勖。

    李存勖眼角细碎的皱纹微微颤动,旋即缓缓侧首,倚着脸颊旁光嫩的长腿,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语重心长道:“唱经法会的事多和你皇叔学学,有空就多去找若无法师商量,少做一些自作聪明的事情,能从若无身上多学一点,你便可成长一分。”

    李存勖身旁大内总管付广端着果盘,一脸谄媚的附和道:“陛下圣明,这若无法师还真是神通广大,早些天老奴邪祟侵体,头晕脑胀,托人去般若寺求得一串若无法师开光的念珠,效果立竿见影,现在老奴浑身上下舒爽的很呐。”

    李存勖半信半疑,似乎并不相信付广的话,觉得其中有些夸大其词。

    “哦?怎么没去看太医?”

    李存勖问道,语气颇有几分责怪。

    “老奴看了,太医说没什么问题,只是年纪大了容易疲倦罢了。而且太医院也说了,能求得若无法师赐宝,胜过万千天材地宝。”

    付广笑着解释道,随后将果盘奉到李存勖跟前。

    李存勖指了指付广,笑骂一声“老滑头。”随后伸手从果盘内拿起一片甜瓜,可尚未放入口中,皇后刘氏的声音蓦地传来,李存勖的手凝在半空,付广虽脸上挂笑,但捧着的果盘已开始轻微颤抖。

    “若无法师究竟是神明降世,还是欺名盗世之徒,未免言之尚早吧。”

    刘氏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众人耳畔。

    李继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恐地看向自己的母后,要知道现在若无的神僧之名在唐国可谓如日中天,这其中出力最多的李存勖乃是当之无愧的幕后推手,可以说是李存勖一手将若无捧上神坛。

    为的就是让神州大地知道李存勖的大唐乃是延续的真正大唐,而若无的降临正是展现实力、昭告天下的关键第一步。

    但现在,皇后刘氏毫无顾忌的质疑若无神僧之名。

    换而言之她也在挑战李存勖。

    这道理李继岌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李存勖本人。

    李存勖转过脸看向皇后刘氏,目光中带着审视与寒意。

    “哦?看来皇后还是信不过若无法师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个天竺的和尚,不远万里来中原本就疑点重重,更何况那些所谓神迹在臣妾看来多是人力所为,而非天降祥瑞,更不是若无本人的神通广大,将筹码压在若无一人身上,臣妾认为这绝不是明智之举。”

    皇后刘氏面不改色,丝毫不惧李存勖的皇威,话里话外都直指若无只是个浪得虚名的外来和尚,根本不值得托付如此重任。

    “哦?既然若无不可靠,也不值得押宝,那么朕倒想听听皇后有何良策呢?”

    李存勖的眼瞳古井无波,仿佛一道扑面而来的深渊,准备随时吞没皇后刘氏。

    可是皇后刘氏却泰然自若,旋即轻启红唇,不卑不亢道:“衍树法师德高望重,且本就是般若寺的住持方丈,若真让若无取而代之,替般若寺出席唱经法会,反倒贻笑大方,笑我大唐无人,竟让一个天竺人担此重任,岂非荒谬至极。”

    刘氏顿了顿,察觉李存勖尚未打断自己,也未否定自己,于是接着说道:“臣妾以为,唯有让衍树法师亲自参加唱经法会,才能彰显我大唐的风范,也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刘氏话语掷地有声,让李存勖的眉头越拧越紧。

    李继岌暗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平日里温柔娴淑的母后竟也会有如此尖锐犀利的一面。

    谁知下一刻祸从天降。

    “岌儿,你觉得呢?”

