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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建波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张茶几, 上面摆满了悲剧。

    出生东海市,从小他就面临着比其他城市的学生更大的学业压力,他家虽然住在市中心, 但并不富裕,为了支撑他的学业,无数的补习班, 年迈的父母可谓是弹精力竭, 为他掏空了所有的家底,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婚姻又成了摆在面前的头等难题。

    父母的想法是希望他能够通过婚姻实现阶级跨越,不求娶一个大家小姐, 至少也是在东海市有一套房的独生女, 哪怕是他隔壁家那个三百斤的坦克也行, 这样双方父母去世以后, 两口子就有两套房子,自住一套出租一套, 又或者是卖出去换套小的,手里都多些余财, 不至于像他们现在这样过得苦哈哈。

    魏家爸妈的想法有错吗?没有错。问题就在于和魏建波同等条件的本地独生女, 压根就看不上他!事实上, 东海市本地人的身份, 并没有叫他在大学期间更受女生欢迎。

    一来他对外表现得并不豪奢, 事实上也没钱供他奢侈,平时吃用还要靠给企业做外包赚外快的他,生活过得足以称得上拮据。二来他相貌平平,身高更是只有一米七出头,在不到一米八都是二级残废的女生们眼里, 这个身高没有半点竞争力。三来他嘴笨拙舌,不会讨女生欢心,三两句就聊死了话题,根本继续不下去,这样哪有女生愿意和他谈恋爱?

    也就只有樊湘莲,他的初恋女友,一个内向羞涩的女孩,看见了他身上的闪光点。

    说真的,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兼职的缘故误打误撞和樊湘莲熟悉起来,也是樊湘莲大着胆子主动向他发出示好的讯号,魏建波很怀疑凭借自己的能力,大学四年能不能找到一个女朋友。在他眼中,樊湘莲自然是处处都好的,她学习好,她勤快,她贤惠……同在外实习,忙碌了一整天,他回到出租屋动都不想动一下,樊湘莲还要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将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净整洁。

    然而魏家父母就是看不上这样好的女孩。在他们眼里,樊湘莲处处都是毛病,小麦色的皮肤在他们看来太黑,老气,没有城里姑娘雪白,朴素的衣着打扮更是乡土味儿十足,更别提她的出生——一个西南地区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县城?不就是乡下人吗!哪配得上自家高贵的儿子!

    一边是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一边是深爱的女友,魏建波左右为难,父母提出来的那些刁钻要求他当然知道,是故意为难樊湘莲,希望她知难而退,然而樊湘莲家虽然不算贫穷,但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就算拿得出钱,也不可能做这么荒唐的事情来……

    就在这关头,樊湘莲怀孕了,得知此时的魏母更是拿乔起来,在她看来,自家儿子是吃定了樊湘莲,于是又提出结婚可以,先孩子生下来再说,是个儿子就领结婚证,女儿就算了。

    “就在前面了。”

    民警伸手一指,沈摘星甩了甩腿,心想总算是快到了。

    魏建波的家位于市中心,却是在一片弄堂当中,周围房屋高高低低,凌乱无章,不管街委会和城管局查过多少次乱搭乱建,违章建筑还是随处可查,老旧的自行车在路边不知道停了多久,落着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颜色的链条耷拉了大半在地上,墙边长满了青苔,偶尔会有三角梅从人家户的院子里探出来,点亮一小片颜色,但更多的时候,目之所及都是高高的墙,和狭窄的通道,以及坎坷不平,永远不知道哪一块青石板下面藏着深水炸/弹的路。

    “应该拆了的,”带路的民警显然是本地人,对这一带很熟悉,“本来有开发商打算买下这块地,开发成商业区的,不过附近的地价太高了,居民们也坐地起价,低了根本不肯卖,于是拖着拖着,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房子本身不值钱,值钱的是地皮所处的位置,但房地产开发商是来挣钱的不是来做慈善的,不可能按照弄堂里大伙儿的要求来补偿拆迁款,而且一旦开始拆迁,这群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为了那几百上千万的拆迁款,瓦房拆了修个二层估计只需要一晚上的功夫,就敢告诉你我们家祖祖辈辈住的都是小两层。

    “警察来咯,警察来咯……”有小孩看见民警,大声地喊着。

    沈摘星多看了他们几眼,若有所思,“他们反应怎么这么大?”

