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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是皇子满月之日,因懿元夫人不再摄六宫之事,因而这些日子一直是惠妃与纪昭媛共同操办此事。

    晚宴时辰未到,我便已在玉缘与容瑾的陪同下出了门。

    一路沿着御花园旁的小路不紧不慢的走着,洒扫的宫人一日几次的清扫,落叶却依旧铺满了整条石子路,这样的光景,一如我初入宫时,又是万物衰落的秋日,转眼我入宫已近一年了,然而一切却早已不是当日的情境。

    正走着,只见二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在宫人的簇拥下正迎面走来。

    原本的好兴致登时一扫而去,我驻了足,欠身道:“臣妾见过懿元夫人,见过安贵嫔。”

    懿元夫人乍一见我有些诧异,随即冷冷扫我一眼,道:“起来吧。”

    “谢娘娘。”我波澜不惊的谢恩后直起了身子。

    只闻安贵嫔不悦道:“沈婕妤可真是阴魂不散,好端端的出来赏景,竟还要看到你,当真是冤家路窄。”

    我看着她,笑着道:“大家同是宫中姐妹,不知何时便是冤家了?妹妹可糊涂了,莫非姐姐如此不愿看到臣妾吗?”

    安贵嫔冷着脸道:“妹妹最擅装糊涂,只是本宫此时真真恨不得撕烂你这张脸。”

    我不恼不怒,莞尔笑道:“姐姐这话说的好不粗鲁,姐姐向来冲动,臣妾自然知晓姐姐秉性,只是若姐姐再做出什么糊涂事,臣妾自然可以宽容姐姐,却不知皇上对姐姐是否还有耐心。”

    安贵嫔杏目怒睁,连连指着我:“你…”

    这时一直冷眼看着我的懿元夫人冷笑道:“秋来百花衰落,妹妹怎的有如此雅兴独自赏景?看来身子是大好了。”

    我望着远处道:“娘娘说的是,百花衰败,看着这衰落之景,才可时刻提醒着臣妾,做人做事,莫要违背良心,否则便如同这景色一般,终不得长久。”

    懿元夫人冷哼一声,眯眼道:“妹妹有这等觉悟自然是好,说起来今日皇子满月,妹妹才无事来此赏景,若是妹妹自己的孩子,怕是此刻可丝毫不得闲呢。”

    我不禁嗤笑一声,掩嘴道:“谁说不是呢,臣妾膝下无子,倒也无牵无挂,烦闷了便出来走走,想来夫人与贵嫔娘娘自然也如臣妾这般活的自在,否则臣妾又怎会在此偶遇二位娘娘。”

    懿元夫人瞬时变了脸色,寒声道:“前些日子听闻欣嫔因毒害妹妹而被打入冷宫,本宫还为妹妹担忧了许久,如今看来妹妹倒是强健的狠,依旧如往日一般牙尖嘴利。”

    我掩下心中浓烈的恨意,面带笑意,看着她道:“多谢娘娘挂念,说起欣嫔,虽罪有应得,但毕竟与臣妾有着同住一宫的情分,故而臣妾前几日到冷宫看望了她,闲叙了一番。”

    懿元夫人面色微变,很快恢复如常,冷笑道:“妹妹以德报怨,倒让本宫钦佩,只是欣嫔此前那般毒害妹妹,你们二人还有何话可叙?”

    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幽幽道:“夫人可是怕欣嫔与臣妾说了什么?”

    懿元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注视着我,许久才笑道:“妹妹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本宫与欣嫔素无交集,她与你说什么,本宫毫无兴趣,又为何要怕?”

    我笑着道:“臣妾素闻孽事做多,恐有魑魅魍魉痴缠。有些人,为人时无所作为,不得向恶人讨报。为鬼后,自然要做生前做不到之事,首先要寻的,只怕是害她致死之人。夫人若是问心无愧,臣妾便再放心不过。”

    懿元夫人不为所动,不屑道:“本宫向来不信神鬼之说,生时要受制于人,死后还能有何作为。倒是妹妹,前些日子夜夜被噩梦缠身,依妹妹方才所言,莫不是妹妹做了什么亏心事,惹得冤魂寻来向妹妹索命?”

