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不来沉着脸，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回去拿试卷。
这林娘子说得对，孰是孰非，试卷辩真伪。
而他现在想到的是，对方口气这么肯定，怕是真的有把握，所以落选，才真的心有不服。
至于泄题，是不可能的，因为题目是在考试前一刻钟才确定。
而马文哲利用招生，收敛钱财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
如果顾信之真的是有真才实学，而马文哲若是在里面做了手脚，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马文哲阴沉着脸，没想到他活了这么多年，竟被一个乡野村妇和一个黄口小儿当众刁难，下不了台。
旁边学生的议论声，更是让他愤怒。
阴沉着双眸，“小子，你以为哗众取宠，就能成为天才？天真。
我告诉你，一会试卷出来，我会让你知道凉山第一书院的影响力有多大。
我保证整个凉山州的，不会有一间书院收你。”
“威胁？”林末笑了，脸上带着戏虐：
“试卷一出，怕是所有书院都抢着要他，是你要后悔，好吗？”
顾信之一愣，后娘这么相信他？
心，一下子火热起来。
眼神坚定，腰杆挺得笔直，“放心，我对你凉山第一书院没任何兴趣。”
本冲着魏鼎山长而来，但没想到他书院下的夫子，竟是这样的人，让他来，他也没了兴趣。
马文哲被气了个半死，该死的不懂尊师重道的东西。
正想继续开口教训对方要怎么做人，可偏偏这个时候，去取试卷的人空着手回来了。
他一说找不到试卷后，所有人愣住了。
魏不来皱眉，“你确定？都找过了。”
对方点头很确定自己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有顾信之这个名字的卷子。
魏不来双眸看向马文哲，这边马文哲则炸了。
“魏不来，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怀疑我毁了他试卷？我是这样的人吗？”
然后双眸发狠的看向顾信之，“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考试，然后没交试卷，然后故意找茬，想逼我们学院收下你？”
“呵呵！”
林末笑了，笑得一脸鄙视：
“别这么多阴谋论，埋汰谁呢？真以为你们书院是香饽饽，人人都想来？
现在没了试卷，还不够说明你书院藏污纳垢吗？”
“你胡说八道，”马文哲发怒。
“我胡说八道？”林末嗤笑，眼神中的嘲讽渐深，“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证明我胡说八道啊？
参加你们的入学选拔考试，好好的试卷不见了，没猫腻，谁信？难道见鬼了不成？”
“你……”
马文哲怒，“我现在是怀疑你儿子他根本就没参加选拔考试，他……”
“他是我送进去考场的，有人为证，”魏不来打断他的话，脸色深沉，话带深意，“马文哲，你该好好想想了！”
说完，也不再管马文哲，而是双眸看向顾信之。
确定他可以再写一次自己的文章之后，立即让人搬一套桌椅以及笔墨出来。
既然不见了，那再写一次，又何妨？
有真材实料之人，根本就不惧这些。
等顾信之再次答题时，魏不来站在林末身边。
苦笑，“你们是来砸场子的吗？”
而这个机会，还是自己送上的，悔啊。
马文哲，不能留了，这个事情得跟堂兄提了。
“我有这么无聊？”林末送了他一个白眼，“若不是他先生提起魏鼎学识不错，他也不会来这。”
只是注定要失望一场了。
魏不来一惊，先生？
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一旁正奋笔疾书的顾信之身上。
现在这么一看，这孩子身上的气势的确与众不同，而且说话谈吐，很明显是经过高人指点。
他忽然有些不安。
林末嘴角轻勾，露出一抹邪魅：
“瞧出来不同了？
魏不来，你们书院，今晚要被打脸了，而且还要很疼。”
罗阁老唯一的入室弟子，还是倾囊相授的那种。
学到他的一两分，足够让世人震惊。
倘若顾大郎跟着罗阁老学了一年，对方的一两分都没学到，浪费了自己的交的束脩，她准备送他一根棍子。
魏不来想说话，但林末没给他机会。
让他静静地看着便可。
她还想等顾大郎写好后，好好地打他们的脸。
现在说这么多，呵呵，那可就没意思了。
而事实上，顾信之的确让林末长了一把脸，那试卷被人举起来后，那一手字体就已经让众人瞪大了双眸。
马文哲的双眸，更是瞪的老大，怎么可能？
魏不来不得不说自己看走眼了。
对方虽读书写字的时间尚短，但却已经有了初步的颜筋柳骨。
这字体，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假以时日，他的字必惊艳天下。
文……
一番通读下来，魏不来震惊了。
这是十岁虚龄的学生所能写出的文吗？
……
瞧着他们震惊的样子，林末满意了。
这脸，打得可真爽，什么话都不用多说，直接啪啪打。
以至于在下山时，林末还哼着小曲，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顾信之也有些激动，他们的震惊，是对自己实力的肯定。
不过，他更激动的是因为后娘。
后娘，对他的学习，满意吗？
他有些慌。
后娘把自己交给先生之后，就从不曾问过自己半句。
她说过要自己学到先生五六分本事，可他才学到点皮毛，一二都没有，这……
原本有些激动期待的心情，此时变得忐忑起来，后娘会失望吗？
林末可不管顾信之想什么，大步踏着夜色往家赶。
出来了一整天，饿死人了。
“后娘！”
顾信之忍不住了，有些忐忑开口，等林末回头时，迟疑道：“你，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说完之后，惭愧的低头：
“我跟了先生一年多，只学到些皮毛……”
“所以呢？”林末挑眉。
“想回去跟你先生继续学？这个不难，明天安排！刚好，可以省一笔束脩！”
说完转身就走。
顾信之懵了，怎么变成了这个？
他要说的，明明就不是这个啊。
先生再好，可他也想跟在后娘和弟弟妹妹身边生活啊。
当下，直接慌了。
忙追上去，“后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跟先生学习，可我没说我回去。
我，我要跟着后娘你们，你们去哪，我去哪！”
“说完了？”
林末瞧了他一眼，却没停下脚步。
顾信之猛点头，紧张的看着她，“后娘，你不会送我走的，对不对？”
“我保证，我不跟在先生身边学习，但我也会按先生给我指定的学习计划来学习。
一定不会拉下功课。我要是不懂，遇到问题，会写信问先生的。
后娘，你能不能别送我走，我，我真的不想走。”
林末一脸不耐烦的停了下来，怒瞪着顾信之，“唠叨了一路，你烦不烦？
再多说一句废话，明天收拾东西滚。”
说完，继续大步往前走。
她最讨厌别人唠唠叨叨，听着久烦。
顾信之心一喜，后娘的意思是不会送自己走了？
抬脚连忙追上，“后娘……”
“闭嘴。这么爱说话，背《中庸》，一路背着回去！”
……
“宿敌吗？”
少年站在凉州第一书院山门前，看着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呢喃道。
随即嘴角翘了起来，“不，是踏脚石。”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