    越公主见多了这样的景象,在她那个年代,她带人抓赌场暗娼的时候,那些守在外面放风的小孩就是这个反应。民警脸色微微发黑,“这边有几家麻将馆,打得挺大的。”

    哦,沈摘星懂了,没再多问,毕竟这是人家辖区内的事情,问多了好像不相信人家工作似的。

    “沈小友看出些什么来没?”问这话的是走在沈摘星他们身旁的一个和尚,他穿着一身布衣僧袍,体态丰腴,头上点着十二个戒疤,脸上时常带着笑,像是一尊弥勒佛,正是这一片区的特殊部门负责人,常笑大师。

    沈摘星本来以为饭店砍人的事情,在公安局做完笔录就算是结束,在水弯弯的度假山庄里听完八卦可以算是番外,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特殊部门的人找上门来,希望她能够协助调查魏建波饭店砍人事件,他们怀疑这起事故背后有特殊力量的介入,说不定就和当初影响葛家人的那个幕后黑手有关。

    沈摘星做事,最希望十全十美,当初葛家一行,虽然帮葛老找到了孙子,也化解了父子之间的矛盾,更解决了殷清影身上的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但没有找到真凶,始终有遗憾,因此得知饭店砍人事件和葛家的鬼胎可能有关之后,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今天正是随常笑大师一起,前来查看魏家住宅的情况,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沈摘星环视四周,明明是大热的太阳天,她却像是很冷一般搓了搓胳膊,“此处给我的感觉……是个天然的聚阴池啊,四面都是高楼大厦,东南西北都有阴影遮蔽,阳气被挡住了,阴气不就自然而然地汇聚到了一起?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恐怕多有风湿关节疾病缠身,小孩易受惊吓,尤其是刚出生的婴孩,容易啼哭不止,青年人容易心神烦躁,多争吵,老年人则觉浅多梦,身体衰弱。”

    这倒不是她瞎吹,沈摘星的阴阳眼相当于是个被动技能,可以主动开启,主动探知,也可以不管它,习惯了以后对生活影响不大,尤其是白天,除非是遇见像是越公主这种无惧阳光的千年老鬼,否则她通过阴阳眼看到的东西和正常人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唯有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她才会看见比较特殊的东西。

    就比如说这片弄堂,自从沈摘星走进来以后,就感到一股阴气笼罩着这一片区域,一路走来,她已经撞上好几个明目张胆走在路上的鬼物,大多都是刚刚去世的老人,正神志不清的徘徊在住家的附近,若非越公主撑着一大黑伞走在她身边,沈摘星今天多多少少要被考验一番演技。

    “可不是吗!”常笑大师还没开口,带路的民警听了沈摘星的话后,就是一脸赞同,“您说得可真是太对了!这边住的人,就没几个正常的,男的女的全是泼妇,一言不合就吵架斗殴,我们派出所,天天接这边的报警电话,拘留室就跟他们的旅馆似的,今天这个进去住几天,明天那个进去住几天。”

    沈摘星:“噗嗤……对不起……我不想笑的……我受过严格的训练……”

    明明年纪轻轻,撑死不过二十五六的民警,却十分颓废的摆摆手,一幅你愿意笑就笑吧的姿态,“哎……习惯了,习惯了。隔壁区的同事,每次过来学习交流都要吐槽一次的。”

    “就是这儿了!”说这话,不经意间,就走到了魏家门前。

    魏家是一栋二层的小楼,看着倒是不矮,刷了红色油漆的木门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上下都有不小的缺口,用一生锈的铁锁锁着,民警从兜里掏出钥匙,对着锁洞拧了半天,才听见吧嗒一声,锁开了。

    不过开门的时候,沈摘星觉得民警那一番辛苦,完全是瞎折腾,这门摇摇欲坠的朝里面打开,沈摘星毫不怀疑,但凡刚才民警拽那铁链子的时候用点力,这门都会直接倒下去,哪还用得着千辛万苦地去开那个破锁?

    进了门是个小院,院子很窄,走两步路的距离,院里竟然还有个水井,这是最让人惊讶的事情,不过井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似乎是很久没用过了,进了院子,里面还有一道门,这道门就是铁门了,明亮光洁的不锈钢,一看就给人的安全感十足。

    然而这么豪华的一道大门,保护着的内里却有些不堪入目,门一开,沈摘星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垃圾场,一股熏人的怪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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