    我道:“臣妾为何梦魇,夫人怎会不清楚其中缘由。只是可惜了,未能如夫人所愿。”

    这时安贵嫔面上露出一丝慌乱,喝道:“放肆,你无凭无据,竟敢污蔑夫人,休得胡言乱语。”

    我不卑不亢,笑道:“臣妾方才可有说了什么?娘娘如此紧张做什么。莫非是娘娘心中有鬼?亦或是夫人做了什么有愧与臣妾的事?”

    懿元夫人狠狠瞪了安贵嫔一眼,安贵嫔忙低下了头。

    懿元夫人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我,露出深谙的笑意:“妹妹不必在此逞口舌之快,欣嫔已为此事付出应有的代价,妹妹可还想告诉皇上是本宫所为么?却不知凭何让皇上信你,凭妹妹这张能说会道的嘴么?”

    我暗自握紧了拳头,面上笑着道:“知情之人皆已被皇上杖毙,即便还活着,怕是此时早已被夫人灭口,臣妾自然无法将夫人如何,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懿元夫人冷哼道:“即便你找到知情之人指证本宫,本宫也自有法子让你不能如愿。这后宫之人哪有永立不倒的,起起落落乃是常有之事。莫非你认为本宫如今失势,便可任你宰割么?凭你之力,还不配与本宫斗。”

    我轻笑道:“配与不配,不是夫人说了算的,臣妾只知凡事皆有因果报应,只要做过,便不怕不报,臣妾自有耐心等着。”

    懿元夫人勾了勾嘴角,缓缓道:“你以为本宫会留着你的命让你等吗?”

    我直视着她,淡淡道:“臣妾害怕独留夫人在宫中难免孤寂,所以自会好好活着,陪伴夫人。”

    懿元夫人不怒反笑,凤目中却一丝笑意也无,寒声道:“那便走着瞧吧。”

    言罢甩袖离去。

    我低头欠身道:“恭送二位娘娘。”

    待二人走远,我缓缓的起身,面上笑意全无。

    玉缘为我整了整衣角,道:“懿元夫人虽已失势,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她还有母家支撑,必有东山再起之日,小主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容瑾亦道:“她此次因小主而失了摄六宫之权,复宠后怕是不会放过小主。”

    我看着那二人的背影,冷冷道:“她早已视我为死敌,不除掉我,她怕是一日都不安心。既如此,我亦不会毫不反击。”

    玉缘道:“小主虽朝中无势,却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不必有欣嫔一般的顾虑,且皇上亦不会担忧给小主的宠爱过多而使得朝堂势力失衡,小主只管看惠妃与懿元夫人的恩宠便知。”

    容瑾会意道:“皇上每月里去惠妃与懿元夫人宫中的次数几近相同,去年懿元夫人生辰之日,皇上晋其为夫人,随即又晋了惠妃。且二人一同打理六宫之事,虽惠妃看似位分不及懿元夫人,然而二人实则势均力敌,家世亦不相上下。”

    玉缘道:“正是如此。丞相姚重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想要除掉他亦不是一日两日可成之事,皇上又岂能容他一人独大,镇国公一族向来忠于君主,其子又是长公主驸马,如此镇国公亦是权衡丞相势力的最好选择。再有如今手握兵权的一品护国大将军,亦不可小觑,众相争宠,也是皇上乐见之事。”

    我闻言疑惑道:“一品护国大将军?”

    玉缘道:“大将军膝下三子一女,那女儿如今年方二八,仍养在闺中,年后便是大选,怕是她也会在选秀之列。”

    我闻言了然,朝堂之事我甚少知晓,原来那大将军如今尚未有女入宫,故而我不知晓。如今宫中嫔妃不多,现下已近七月,年后开春便是大选,彼时又会有一批新人入宫,斗争怕是会更为激烈,若是在皇上心中无一席之地,极可能会被淹没在后宫大浪之中,再难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