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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懿元夫人面上的不悦一扫而过,继而笑着道:“本宫一心想着重罚这奴才以慰藉妹妹,倒是有些执拗了,幸而二位妹妹提醒。”说着看着承琰,欠身道:“适才是臣妾过于苛责,还请皇上恕罪。”

    承琰伸手扶起懿元夫人,缓声道:“你并不曾做错,何罪之有?既然凶手已伏其罪,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你辛苦了这些日子,好生歇歇吧。”

    懿元夫人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差异,勉强笑道:“是臣妾无用,多谢皇上不怪。”

    承琰点点头,又看着我与惠妃,温声道:“朕还有朝事处理,不便多陪你们,你们也回宫歇着吧,”

    几人福身恭送承琰离开。

    待承琰走后,我也欲起身告辞,懿元夫人看着我似笑非笑道:“妹妹如今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讨皇上欢心之余,也要多留些心才是,后宫不宁,怕是皇上并不愿看到,妹妹说是不是?”

    我闻言抬头看向懿元夫人,只见其目光中毫不掩饰的妒忌与厌恶,我虽知晓她并不喜欢我,然这却是我入宫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明显的敌意。

    我不禁一怔,继而淡淡道:“多谢夫人提醒,臣妾自会谨记。”

    懿元夫人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盯着我许久,缓缓道:“折腾了许久,妹妹早些回去歇着吧。”

    我欠身道:“臣妾告退。”

    我与容瑾刚出殿门,忽而懿元夫人的带着些冷意的话传入我的耳中:“惠妃妹妹如今本事见长,倒是本宫小瞧了你。”

    只闻惠妃道:“臣妾不过是为了自保,只是可惜了夫人安排这一场好戏。”

    听到此处我不禁差异,拉着容瑾躲到了门侧的墙后。

    只听懿元夫人又道:“那奴才昨日已被本宫关入华仪宫,本宫倒是好奇,惠妃如何使得这奴才突然改口,一力承担罪责?”

    惠妃笑着道:“夫人有办法让这奴才诬陷臣妾,臣妾自然也有法子让他什么都不说。”

    懿元夫人冷冷道:“原来你早已知晓。”

    惠妃道:“夫人以他的家人性命相要挟,臣妾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以他家人性命无忧做担保,臣妾告诉他,若他咬定是自己所为,臣妾必会保他的家人性命,反之,即便他诬陷一切乃臣妾指使他所为,臣妾也有办法证明自己清白,到时臣妾亦可向皇上进言,他的家人必死无疑。若换做夫人,会怎么做呢?”

    “惠妃的手段,本宫佩服。”

    “夫人过奖,夫人这般算计臣妾,臣妾当时大可让那奴才反咬一口,说一切乃夫人指使,到时夫人怕是百口莫辩了。”

    懿元夫人冷笑道:“不知惠妃为何改了主意?”

    “臣妾从未要陷夫人于不利之地,何来改主意一说呢?近日夫人一直忙于除夕晚宴之事,过些日子又是纪昭媛、安淑仪与黎贵嫔的册封之礼,琐事缠身,臣妾自然不愿夫人再被其他事烦扰。”

    “如此说来,本宫当真要多谢妹妹体谅。”

    听到此处,诸多疑惑一下子明了起来,方才懿元夫人一直要那奴才说出是何人指使,且不时提及他的家人,原来竟早已准备好让这奴才诬陷惠妃,幸得惠妃提早知晓,躲过一劫。

    原本以为此事已被查清,却不知竟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戏码,我不禁苦笑,看了看同样有些诧异的容瑾,淡淡道:“回宫吧。”

    回到雎祥宫,我径直去了静澜轩。

    听我将今日之事大概讲述一番后,亦颜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平淡的道:“此事无疑是那太监做了替死鬼,怕是皇上不愿再查下去了。”

    我亦心知肚明,后宫与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毕竟玉缘只是一个宫女,为了权衡利弊,想必承琰不会再继续追查,可是却又不甘心,倔强道:“宫女的性命,便不是性命了么?”

