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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子体恤,老臣落泪!

    李东阳是阁臣的人选,他擅长谋断,为人刚正,沉浮宦海三十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然而内阁不能一家独大,皇权下放之后,最怕的就是失衡。

    朱祐樘还需要平衡。

    他又将目光对准了刘健,刘健此人擅谋,然而却有个致命的缺点,谋而不动。

    换句话说,刘健是个老持之臣,他往往能想出很多政策,却很难从中择取最有把握的。

    而李东阳恰好擅断,可以完美弥补刘健的这个缺点,两人要是配合入内阁,倒是一股子利器。

    但问题是,两人若是配合好了,内阁就一家独大。

    这不是朱祐樘愿意看到的。

    后世的许多人都读史,都会用某某人是好人,某某人是坏人,某某是个好皇帝,某某又是个坏皇帝。

    用这样的方法去定义一名政治家,其实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一个人的见识多大,他能理解的东西就只有那么大。

    就好比曾子提出来天圆地方说,随后数千年人都认为地球是方的,直到有人提出疑问,地球会不会是圆的?

    而后此人被以妖言惑众活活烧死。

    因为更多的人他不愿意去思考,不愿意去想自己想的东西,他理解和被灌输的知识,都是别人给的。

    永乐时期,朱瞻基学习的第一趟课叫靖难,夫子们给朱瞻基灌输的知识是永乐皇帝是枭雄,推翻了建文暴虐统治,然后他们又给朱瞻基灌输知识,李世民是反贼,玄武门造反。

    同样的事,灌输到朱瞻基耳朵内,却截然不同。

    刘健和李东阳是好官,是有能力的官吏,这无可置疑,朱祐樘相信他们的能力。

    但他不能让内阁只有这么一股子势力存在,因为这会威胁到朱祐樘的皇权。

    所以他需要寻找另一只和刘、李不和的势力加入内阁,去平衡瓜分刘、李的权力。

    朱祐樘将目光放在了谢迁身上,如果说刘健和李东阳是以寒门入朝为官,那谢迁就是实打实的士族。

    他们代表了不同的利益群体,势必会产生分歧。

    朱祐樘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去寻找合适的内阁成员,因为现在已有的内阁阁臣,他需要以最快的时间去铲除。

    帝国已经到了糜烂的地步,不剔骨疗伤,这一个庞大的帝国只会无休止的沉沦下去。

    “来人。”

    朱祐樘对外叫了一句,道:“去将吏部侍郎刘健叫来。”

    等待的时间不长,内阁六部的值庐都在皇城外郭,皇帝宣见臣子,臣子自然以最快的速度拜谒。

    没多长时间,刘健就已经抵达养心殿,俯身拜了一下朱祐樘。

    “刘大人,朕昨夜批了一封奏疏,有些拿不准的地方。”

    刘健身体一正,忙不迭道:“老臣必当为陛下分忧,请皇上赐教。”

    朱祐樘点点头,问刘健道:“七月,瓦剌人叩关大同,杀明军三千一十二人;八月,鞑靼人掠夺抢劫明人商贾,夺金一千,牛羊马五十;九月初,叩关宣府,宣府战败。”

    “何以为?”

    刘健痛心疾首,每一名大明的军兵牺牲,对吏部来说,都犹如丧子之痛。

    成化末年,他以吏部侍郎身份,多次死谏先帝朱见深,祈求朱见深罢免总督九边总兵官左副都御史王安。

    王安以左副都御史的身份总督九边之后,九边的即战力越来越弱,军费送到九边,真正到士兵手里的几乎没有。

    军队如此糜烂,让军人士兵们有什么士气去打仗?

    除此外,万安还压根不动军事兵法,外行指挥内行,多次让明军陷入战略被动。

    这样的人在九边,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怎么能起来?怎么可能不被瓦剌、鞑靼人吊着打?

    不是大明军队实力不行,明朝军队的即战力从来都不弱!

    可是王安是万贵妃推举的人,任凭刘健多少次死谏,朱见深都没有撤裁九边总兵官王安。

    王安没被撤裁就罢了,刘健却因为污蔑封疆大吏,被罚俸三十年,到现在还欠着朝廷的钱呢。

    刘健朗声道:“臣,祈求圣上,撤裁九边总兵官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安!”

    朱祐樘哦了一声,也不问刘健为什么,因为这些事他都知晓。

    朱祐樘反问道:“九边总兵官撤裁了,你推举谁来胜任?”

    刘健踟躇了一下,道:“巡查陕西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兼马政总指挥,杨一清。”

    朱祐樘还没点头,就听刘健继续道:“兵部右侍郎马文升,工部主事刘大夏。”

    至于为什么举荐这三人,刘健摇头晃脑的给了许多解释,将他们生平的简历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来,还给出他们能胜任九边总兵的理由。

    朱祐樘无奈的苦笑,这刘健果真是擅谋不擅断啊,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他就是不确定该举荐谁。

    朱祐樘打断了刘健的侃侃而谈,道:“刘大人,朕让户部给你预支了一年俸禄。还有欠朝廷的钱,朕也给你一笔勾销了。”

    “朕听闻你现在住在北平南郊,那里距离紫禁城太远,朕要是有急事怕召不到你。”

    刘健呆怔住了,唰的一下,忽然热泪盈眶!

    他心里如寒冬腊月灌入阳光一样,别提多暖。

    皇帝居然还惦记着老臣的这些事!

    他欠了朝廷三十年俸禄的事,他从没有提过,这些年的情况比朱祐樘说的还要糟糕,每年都是借钱度日,一家老小都在跟着他吃苦。

    堂堂吏部侍郎,过的连一名知县都不如。

    这些心酸事,没人关心过,而今天子忽然的一句话,顿时让他破防了。

    天子给他留足了尊严,留足了面子,说是怕召见他困难,实则就是在体恤自己!

    “臣,臣……”

    刘健哭了,老泪纵横,用袍子拭擦眼角,对朱祐樘感恩戴德:“天子仁德,大明兴矣,老臣将以余生,助吾皇成就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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