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一群待宰的羔羊
黑暗之海依旧是那样的死气沉沉。
除了每个月一次按时到达这里的北风号，再也没有人能够从这里进出。
黎夏抱着那把祭礼剑站在马斯克礁的码头上，眺望着远方飞翔的海鸟。
莉莉娅已经离开这里三个月了。
自从莉莉娅走了以后，黎夏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改变。
如果说以前大家看待自己，可能还只是带着那么一丝欣赏和钦佩，那么现在大家看待自己的眼神多多少少已经开始有些敬畏了。
是的，是敬畏。
仆役们对他投来了像看西姆斯一样敬畏的目光，这是前任所有的班长都没有享受过得待遇。
就连西姆斯对他说话也开始客气了起来。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尽管黎夏的工作一直让西姆斯十分满意，但是他从来没有对黎夏说过什么赞扬中带着讨好的话语。
西姆斯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事就叫人去找他，而是有什么事都亲自去找黎夏商量。
除此之外，黎夏获得的最大的福利就是允许他在没有事情的时候，可以自由地出入城堡，不必每次都向他报备。
所以现在，黎夏才可以自由地坐在港口的沙滩上，眺望远方的那片海域。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囚笼总算是松开了一点点了。要知道在那之前，自己想要来港口，唯一的机会就是和西撒一起去搬运货物。
短短一年的时间，西撒已经不在了。西姆斯没有任命新的班长，自己就成了马斯克礁上最有权力的仆役。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仆役终究是仆役，最有力量的蚂蚁也依然只是一个蚂蚁，最有权力的仆役，在西姆斯等人的眼里本质上也不过是下人罢了。
西姆斯对黎夏另眼相看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黎夏也从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职责。
他依旧每天奔走在城堡和丛林中，认真的做好每一件自己分内的工作。
黎夏知道，自己必须要这样做。
如果他敢用一个并不合法的“守护骑士”的身份去偷懒，甚至对西姆斯等人不尊敬，那么有很大的可能，库博会毫不犹豫的把她丢进废弃实验室。
就算莉莉娅再怎么愤怒，库博也绝对不会害怕。
教皇或许会因为一些大臣对圣女的不敬而罢免他们，但是他只要还有脑子，就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仆役去得罪一个全大陆最厉害的炼金大师。
所以黎夏一如既往的辛勤工作着。
他每天早上都要和古斯塔夫一起去狩猎魔兽，中午回来就在图书馆吃饭，顺便解决炼金师的数据入库。现在黎夏甚至不需要翻书，而是直接可以凭借记忆直接告诉他们答案。
到了下午，黎夏就要去各个区域巡逻检查，他要验收仆役的工作，提醒他们注意事项和明天的材料清单，监督并记录每一个人的工作表现。
只有到了傍晚，他才可以一个人来到港口，在这里看看海。
尽管黑暗之海，是去吃的毫无生机。
每当站在海边，他就会开始思考，作为一个仆役，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已经算得上是顶峰了？
答案是否的。
可问题如果想要在现在这个阶段上再迈进一步，同样是千难万难。
他希望自己能够突破仆役的身份，进入到马斯克礁的核心圈里。但是仆役的身份依旧束缚着他，西姆斯就算对他再怎么器重，也不可能让他进去炼金塔的上层。
作为一个仆役，他永远都是一个仆役。
在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的蒙德，身份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改变的。
彬彬匆匆的从城堡里跑了出来，来到码头，一看见黎夏就大叫道：“黎夏！黎夏！”
黎夏转过头：“出什么事了？”
“他们要带我走。还有五天，北风号就要来了。他们说从来没有人能在马斯克礁干满一年，所以我必须走了。”
“我不知道我会到哪里去，西姆斯他不愿意告诉我，可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
黎夏问道：“西姆斯没说我走不走？”
“他说你不会离开，因为圣女大人说了，之后还要见你。而且西姆斯对你很满意，他说你将成为唯一的例外。”
说到这里，彬彬有些心酸：“黎夏，我不想离开你。这一年多以来你对我照顾很多，我知道，你上次说你不能没有我，是骗我的。”
“事实上，其实是我不能没有你。我知道那是你故意这么说的。”
彬彬的声音有些哽咽了，眼眶里闪现出泪花。
黎夏呆呆地看着彬彬，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他曾经跟西姆斯提起过，希望把彬彬留下来当他的副手。可是西姆斯当时什么也没有说。
那时候他就知道，彬彬的处境会有些不妙。
今天，这个坏消息终归还是来了。
彬彬将会被带走。
继西撒之后，又一个朋友即将离去。
可怜的彬彬，他甚至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什么样的遭遇。
他现在的眼泪，仅仅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自己。而之后他将面临的恐惧，可能会让他的眼泪流干。
黎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彬彬的肩膀：“彬彬，我的朋友，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一直都相信你。”
“那么我现在要给你讲一个故事，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哦，好的。”
“这个故事很简单。”
“有一群绵羊，被猎人赶到了自己的家里。猎人要杀掉它们吃掉，但他一次也吃不了这么多。所以他总是杀一只，再吃一只，吃完后再杀一只……”
“我不明白黎夏这个故事有些恐怖，它一点也不好听。”
“听我的，彬彬，在那群绝望的绵羊里，有一只很绝望，它总是想办法逃跑，可是他没有机会，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反抗？”
黎夏摇头道：“不，是等待。”
“对于那些绵羊来说，尽管活着是一种煎熬，但是只要它还活着，它就至少还有希望。”
“你是说……等待？难道他们不应该反抗吗？”
“不，抗争对于绵羊来说没有任何用处。那样的捶死挣扎只会让猎人更加暴力。绵羊倒底是绵羊，不可能反抗得了猎人。”
“所以必须沉默，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然后等到猎人在某一刻疏忽大意的时候，突然逃跑。”
“就算做不到这一点，也要尽可能的把时间拖下去。作为一只待宰的羔羊，如果你不能反抗，至少也要让自己最后一个进入油锅。”
“记住，只有这样，在你进入油锅之前，就总会有希望。”
“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彬彬有些迷糊。
黎夏叹了口气：“我舍不得你，彬彬。你要记住我的故事，但是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危险，如果你真的遇到了危险，那么就算你无法躲避，至少也要学会拖延。”
“然后呢？我该怎么做？”
“祷告。向风神大人祷告，并坚信风神一定会派神使来救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