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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屿心里一沉——又上热搜了。他还没理解应隐那条充满感叹号的微信是好是坏,门被砰地推开,盛果儿气喘吁吁闯入,用力咽下口口水后惊恐地瞪着他:“柯老师——”

    亮着的平板上是微博界面。

    柯屿半抬手制止了她的话,对房东说:“稍等,请十分钟以后再给我来电。”挂断接上麦安言的,沉稳问:“什么事?”,又冲盛果儿招招手,无声地命令她把平板递过来。

    他有条不紊,但盛果儿发着抖的指尖一片冰凉。

    耳边麦安言的声音几乎要爆炸:“柯屿!!!!你干了什么!!!!”

    柯屿皱眉,把手机拿离耳朵两厘米,一手触碰屏幕——界面重新亮起,#柯屿mr.island#话题位于热搜榜第一,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

    “布宜诺斯艾利斯导演者影像协会是什么?你什么时候拍的片子?sean又是谁?塞斯克他妈的想跟你合作!”麦安言插着腰在办公室来回转悠,脸上的兴奋混合着咬牙切齿,助理南希推着转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保证能随时接到她老板现下六神无主的屁股。

    柯屿被问懵,但还是冷静地扫过热搜榜,后面连续跟着#布宜诺斯艾利斯导演者影像协会#、#sean#、#柯屿无聊#、#塞斯克#、#柯屿演技#等一连串话题,盛果儿早就数过,目前热搜榜上柯屿一人独占十二个。

    麦安言喋喋不休语无伦次,柯屿冷质的声音响起:“小言,冷静。”

    “卧槽别——”还是挂了。麦安言一个瘫软跌到椅子上,南希一手端水一手端药:“喜事老板,看开点,是喜事。”

    麦安言仰面扶额,三台工作手机连着南希的也一起震起来,外面大会议室,所有执行经纪、编辑、运营、商务全部严正以待,声音此起彼伏:谢谢关心,我们也很意外,柯老师正在片场,后续合作请耐心等待。

    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自胸腔震出,逐渐失控为大笑狂笑,南希冷静旁观,心想,她老板疯了。

    ·

    一个很浅的深呼吸间,柯屿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点进那条爆,爆料者是一个个人账号,只配了一张图,是塞斯克的推特截图,文案里

    挂了预告片链接。

    Sean……柯屿下意识念出声,几乎和“商”是一个发音。

    转赞评的数据通通爆炸,就连第一条热评的内赞都已经到了五万。

    那条热评写的是:我是粉丝,但是这他妈真的是我们小岛?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麻烦不要叫醒我

    下面都跟着排队刷屏:

    真的!我都以为自己瞎了!!

    我靠世另我!!卑微粉丝在线手抖

    我就不一样了!我让我妈扇了我一巴掌!好痛!!!

    当然也有质疑,譬如笑死,布宜诺斯艾利斯导演者影像协会是什么野鸡奖?粉丝不会以为名字越长地位越高吧,但下面跟了三千多楼基本都是回怼:是是是塞斯克都没你懂,老懂王了。

    也有认真科普的:

    布影协会成立于1976年,从创办初衷到审美都以实验独立革新为己任,嫌弃奥斯卡的同时又被疯狂称为“独立影像届的奥斯卡”,遗憾的是,除了气急败坏无能狂怒外该协会对此并没有什么良策,这条评论最和谐,下面全是哈哈哈。

    “果儿,你看过视频了吗?”柯屿一边滑着屏幕,一边冷静问。

    “看看看看看过了!”

