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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睡了多久,只觉殿外仿佛有人悄声说话之声,我已没了睡意,见外面日头还未落下,想必时辰还早,便唤了宫人进来。

    话音刚落,便见容瑾快步走了进来。

    见容瑾神色肃然,我问道:“怎么了?”

    容瑾看了我一眼,低头犹豫了一番,开口道:“娘娘,方才华国遣人来信了…”

    我一惊,猛然坐起,“当真?信在哪里?”

    容瑾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粘好的信封,递给了我。

    我入云宫两年了,从未有何消息,这时华国突然遣人来信…看着“宇平公主亲启”几个字,我瞬时紧张了起来,手不禁有些颤抖,竟有些不敢去撕开那信笺。

    容瑾似乎看穿了我的害怕,犹豫着道:“今日与往日不同,不如娘娘从晚宴回来再打开吧…”

    我定定的看着手中信,喃喃道:“前些日子刚传言母妃于华宫自尽…这时便来了信,信中又能是什么…”

    容瑾自小便跟着我,亦受了母妃许多恩惠,此时与我一样神色紧绷着,看着那信笺不语。

    我重重的呼了口气,不论是何事,或迟或早,终究是逃不过的,我心一横,撕开了信…

    信中的一字一句犹如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指尖已忍不住颤抖,从脚底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凉意…

    看完信,我的手已然不住的颤抖着,泪水决堤而下,浑身麻木而冰冷…想要下床,却觉得天旋地转,猛然从床榻上跌落下来,再无法行动半步,许久,骤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母妃…”

    容瑾见状想要扶起我,却怎么也无法让我站起,焦急道:“娘娘,信中说了什么?”

    我死死的咬着下唇,想要止住即将溢出的痛哭,直至一丝腥甜钻入口中…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发出撕裂的哭声…

    容瑾见状越发着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看了起来…

    看过信的内容,容瑾不禁诧异的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娘娘…皇上他…他要攻打华国?”

    我眼中一片氤氲,梗咽的说不出话来。

    容瑾红了眼眶,艰难道:“雨妃娘娘她…她…”

    我紧紧的握着拳头,修长如葱的指甲竟生生的折断了两根,断甲陷入肉中,鲜红的血渗了出来,我却仿若没了痛觉…

    脑中不断盘旋着信中的内容,母妃自缢,竟是因云国即将攻入华国,势必侵吞,华国遭受灭国之灾,而我…成了众人指责的无力保国之人…母妃竟是因我而死…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几乎晕厥,母妃…竟真的走了…

    许久,容瑾哽咽道:“娘娘…这信也许并做不得真…”

    我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之中,骤然发泄之后,哭声渐渐小了些,痛声道:“瑾贵妃的字迹,我再清楚不过…若落款是旁人,我许还不信…”

    这时,殿门猛然打开,听到殿中声响的玉缘一脸惊慌的跑进来:“娘娘,怎么了?”

    我嘤嘤哭泣,无力的瘫软在地。

    玉缘焦急的上前扶我,“娘娘才刚出了月子,怎么能穿的如此单薄跪在地上…”

    我猛的拽住了玉缘的袖口,哑声道:“玉缘,你告诉我,皇上他,是不是要攻打华国?”

    玉缘满面震惊,急着摇头道:“奴婢从未听到此消息,皇上如此爱重娘娘,怎会攻打娘娘的母国?”

    我渐渐松开了玉缘的衣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自我入宫以来,一直视承琰为良人,我无法接受他会做出如此决绝之事,日日相见,对我隐瞒至此…也无法接受我此生最爱的母妃因此而死…

    玉缘不知所以,慌忙道:“娘娘,不管发生了何事,您都要顾惜身体啊,今日才出月子,如何能情绪这般波动,地上这样凉,娘娘快些起来。”

    容瑾摸着眼泪道:“娘娘,有什么事,起来再说,您这样会伤了身子啊…”

    我的眼泪仿佛总也无法流尽,心中的悲痛已让我顾不得旁的,玉缘与容瑾双双上前来搀扶我,我已耗尽了力气,由着她们将我扶回床榻。

    玉缘担忧道:“方才外面有人来送信,说是华国送来的书信,托了守宫门的侍卫送了进来,娘娘可是看了那信?”

    容瑾哭着点头道:“娘娘便是看了信,才会这样…”

    玉缘焦急的问道:“信中到底说了什么?”

    容瑾抽泣着道:“信中说…娘娘当初嫁往云国便是为祈两国和睦,可如今,皇上已决定要攻入华国,扩大疆土,如今华国人人指责娘娘,华帝大怒,娘娘的母妃…悬梁自缢了…而华国已面临亡国之灾…”

    玉缘惊道:“竟有这等事…为何我们从不知晓?”

    容瑾道:“前朝国事,又岂会让后宫知晓?”

    玉缘犹豫了许久,道:“这信是何人写的?可是真的?”

    “是华宫的瑾贵妃…她从前与娘娘的母妃交好,娘娘自小便识得她的字迹…”

    玉缘思索了许久,安慰道:“娘娘,奴婢觉着此事尚有疑点,怕是不能全信啊。”

    此时我已平静了些许,冷冷道:“即便是有人要害我,手如何能伸到华国后宫去?如何还能模仿了瑾贵妃的字迹来诓我?”

    “这…”玉缘有些哑然,不知如何作答。

    我缓了缓神,许久,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平静道:“替我梳妆吧,去乾阳宫…”

    玉缘有些意外,劝阻道:“娘娘,此事还未摸清,今日是您的封妃大典之日,又是三皇子的满月日,娘娘可莫要做什么傻事…”

    我缓缓起身下了床榻,冰冷道:“母妃因我而死,我还要顾惜什么封妃大典?我即便是做了贵妃,又有什么意思?我一定要亲口问他…”

    “娘娘…”

    玉缘还要说什么,却被我厉声打断:“还不快去。”

    玉缘张了张嘴,却被我冰冷的眼神吓住,叹了口气,只得禁言。

    今日晨起用的所有首饰与衣物都被我弃之一边,换了一身素白的装扮,我望着镜中淡施粉黛的脸,与晨起那华贵雍容的装扮反差不小。

    这时,容瑾低呼道:“娘娘,您的手…”

    一阵痛楚自手心传来,是方才折断的指甲深陷到肉中,然而我只是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什么都不想再管。

    容瑾与玉缘沉默的将我指甲修剪了一番,又为我手上的伤口上了药,小心翼翼的为我戴上了护甲。

    我的心仿若一滩死水,由着她们摆弄,良久,缓缓起身,道:“走吧。”

    玉缘皱眉,忍不住劝道:“娘娘情绪尚未稳定,这样去了乾阳宫,于娘娘没有好处,如今多少人等着娘娘从高处跌落,娘娘三思啊…”

    我转身看着她,缓缓道:“玉缘,若是你最爱之人因你而死,你会如何?你是否还有心去顾及自己的尊荣,顾及自己的得失?你会如何做?”

    “可是娘娘…”

    我心中升起无限的悲凉,“若是没有母妃,华国与我而言,没有半丝温暖,我不必干涉皇上的大业,可是母妃因此而死,我却懵然不知,我不怕皇上攻入华国,我只是怕此情错付…你懂么?”

    玉缘眸光泛起水光,许久,上前扶住了我,轻声道:“奴婢陪娘娘去吧,容瑾留下来照顾好三皇子,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容瑾含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