    亦颜看着我,浅笑道:“妹妹可是糊涂了?在这个地方,主子都朝不保夕,何况是下面的奴才。”

    我不由叹气,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在心中蔓延,“玉缘为我险些丧命,而我却不能为她讨回公道。”

    亦颜将方才食入的枣核轻轻吐出,用丝帕拭了拭嘴角,道:“公道?何为公道?看来妹妹当真是糊涂了。”

    我沉默了许久,开口道:“此事,是懿元夫人所为么?”

    亦颜闻言并未诧异,低声道:“是不是又能如何?妹妹不要忘了,她的父亲乃当朝丞相,先帝在时便对其极为器重,这些年来,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皇上如今根基未稳,少不得要对其有所忌惮,这些妹妹应该明白。”

    我叹道:“我明白,多谢姐姐提醒。”

    亦颜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其实我想了许多,只是一直不敢确定,方才又听妹妹说起懿元夫人原本欲嫁祸惠妃,故而又确定了些。除夕之事,妹妹可曾怀疑过安淑仪?”

    “安淑仪?”

    “安淑仪向来与妹妹交集不多,且你我一直都知晓她是懿元夫人的人,然而那****突然提起让妹妹弹奏古琴,且指名要妹妹弹奏《高山流水》,妹妹弹了不到一半,那黑猫便突然窜入殿中,好似发狂,一入殿便朝着妹妹去了,这一切,难道不奇怪吗?”

    亦颜的话仿佛一记惊雷,在我脑中炸开,安淑仪…高山流水…黑猫…

    那晚的一切在我脑中串联起来,思绪不由的越来越清晰。

    亦颜看着我,继续道:“妹妹是否还记得除夕晚宴上的那个节目,那些动物在人的调教下,能做出那些不可思议的动作,那么训练一只猫在听到某首曲子时便发狂攻击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亦颜终究将我方才想到的说了出来,我心下已一片冷然,喃喃道:“安淑仪…懿元夫人…果然是她…我自问入宫后对她毕恭毕敬,不曾得罪于她,她为何要这般害我…”

    亦颜嗤笑道:“为何?妹妹自侍寝后,一直盛宠不衰,这宫中人人都成了精似的,皇上待你较旁人不同许多,任谁都看的出。凭着这一点,你已然得罪了她。”

    看着亦颜云淡风轻的侧脸,我心中一紧,旁人兴许早已对我得得宠不满,那么亦颜呢?她嘴上从不说,心中会不会介意?

    这时,亦颜转头笑着看着我,问道:“妹妹为何这样看我?”

    我眼眶不由一红,低声道:“姐姐会不会…因为这些而…”

    亦颜脸色微变,看着我面容严肃的道:“妹妹为何又会想到这些?我曾与你说过,你我姐妹,不论谁得宠,都一样,我怎会因你得宠而心有芥蒂。”

    “姐姐当真如此想么?”

    亦颜闻言一怔,随即面色不悦的看着我,沉声道:“妹妹这样问,是在怀疑我么?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沈婕妤请吧。芙月,送客。”

    我见她动气,忙拉着她的手道:“姐姐息怒,我并未怀疑姐姐,只是…只是害怕…害怕姐姐心中难过…”

    亦颜这才面色稍缓,温声道:“傻妹妹,我什么都知道,有些事,强求不得。难得皇上喜欢你,你的身份,注定比我更需要皇上的宠爱。我怎会因此与你计较这些,这些话,我早与你说过,希望今后我都不用再说。”

    我感动的握紧了亦颜的手,哽咽道:“原以为离开华宫,从此我便是孤身一人,万幸遇到了姐姐。今后我定与姐姐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亦颜也有些动容,红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忧的道:“懿元夫人已然对妹妹动手,推算起来,当日黎贵嫔滑倒,洒扫太监陷害妹妹之事,怕是也出自她之手,幸而有皇上为妹妹作证,这一次又是玉缘护了妹妹周全,然而妹妹不可能次次都这般好命,日后定要小心为好。”

    我心中升起一丝凉意,幽幽道:“姐姐放心,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