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鲛绡啊。”小杏儿笑眯眯地回答。
“鲛绡？”
沐夜璃挑眉，是她想的那个鲛绡吗？传说中的鲛人织的衣料？
“嗯，以前夫人在的时候，最喜欢的料子便是这鲛绡，每到入夏时节就会差人做上几身新衣呢。”
小杏儿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神色来。
“只是那时候小姐你还小，大抵是记不得了的。”
“这东西看着可不便宜，我那抠门的丞相爹肯给我娘买鲛绡做的衣裙？”
沐夜璃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价值，但也能想见它绝不是个便宜货。
“夫人当年来西凉之后，并没有用丞相府的钱，她所用的，全部都是自己多年积攒的积蓄啊。”
小杏儿摇摇头，“鲛绡珍贵，且只有东黎临海才有出产，那些鲛人不收金银，只要灵核，一匹鲛绡要用两枚二级灵核才能换得。”
“丞相老爷对夫人并非钟爱，又岂会愿意为她如此破费。”
沐夜璃闻言也只是沉默。
其实她也不明白玉夫人究竟喜欢丞相什么，又在执着么。
连一个小丫头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为什么玉夫人自己却始终看不清楚呢？
“罢了，快些换了衣裳出去吧，别叫宾客久等。”
说到这个话题主仆二人之间的气氛便有些愁云惨淡，最终还是沐夜璃开口打破了这番沉静。
换上了那身精心制作的流仙绮罗裙，沐夜璃很快便带着小杏儿来到了宴请女宾的闲云阁。
定远王府一向在西凉国颇有声望，虽然风溟玦去世后败落不少，却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与这王府保持良好关系的。
此番风溟陌大婚迎娶的是原配正妃，又是皇家赐婚，因此带着家眷前来捧场的人也不在少数，给足了王府脸面。
沐夜璃此来便是为了招待那些随夫君前来的女眷，以及收到邀请，前来吃酒的一些贵族小姐。
厅中众人本来都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话，见沐夜璃来了，目光纷纷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只见那少女一袭大红的流仙绮罗裙，那层叠的裙摆垂感极好，却又轻薄如烟，随着她的走动翩然浮动，愈发显得她身形窈窕，出尘若仙。
一头乌黑长发梳了个简单却不失端庄大气的神女绾心髻，一支攒金丝玫瑰簪子斜斜插在发间，细细的一根流苏垂下，末端是一颗圆润的南珠，垂在腮边越发显得她肤白如玉，滑嫩如脂。
原是出尘的仙子打扮，眼角却又有一点泪痣鲜红如血，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竟然显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媚意。
矛盾的两种特质在她身上冲突到了一起，却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只让人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仙似妖，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她身上饰品不多，除此之外便只有发间的几朵精巧珠花，腰间的一枚禁步，以及手腕上隐隐可见的一串银链。
在场的哪个贵妇人身上的饰品都比她更多更华贵，可谁也没有她身上那份恰到好处的独特气质。
一时间在场的女眷们均神态各异，大多数的人都是带着酸意地看她，羡慕她拥有如此美貌和夫君的宠爱，之前那身隆重的婚服便也罢了，连一件常服都是鲛绡所制。
而也有少数人，眼中只有纯粹的惊艳或是极端的恶意。
丞相夫人便是后者。
作为沐夜璃名义上的母亲，她自然是在受邀人群之列的，还是上宾。
丞相在西凉国的地位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在女眷中的地位自然也是如此。
沐夜璃来之前，这些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她身上的，可她一进来，就将所有人的眼球都抓走了。
不仅如此，这死丫头身上的气场竟然如此强大，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些人就隐隐有以她为首之意。
享受惯了这种待遇的丞相夫人焉能忍下这口气，连忙站起来去迎沐夜璃，试图拉住她的手表亲热。
“璃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说着还用丝帕掩住口鼻，模样柔弱。
“王府的下人还不太听为娘的使唤，方才想让她们去催上一催，不要叫这许多的夫人小姐苦等，却无一人听我的，可是叫为娘好不尴尬。”
一开口就指责她待客不周，将客人晾在这里等她，然后又说王府下人桀骜不驯，不够恭顺，影射定远王府中下人强势，主子无能。
熟悉且低劣的坑人配方。
沐夜璃对这些招数早就见怪不怪，微微闪身避开了丞相夫人的手，没让她拉住自己，转头对那些起身见礼的女眷们回礼。
“各位夫人小姐无需多礼，今日是本王妃的大喜之日，大家只管尽情欢宴，不必计较那些虚礼，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务必提出。”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讪讪收回手的丞相夫人，微笑道。
“夫人从前一直教导本王妃要规矩守礼，在主人家做客要懂得分寸，切不可喧宾夺主，本王妃一直谨记着，却不想夫人却是浑忘了。”
话落，那些本来等着看沐夜璃笑话的贵妇贵女们均掩唇偷笑，仿佛都在笑丞相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别人王府里使唤下人去催女主人，真是好大的脸，未免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倒是这沐夜璃也是真的厉害，从前都只听说她生得貌美，却无才无德，是个花瓶草包，如今看来竟是伶牙俐齿得很！
这些贵妇人们平时虽然经常在一起赏花喝茶，真正有交情的却是极少，尤其是和丞相夫人有交情的。
毕竟此人本质是个绿茶婊，又仗着她家夫君官位高，总喜欢在人前出风头，没有女人会喜欢这样的同类的，因此众人倒是也乐得看她出丑。
沐夜璃奚落完丞相夫人，便也没管她，自顾自走到了自己的席位，将丞相夫人抛在了身后。
丞相夫人被沐夜璃一句话堵了嘴，又当众出丑，也是十分尴尬，牙关咬了又咬，却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是在定远王府，又是在众人眼前，她就算想做什么也不能真的就这么做出来。
二人之间的交锋瞬间就被沐夜璃三言两语解决，众人也歇了看戏的心思，在主人家的招呼下开始宴饮。
坐在主位上的沐夜璃却没有注意到，在所有人都或真或假对她说着恭维吉祥话的时候，人群中有一双妙目一直在盯着她看，灵动眸光中充满了惊艳和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