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之下。
朱元璋眯着眼，听那锦衣卫细细汇报：
“‘章通’银行，成立不到半年，主营业务是寄存银两——”
“——慢着。”
朱元璋忽然打断。
“存钱？”
他面色古怪道：“怎么会有老百姓，放心把钱交给一个当铺？”
怪事情！
百姓们，若是有钱了，应该在家里挖个地洞、暗格藏起来才对。
怎会把钱，交给外人保管呢？
胆子怎么这么大？
不怕人家卷钱跑了哇！
朱元璋毕竟是农家子，又受时代限制。他完全不能理解何为“金融”。
他只是感到深深的忌惮。
老百姓，既然敢存钱到“银行”。
这代表着，老百姓对“银行”非常信任！
这种对“银行”的信任，远超于对官府的信任！
起码……
朱元璋非常清楚。
——老百姓肯定不敢把自己的血汗钱，交给官府保管的！
他心里嘀咕道：
这个“章通银行”，该不会会使妖法吧？不然咋能骗老百姓把血汗钱交给他们保管呢？
朱元璋如临大敌。
锦衣卫纠正道：“陛下，是‘银行’、而不是当铺。此两者差距极大，混为一谈，只会影响分辨。”
“况且。不光是老百姓愿意给‘章通银行’存钱。”
“各类达官贵人，甚至包括皇族，也大量存钱给‘章通银行’。”
“其中就包括了蓝玉等勋贵。”
嗯？
朱元璋一瞪眼。
这咋还有蓝玉的事情？
他心头一阵恼火。
一想到自己赏赐给蓝玉他们的钱，又被转存给“章通银行”。
朱元璋心里，就满不是滋味！
你们家是没有大箱子？还是没有大地窖？
——那么多藏钱的地方，不用来藏金银珠宝，竟然敢转存给外人！
他连忙问道：“咱就不明白了。”
“这‘章通银行’，到底用了啥法术，能让人心甘情愿地把钱放在他那儿保管？！”
锦衣卫解释道：
“原因很简单。”
“‘章通银行’，会按比例，给那些存钱的人以利息。”
比如说。若存钱一百两，满一年，章通银行便给利息四两。
什么？！
朱元璋豁地一下按桌站起。
他目瞪口呆：“你说！这‘章通银行’，别人在他那儿存钱，不光不收保管费。”
“反而还给存钱者利息！？”
老朱震惊了。
他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这么搞，“章通银行”岂不是亏死了？
存钱需要场地、需要器材、需要人手保管。
光是维持那么大的机构，就要花费不少钱。
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两啊！
再加上百分之四的利息。
章通银行靠啥赚钱啊！？
一听每年百分之四的利息。
搞得朱元璋都心痒痒了。
他都想，把国库里的钱，存在着“章通银行”了！
他存个四百万两！
过上一年，就能赚个整整四万俩！
这么想着，老朱眼睛都绿了。
这个“章通银行”，简直就是大善人啊！
难怪老百姓、达官贵人，都想往“章通银行”里塞钱。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呀！
然后朱元璋赶忙摇摇头，他咽了一口唾沫，又问道：
“那这‘章通银行’，这么搞，这不立马就倒闭了啊！”
锦衣卫苦笑道：“属下也不明白。”
“反正‘章通银行’虽然负担这百分之四的利息，但却也确实蒸蒸日上，大赚特赚。”
朱元璋一扬眉毛：
“你说你不知道？”
他面色不善。
朱元璋对于办事不利的手下，可从来不手软。
那锦衣卫连忙跪下，冷汗森森：“属下无能……但‘章通银行’的盈利机制，确实是个谜团。”
“根据锦衣卫安插于章通银行的内线报。”
“即使银行高层，对其也是一知半解。”
朱元璋眯起眼：“竟如此神秘……”
他讨厌！
讨厌大明有他不知、不能掌控的势力！
但朱元璋讨厌之余，也难免心痒难耐。
这个开创“章通银行”的幕后老板，当真有凭空生财的仙术伎俩！
若是能让此人，为咱所用……
大明以后，就不用愁钱了！
于是，朱元璋又问道：
“那‘章通银行’的幕后老板，你们查清楚是谁了么？”
锦衣卫颇为尴尬：
“没有……”
“甚至不知那幕后老板，姓甚名谁。”
朱元璋面色一绷，爆喝道：“没用的东西！”
“竟然连人都查不出！”
“朕要你有何用！”
锦衣卫瑟瑟发抖：“属下无能……”
“滚！”
朱元璋上前一脚把锦衣卫踹翻。
“接着给朕查！查不到，你就别回来见朕！”
“是！是！”
锦衣卫摸爬滚打地逃离。
留下朱元璋一人在大殿中。
他的神情，阴晴不定。
“好一个‘章通银行’……”
“咱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在咱的眼皮底下隐藏！”
锦衣卫是朱元璋一手培养的起来。
用以监视天下。
锦衣卫厉害到何种程度呢？
哪怕是朝臣在家随便写了一首闲诗，都会被暗中观察的锦衣卫登记在册。
而现在。
却查不出一个商人！
朱元璋岂能容忍！
况且。
他也着实好奇，银行到底是怎么赚钱的……
朱元璋百思不得其解。
而他不知道。
若是他将此事，询问一下他的孙儿朱允熥。
朱允熥一定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只要达到一定规模，资本能自我增值！
这是一个在后世国外，连小孩子都知道的“真理”！
当然了。
朱允熥也一定会痛斥朱元璋：
——你到底是不是人呀！
——你怎么连你亲孙子的钱都要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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