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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尘埃落定,承琰神色有些疲惫的扫了眼众人,“朕留下来陪陪皇后,众卿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众人心思不一,却仍旧不约而同的行礼退下。

    亦颜走在我身旁,许久才叹道:“这些日子来,我们一直在疑虑,今日却终究是明了了。”

    我亦沉重道:“为了重获协理六宫之权,她当真是费劲了心思,只是可怜了两个无辜之人。”

    亦颜看着前方,片刻才道:“此时想来,钱答应自尽,只怕也不是自愿…不然,后面的戏,该如何唱下去…”

    我不由有些心惊,“姐姐认为,钱答应是被人害死,而非自尽?”

    亦颜幽幽道:“妹妹想想,前前后后这么些事,闹了这么些日子,最终让皇上以为皇后无能,若钱答应不死,仅仅是因为错贬了一个低位宫妃,又如何能轻易动摇了皇上的心思。便如凌迟之刑,少一刀都如法致死。”

    亦颜的话让我不禁泛起寒意,“我一直怀疑是她在背后挑唆,引燃了这场火,却不敢想她会这般轻易害人性命,毕竟这二人与她毫无恩怨。”

    “为了协理六宫之权,区区两条人命又算什么,妹妹也屡遭她的毒害,如今能安然无恙,不过是妹妹命大而已。”

    我不由唏嘘:“她害我,是因我得宠,可是史常在与钱答应…她们又有何过错…”

    亦颜幽叹:“是啊,她们又有何过错,可是在这宫里,何人不无辜呢?一入了这里,便是无止境的争斗,你死我活…如汐那般纯真的性子,不是也要为了生存曲意迎奉,舍掉从前的性子么?”

    我不禁默然,或许,这便是身为女子的悲哀,亦是身处后宫的悲哀,所有的荣宠权贵,全然系于帝王一人身上,只消他的一句话,你可站在云端,亦可坠入地狱,莺莺燕燕,哪一个不是依仗着这个男人而活,争来争去,得到什么失去什么,也不由自己。

    这时,听闻后面传来一阵齐齐的脚步声,我与亦颜驻足回头,只见懿元夫人正端坐在轿撵上,周身跟随着十几个宫人,仿若旗开得胜的王者,无不傲然。

    我二人缓步退到边上,将路让开,欠身行礼。

    轿撵在我们身边停下,懿元夫人发髻上的金步摇轻轻晃动着,在阳光下发出微微的光芒,只见其面含笑意,凤眼微挑,“昭贵嫔的肚子也有七个多月了,却日日来凤鸾宫请安,从不懈怠,当真勤勉。”

    我颔首道:“臣妾虽有了身孕,却也时刻记着嫡庶之别,不过是尽了身为妃妾的本分罢了。”

    懿元夫人轻嗤一声,转而又道:“昭贵嫔肚子矜贵,经不得半点闪失的,怎的出门连步撵都不坐,若是出何意外,岂非悔之不及。”

    我浅笑道:“多谢夫人关心,臣妾不是那般娇贵之人,且太医嘱咐了,这两月要多多走动,到日子了才好生。且夫人近日忙着旁的事,臣妾又能出何意外呢?说起来,还未恭喜夫人。”

    懿元夫人眸光瞬时深邃起来,“该是本宫的东西,本宫自会得到,可有些人,不该得的东西,终究不会长久。”

    我坦然直视她,“多谢夫人提点,这个道理,臣妾一直都懂,却怕有些人说的出,却做不到。”

    懿元夫人嘴角微翘,“昭妹妹向来口齿伶俐,可不要让本宫失望才好。”

    我嗤笑道:“今日是夫人的好日子,比之协理六宫的大权,又有何事能惹的夫人不痛快呢?”

    懿元夫人理了理一丝不乱的发髻,嘴角弯起,“本宫今日的确心情甚好,只是若是宫中无妹妹此人,本宫心中会更自在。”

    我唇边漫起笑意,“夫人如此看重臣妾,臣妾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总比一生默默,生死无人问津的好。只是如今宫中姐妹多了,各宫平分秋色,后起之秀不知哪一日便要越过了你我去,夫人若要吃心,怕是没有尽的时候。”

    懿元夫人面色微变,转而露出笑意,“妹妹说的在理,比之本宫与赵婕妤,妹妹又何尝不是后起之秀呢?”

    说罢看着亦颜,绝美的丹凤眼却发着冷冽的光,“昭贵嫔比赵婕妤晚了两年入宫,如今已是一宫主位,可赵婕妤却仍旧屈居人下,二位妹妹可谓姐妹情深,只是命运却大相径庭。”

    闻言我手一颤,下意识的看向亦颜。

    亦颜不卑不亢的看着懿元夫人道:“臣妾不知何为屈居人下?比之位分在臣妾之下的妃嫔,臣妾乃居人上,可若说居于人下,夫人不是也居皇后之下么?”

    一阵微风掠过,懿元夫人发髻上的金丝流苏不时晃动,然面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赵婕妤与昭贵嫔一起久了,口齿也变的愈发尖利了,本宫不过是替妹妹委屈罢了。”

    亦颜恭敬的欠了欠身,“难得夫人肯关心这等小事,只是我与昭贵嫔的情谊非名利这等虚无之物可挑唆,位分如何,皆以初心相待,劳夫人挂念了。”

    懿元夫人面上笑意更浓,“二位妹妹若真如此做想,本宫也放心了,只是仍不得不提醒昭贵嫔一句,女人的嫉妒心,有时是会杀人的。”

    言罢,懒懒的靠在了轿撵的软背上,示意宫人继续前行。

    待其走远,我的手心已不觉出了细细的汗,转头看向身旁的亦颜,“姐姐可介意她方才的话?”

    亦颜轻摇了摇头,淡淡道:“这些话出自她口,即便说的再难听些,我也不会因此与妹妹心生隔阂,妹妹不必介怀。”

    我知晓亦颜待我真心,且如此这般的恳切言语已说了多次,亦颜也再不去说,而我也再不愿疑,只当方才懿元夫人的挑唆之言从未听过。

    到了昭阳宫门口,亦颜辞了我,独自回宫去了。

    回去之后,歇了片刻,只见茜宝从殿外进来道:“娘娘,陈婕妤在外求见。”

    我与陈婕妤素无交集,她怎的突然来了?

    意外之余,又忙让茜宝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陈婕妤从外面款款而来,身上仍穿着今早请安时穿的那件淡蓝色宫装,梳着宫中常见的流云髻,发髻上只插了几支素净的珠花。

    在新晋的妃嫔中,一眼望去,家世与位分,她都是佼佼者,因后宫频频出事,承琰也只宠幸了她与尤小仪,其余新晋的妃嫔仍旧眼巴巴的盼着承琰的青睐,而这些日子,陈婕妤也是较为得宠的,承琰有好几日都宿在了她那里,然而她却不骄不躁,装扮也如此素雅,倒是让人看了不禁生出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