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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欧阳旭

    欧阳旭一向都认为自己是颇有才华的。

    在老家寿春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父母眼中的骄傲,旁人眼中的才子。

    从小到大,家中虽说不甚富裕,却也略有薄产。

    足以让他吃穿不愁地长大,还能供养他从小到大的束脩。

    寿春虽然地方不大,但读书风气也算浓厚。

    他十二岁便考过了秀才。

    他的夫子是一名举人,对他寄予厚望。

    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过,他有状元之才,探花之貌。

    他也坚信自己将来有一天,一定能高中魁首,打马游街。

    他在寿春所属州府也曾考过州府解试。

    第一年便考过了。

    那时的他春风得意,一路顺遂。

    他自信满满,一定能中进士。

    没想到在进京赶考途中,他便惊闻家中横遭变故。

    他未曾科考便转头回家。

    到家时父母已经双亡,被族中人下葬。

    自己家中的财产也已经被瓜分得七七八八。

    单单只留下一个没人要的老奴,德叔。

    德叔劝他去临安府,投奔自己的姨母。

    他无法,只好带着德叔,一路到了临安。

    到得临安之后,他费尽心思终于找到了姨母的宅子。

    却发现姨母也早已亡故。

    那姨母家人见他家境落魄,就当他是来打秋风的。

    便也当做不认识他,把他赶了出去。

    短短半年,他就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变成了一个打秋风都遭人嫌弃的落魄书生。

    回寿春的船上,他连船资都付不起。

    望着茫茫的湖水,他一时觉得天大地大,却没有自己能容身之处。

    一时想不开,他便栽倒在湖里。

    被湖水淹没口鼻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恍恍惚惚,仿佛见到那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来他身边转了一遭。

    正当他浑浑噩噩想要跟他们走的时候,猛的感觉胸中剧痛。

    霎时,身边那些牛头马面都仓皇而逃。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除了德叔之外,眼前站着一位从未见过的公子。

    据德叔说,是这位公子用从未见过的手法,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话他深信不疑,因为他确实记得那些牛头马面落荒而逃的背影。

    醒来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

    这位救他的公子会成为他的救星。

    却未曾想到,这位叫万驰的公子从未顾及自己读书人的脸面,竟然让他在四面漏风的凉棚里躺了整整半旬!

    在这半旬之中,路过的人无不嘲笑他。

    德叔也夜夜啼哭,哀叹自己命苦。

    而他早就已经对周遭都麻木了。

    寻死他是再不会做了,脸面这种东西,他也早已丢尽了。

    为今之计,只要让他能有机会向上爬,能有机会过得更好。

    他便可以孤注一掷,毫不犹豫去抓住。

    为此,他可以哄住莲娘,许下承诺。

    可是那莲娘蠢笨如猪,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他入临安的学籍。

    那没用的女人还口口声声为他付出了许多。

    连事情都没有办成,怎么叫付出许多?

    难道自己就要为了那一点没有得到的利益负责她一辈子吗?

    那傅新贵也说,因为敬重自己是读书人而把自己请回家。

    到头来也不过是想把他献给那姓陶的寡妇。

    傅陶氏虽然死了丈夫,但一点都不守妇道。

    天天看着他就如猫看见鱼腥似的,让人厌烦。

    要不是要靠她入籍临安府,得一个温饱之地温习功课,他才不会整日里与她虚与委蛇。

    这场解试就是他现今唯一的机会。

    只要通过了解试,再哄一哄那傅陶氏。

    让她出资资助他,他就上京赶考!

    他相信至多一两场,他就能高中进士。

    到时候以自己的才貌品德,被哪一位高官榜下捉婿。

    自己不仅可以得到财产丰厚的如花美眷,从此前途也高枕无忧了。

    等他衣锦还乡,去那群瓜分他财产的族人眼前晃一晃。

    让那群没眼光的东西看看,他们失去了什么!

    没了他这个御赐的进士,家族失去了多么大的一个依靠和助力!

    每每想到此处,他都不禁想要笑出声。

    只是在解试之前,先是被那泼妇孙三娘打了一棍子。

    幸而只是一些皮外伤,休息了半日便无甚大碍。

    但仿佛冥冥中暗示了他这次解试不顺利。

    在核验身份时与人发生口角,使得自己考试时候都战战兢兢。

    这次解试的题目,虽然以往他都温习过,但在考试的时候总觉得模模糊糊。

    自己觉得应该记住的,却想不起来。

    一时心急就爱喝水,到得第二日便已经无水可喝。

    到了第三日实在无法,只得将那墨汁将就将就解了渴。

    三门考试结束,自己心中已没有任何成算。

    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自己应该能考中,毕竟自己第一次毫不费力地就过了解试。

    在考场门口被那郑青堂殴打,差点断了一条腿。

    他觉得这些发生的事情都暗示了他,这次考试必然不会顺利。

    但又转念一想,未必不是天将降大任于他,给他设置的磨难。

    在等待发榜的日子里,他终日都觉得疑神疑鬼。

    早上看见喜鹊鸣叫,便觉得是自己考过的好兆头。

    看见路边野狗在自己面前屙屎,又觉得是在暗示自己会落地。

    这批改考卷的三四日,真叫人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到了发榜的时候,自己带着德叔来到考场前。

    只见门口已经人山人海,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附近有学子互道恭喜,也有垂头丧气的,甚至还有人不顾斯文,痛哭流涕。

    他远远望去,只见院门口贴了三张写得满满的红纸。

    他先让德叔进去看。

    但德叔年老体弱,挤了半天还在外面打转。

    他心急如焚,只好亲自往人群中挤搡。

    过了半日,好不容易挤到了布告名榜前。

    只见三张名榜纸大约都有一人来高,上面满满的写了学生的名字和籍贯。

    欧阳旭自知自家考的并不理想,也没有从头开始看,而是从最末开始寻找自己的名字。

    他从最后一名一路往上查看,看到了几位曾和他交流过的学子的名字。

    在他心中,这几位学子的水准和他颇有些距离,便觉得信心足了些。

    连他们这样的水准都能考中,那自己的机会又大了。

    一路看,一路寻,一直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的心也慢慢地如浸过了一层一层的冰水。

    到的最后,只剩下唯一的名字还没有看。

    他已经绝望了,但又抱着一丝丝的侥幸。

    莫非自己这次真的撞了大运?能得到头名解元?

    他不置信地把眼光放在第一个名字上,想看看那头名的幸运儿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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