    柯屿勾了勾唇:“不要结巴。”

    “看过了!”盛果儿终于从梦游般的激中惊醒,浑身一个剧烈战栗,眼睛亮得几乎湿润:“哥,你演得太好了真的,你演得太好了……”

    “别哭。”柯屿抬眸看她,笑了笑,“怎么还哭了。”他不说还好,一说,盛果儿便哽咽着捂住脸莫名大哭了起来,眼泪打湿指缝,她肩膀不停地抖,用力大口的呼吸中,与其说是渴求氧气,不如说是在经年累月的谩骂失望唱衰讽刺中找到了一个出口。

    预告片的声音在寂静的休息室响起。

    我还记得第一次跟在菲姐身后时,只觉得那道楼梯怎么这么长,又黑,又长,也很潮湿。

    从东省到云南,要过很多个隧道山洞,那种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蝙蝠。

    那种蓝色药丸让人上瘾,不过起效果的时间倒是越来越慢、越来越短。我第一次连吃两片时,头晕目眩,一边干一边才想起我才二十二岁。

    喂,你看,无论我多么平庸,都

    不妨碍这个夜晚很美。

    旖旎斑斓的夜,他穿过弥漫着烟火气的小巷;白得发亮的白昼,他停留在士多店的柜台后面无表情。电影名无聊出现在片尾,看到A filmSean & mr.island时,柯屿很浅地抿起唇角。

    “麻烦大了啊。”他轻轻叹息。

    不讲信用的小屁孩。

    房东电话准时拨入,“木先生,你这个律师函怎么说?我先说好,你要是在我房子里做了什么违法——”

    柯屿打断他:“拆开,念。”

    房东噎住,嘀嘀咕咕打开信封,机械断续地念道:“香港咏诚律所接受商陆先生委托……根据我国《民法总则》第110条、101条规定……对于侵犯您所享有的姓名权、肖像权、名誉权、荣誉权……委托人商陆先生深感歉意,如阁下愿意……提供私下和解方案如下……”

    柯屿面无表情地听着,视线漫不经心地看着更多的消息和评论,说到五百万时,房东的语气变了,他的眼神也变了。等一封函从头到尾念完,柯屿冷笑一声,什么不讲信用,原来是明知故犯——

    “把律师电话给我。”

    ·

    搭箭、推弓、拉弦——弦满箭出,破风声响,箭头直入明黄靶心,黑色箭羽震颤不止。

    商陆垂下弓把的同时舒出一口气,包裹在黑色运T恤下的背肌由紧绷至松弛。

    塞斯克的转发打乱了他所有的预期,幸而他用的是英文名,除了极相熟的朋友,一般人并不知道这个导演是谁。以至于几位导师打电话来时,都开玩笑:“我的朋友都在问sean是谁,你倒好,在中国内陆不管不问。”顺便还埋怨了一把那老头:“发什么推,明天颁奖,这下好了,全世界都在盯着布宜诺斯艾利斯。”

    这个协会从头到脚都写满了“别关注我谢谢”,这种体量的曝光对于它来说,大概就跟社恐患者被扔到一个所有人都认识他而他谁都不认识的party上并直到晚宴开始还没找到自己位子般死亡。

    “投票在今天晚上,这对你不是件好事。”导师沉吟,“你不要太在意。”

    商陆明白。流行的狂欢就是对这部短片最严厉的否定。流行和获奖,对于布影作品来说是二律背反。如果说最初的获奖几率是90%,那么现在几乎就等于零。

    明叔

    亲自去二十米外摘箭,回来时给他鼓掌:“一百二十环,箭无虚发。”

    商陆点点头,在射完十二支箭的时间里,他已经做好了落选的心里准备。

    私人手机震,上面显示商明宝的英文名“babe”。他把美猎弓抛给明叔,一边摘下护指。蓝牙耳机挂起,“喂。”

    商明宝一声尖叫,吓得他哥刚通过射箭强行稳下来的心跳再次失控,“商陆你个畜生王八蛋!你答应过我不找柯屿拍电影的!!!!!”

    可以拉五十磅弓面不改色的手居然一僵,明叔看着他的少爷举着水杯半天不,半晌,向来说一不二的人出现了迟疑的神色:“……你再说一遍,谁是柯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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