    李继岌猛然抬头,他发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无论李存勖、付广还是皇后刘氏和伶人陈俊都注视着自己,就连李存勖身边的四位妃子都投来惊慌的目光。

    李继岌顿时吓坏了。

    他不知为何李存勖会询问自己的意见,李继岌更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给出一个既不触犯皇威,也不让母后为难的折中回答,于是不知所措的李继岌在慌乱之中给出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答案。

    “儿臣……儿臣觉得都行。”

    李存勖不动声色,就好像这本就是他期待的答案一般,可是常年服侍李存勖的付广知道,李存勖眼里此刻散发而出的失落究竟有多深。

    “陛下,臣以为皇子所言甚是。”

    说话之人乃是伶人陈俊,就连李继岌都没有想到替自己解围之人居然会是不过几面之缘的伶人陈俊。

    李存勖颔首,脸上一丝狡黠稍纵即逝,随后借驴下坡,顺势而道:“既然岌儿和陈爱卿都赞同,那么就有劳皇后差人去办吧,唱经法会究竟谁来代表般若寺出席,既是佛门之事便由衍树法师和若无法师自行定夺吧。”

    皇后刘氏柳眉微蹙,伶人陈俊和李存勖之间一唱一和让衍树法师顺理成章的出任变成了与若无之间的自行决定,这显然不是皇后刘氏想要的结果,她还想争辩,可刚一开口尚未吐出半个字,便被李存勖一声轻咳阻止。

    “朕困怠了,皇后也早些休息吧。”

    李存勖打了个哈欠,眼皮下垂,朝着皇后刘氏随意摆了摆手,皇后刘氏眼角颤抖,显然李存勖心意已决,再作辩驳也是白费唇舌,于是皇后刘氏行了一礼,旋即道了一声“臣妾遵旨。”便悻悻然领着李继岌一起退出了大殿。

    临走时皇后刘氏冷视伶人陈俊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半分气音便拂袖而去。

    伶人陈俊面带微笑,徐徐躬身向皇后刘氏施礼告别,目送皇后刘氏和李继岌二人离开李存勖的寝宫。

    几乎是在大殿殿门刚刚合起来的一瞬间,伶人陈俊的话语便接踵而至。

    “陛下,截止今日今时,未曾在魏州城内发现安景淮的踪迹。”

    李存勖立刻从龙榻上坐起,眼里精光突显,哪还有半分无精打采。

    “哦?他的那个参谋呢?”李存勖追问道。

    “您说得是刘富贵,此人也没有出现在魏州。”

    “哦?这么说来江湖上只有六大派应邀参加了唱经法会?”

    李存勖觉得实在有悖于常理,唱经法会虽是一个局,安景淮身为武林盟主也一定看得出来,可这场局他避不开,李存勖用了大量财力和人力将此次唱经法会置办的声势浩大,如此武林盛会岂有武林盟主不参与的道理?

    答案呼之欲出。

    猎手和猎物之间,角色并非一成不变。

    安景淮的实力也一定可以避开城内的各路鸦军暗哨,虽然这并不容易,但绝非做不到。

    李存勖的眼底掠过一抹寒芒。

    “据探子来报,无名寺的住持方丈无觉和六大派的各掌门已经汇合,他们包下来一座名叫鸿福客栈的地方。”伶人陈俊说道。

    “密切关注鸿福客栈,安景淮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一定会出现。”

    李存勖言之凿凿,伶人陈俊领命并打拱道:“微臣遵旨。”

    “对了,怎么还是没有九天的消息?”

    李存勖此话一出,伶人陈俊立刻心神不宁,随后忐忑不安道:“暂时没有发现九天的动向,好像他们并没有派人参与。”

    “朕要的不是好像。”李存勖沉吟道。

    “微臣立刻去办。”

    伶人陈俊惶恐不已,立刻匆忙领命离开,接着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存勖站在大殿中央,眼仁凝缩,呼吸变得急促,接着他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轻轻动了动,随后四声整齐的惨叫声炸响。

    接着付广指挥着一群小太监轻车熟路的从后门入殿,将四位死不瞑目的妃子尸体用竹席裹起,没过多久,所有的血迹被清除干净,一切恢复如初,只是空气中留存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安景淮,九天,朕就不信你们会一直当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