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这么说，但沐夜璃转过来后还是第一时间检查了他的伤口，确认真的没有崩裂后才放下心来。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她也没了继续跟他闹腾的心思，本来就十分微薄的那点火气更是散了个干净，只留下一片深深的无奈。
“风溟陌，你这人还真是……”
让人毫无办法。
原本还是个正经模样的时候，她就很难对他硬下心肠，现如今的他更是不知从哪学来了这点蔫坏本事，竟是让她连气都生不起来了。
“阿璃。”
风溟陌伸手将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轻声叹息。
“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却还要说那些话来剜我的心，真是……好狠的心。”
虽然他从未说过，她也从未问过，但其实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早就在彼此心中心知肚明，只是差了最后那一步确认罢了。
沐夜璃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叹。
她何尝不知呢？
若非是真的上心，怎会有人如此将一个人的所有喜好都记在心间，处处体贴入微，比她自己还知道要如何照顾她呢？
也正是因着这样的确定，因着自己心中也被唤起的那一丝真情，她才敢踏出这样的一步，跟一个注定被毁灭的存在捆绑在一起。
甚至生出了“即便最后无法改变命途也好，她陪他一起”这样的想法。
沐夜璃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舍弃什么，又在追随什么，但她需要他明确的许诺，愿意永远同她站在一起，才能支撑起自己心中的义无反顾。
这样的需求毫无道理，却也正是此时的她所需要的。
“并非是我狠心，只是你自己不愿将我当做自己人，既然如此，倒不如在彼此都没有陷进去之前，就此抽身。”
她说着，语气中突然带上一丝狠意。
“风溟陌，我知道有的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但我知道的也许比你想象中多，当我对你说出那句话时，就已经想好了后果。”
“我什么也不怕，但你若是怕了，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咱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便罢了！”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柔顺的，机敏的，古灵精怪的，露出这般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风溟陌眼中不可遏制地闪过一丝动容，轻轻握住她纤薄的肩膀，怜惜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沐夜璃有些不自在的地微微往后退了一下，他却没准她退缩，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二人之间呼吸可闻。
“阿璃，我从不知道……原来你心中是这样想的。”
风溟陌从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几乎是从第一次相遇，他就已经看出了眼前人的心思不纯。
她和他并非偶遇，但他却可以肯定自己当日的行踪并没有泄露，于是他们的初遇就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事后调查却并没有查出什么，只能知道这丞相府的草包嫡女当日曾被府中庶女暗算，直接给人敲晕带进了花楼。
她是怎么出来的无人得知，又是如何出现在这条小道上，恰好捡到他的更是未解之谜。
这“偶遇”之人身上甚至还带着专用的解毒药，就等着在路上捡到中毒昏迷的自己了。
一开始，风溟陌其实是想杀了她的，他要做的事情十分重要，多年谋划容不得半点错处，而这个凭空出现的女子，显然就是个不确定的变数。
他无意冒险，哪怕她是“风”，哪怕她救了他的命。
可这样的杀意却在她说出那句“我想要王爷娶我”瞬间戛然而止。
他当然知道这是算计，却不介意陪她演一场好戏。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如此坦然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对着他这么个人。
他无聊太久了，想找点儿乐子，而她恰好很有趣。
于是这场由算计而起的相识逐渐成了相知，再成了现在的……两心相悦？
也许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吧，风溟陌想。
他认真地端详着沐夜璃如花般美艳的面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觉得她如此……令人心折。
那初见就明了的好容颜早就在眼中心中都留下轮廓，乍然而现的一丝决绝强势就如同茫茫雪地中突现的一枝红梅，美得惊心动魄。
这才是真正的沐夜璃，他的阿璃。
“阿璃，你想知道什么？”
平平无奇的一个问题，却像是两人之间的某种暗号，瞬间吸引了沐夜璃的注意力。
“我想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
她看着风溟陌精致的眉眼，试图在那俊秀温雅的轮廓中找到一丝的迟疑或是违心。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温柔的信任。
“是，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之前不是说，除非我愿意接受那支白玉簪子，才愿意跟我说一说你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又肯说了？”
“那你现在愿意接受了吗？”
沐夜璃睨着他，却不答，二人对视片刻，她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同时第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
“夜了，先睡觉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现在睡还能休息三个时辰，时间再短就不够了。”
她没有回答，他却已经得到了答案，素来冷清的眸中漾起星星点点的笑意。
风溟陌将受伤的手臂搭在沐夜璃温热的身子上，另一条完好的臂膀则给她充当了枕头，二人紧密相拥。
“好，我们先休息。”
几乎是说完这句话没多久，沐夜璃就陷入了黑甜的梦境，手指还攥着风溟陌衣裳的前襟不肯松开。
她实在是太累了。
这一天下来，她先是被雷劫惊吓，接着又是透支灵力，再后来就是马不停蹄地参加赏宝会、应付轩辕暮雪的挑衅。
好不容易回到客栈，又强撑着精神给风溟陌再次处理了伤口，整个人的精力可以说是完全透支了。
风溟陌的伤可以说是勉强吊着她精神的最后一根弦，当他无恙后，她那紧绷着的精神顿时就松懈了，疲倦如排山倒海袭来。
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后，沐夜璃终于再也忍不住困倦，在风溟陌的怀中进入了梦乡。
夜明珠早被她用专用的帐幔遮住了绝大部分的光亮，此时只是散发着柔和的一点微光，不会影响睡眠，却也足够人起床行走时看清脚下，不至于被什么东西绊倒。
这是她的习惯，因为当年做医生的时候，医术高超又年纪轻的她经常半夜被叫出去出诊，时间紧急之下难免忙乱，在自己家中跌倒了几次后，沐夜璃就有了在房中放一盏小灯的习惯，穿越后也没有改。
风溟陌从来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缘由，也知道按常理来说，这种看似是为了防备夜半来人的警觉习惯，绝对不应该是沐夜璃这么个远近闻名的草包所该有的。
但他却从未问过，只是默默接受了她的不同寻常。
因为她是他的阿璃，那个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从来没有用异样眼光看过他，还用自己细弱的手一点点将他从泥潭中拖出来的阿璃。
风溟陌轻轻在那已然熟睡的人唇边印下一吻，低垂的长睫下透出眼底的似水柔情。
“晚安，小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