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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我佟春草,吵架也不能输!

    佟春草到底是个半路妈,听到别人说她孩子没爹,她内心也毫无波澜。

    此时她站了出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有爹!只是爹死了嘛!被我亲手埋在后山的,谁感兴趣,我带你们去挖呀。”

    虽然只在旁边听了一小会儿,但佟春草也能听出来,村民们热衷给她的孩子找爹,不是真的关心佟家的事情,而是想让佟家人难堪,让他们知难而退,少领一头猪。

    但她不会觉得难堪。

    所以这种伎俩劝退不了她。

    听到佟春草置身事外般的阐述,村民们惊了:

    “这……什么话”

    “死了”

    “额……咱村……没少人吧……”

    “谁谁、谁要去触这霉头”

    “你男人死了,你都不伤心的嘛”

    佟春草本来就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才故意这么说的,这时见他们收敛了气焰,她才继续道:

    “孩子爹是我招郎上门的,死了也是没辙。三个孩子跟我姓佟,当然得算我佟家的人头!如果不算,那村里有倒插门的,女婿女儿都不能算,生的孩子也不能算!”

    佟春草只管如何辩驳,能让自己领到猪。

    至于怎么编排那个跑路的男人,自然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听了这话,一小部分人开始倒戈了:

    “那不行,既然招郎了,就是招人进家来,得算的。”

    “就是就是,我就是上门的!要是不算,那我全家十五口人,都算不出一个人头啦”

    见佟春草博得了支持声,先前跟葛秀芬起争执的几个村妇,这时又开口了:

    “什么时候招郎上门的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

    “哦,你想算人口,就说是招郎,又说人死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谁见过你孩子的爹呢”

    “再说孩子才刚出生,都没满月,满月了才能算人头!”

    佟春草视线扫过她们,当下腰有些酸,她便叉起了腰,然后才说:

    “前几年都在山上避难,谁又见了谁家人呀难道我结个婚,还要满山坳的去找村里人通知是我孩子的爹,又不是你孩子的爹,更不是你爹,要你见了做什么满月不算呵,我还可以说没成年的不算呢!你家可别有岁数不到十六的,不然就得减人头!”

    佟春草一一回击,村妇们被怼得说不出话。

    她们心想:向来孩子跑了爹的,女人一辈子都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佟春草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她男人是死了,不是跑了

    可是死了男人的,一般也不能这么硬气呀,她哪来的底气呢

    片刻后才有一人结巴道:

    “凭、凭什么是、是你在定规矩呀”

    “那凭什么是你们在定规矩呢!”

    佟春草立刻反驳,丝毫不给她们扯皮的机会。

    她又说:“既然大家定的规矩不一样,那我再提一个方案好了。要算人头,就算本家本姓的人。我家,我、我弟、我三个孩子都姓佟,正好五个人头,可以按五人户的标准分一头猪。至于你们家嘛……”

    佟春草说着,视线再次扫过她们:

    “你们几个都是嫁进来的外姓人,一会儿数家里人头数的时候,可全都不能算!”

    佟春草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吵架的时候也一样。

    几个村妇急眼了:“你、你瞎说什么呢!谁是外姓人!”

    “我嫁在这村里几十年了,比你年纪都长!你说不算就不算!”

    “凭什么呀凭什么!”

    “村里大事还轮不到你做主吧!”

    佟春草早料到她们会是如此反应。

    所以她把双手往胸前一抱,淡定的说:“呵呵,石头砸到自己脚知道喊了拿石头砸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呀!不想被少算人头,那就别扣减别人家的人头!想欺负我们佟家我可不答应!要吵架的话我奉陪!不想吵架就到后面排队去,别在这里碍着我们领东西!”

    佟春草的强硬态度,让对面的五个妇女惊了。

    葛秀芬和佟大狗惊了。

    村民们也全都惊了。

    “佟家的孙女……以前不是很好说话的么……”

    他们所谓的好说话,其实就是好欺负。

    “怎么变得这么泼了”

    “一个对五个,我都没这本事!”

    不过惊讶之余,也有人想起来打圆场:

    “春草妹说得对,该怎么算就怎么算,都是一个村的,谁也别欺负谁家。”

    “是呀,你们几个合适点,是官府来发东西,又不是从你家发,看把你们急的。”

    “走吧、走开吧。”

    村里人就是这样,墙头草,不一定帮理,但一定会帮气势高的一方。

    几名村妇这才灰溜溜的到后面排队去了。

    葛秀芬不可思议的看着佟春草。

    因为家里没个男人,所以她、还有郝淑兰,都是不会、也不敢跟村里人撕破脸的。

    因此,她们常常得吃亏。

    但是今天,她一向文静的孙女,却勇敢的站了出来。

    葛秀芬讷讷问道:“春草,你不在家里好好歇着,怎么出来了”

    佟春草正要回答,去坡下拉牲口的官差回来了。

    为首的那位捧着一本记事簿,头也不抬的问:

    “家里几口人”

    现在排在队伍最前的是葛秀芬。

    葛秀芬忙道:“七口人。”

    “都叫什么名字”

    官差问着,用舌头舔了一下毛笔,单手把记事簿抓得更紧了。

    村里人都不识字,他当然也不指望他们来写。

    葛秀芬开始答:“葛秀芬、郝淑兰、佟春草、佟大狗……”

    想到家里三个娃娃还没取名字,葛秀芬顿住了。

    “还有呢”官差问。

    “还有……仲……”

    听到葛秀芬说出了那个男人的姓,佟春草赶忙把话接了过来:

    “佟大宝、佟二宝、佟三宝。”

    她心想:对不起了宝贝们,姓名瞎取了,以后你们再给自己取个好听的字吧。

    根据前朝习俗,男女成年后可以另取字,用作他人称呼。

    换到了北周朝,大约也是一样的。

    至于为什么不让葛秀芬取名,实在是佟春草觉得,孩子们的名字,不该用那个男人的姓作为开头。

    一个跑路了的爹,还让孩子跟他姓,还是十里八乡都没有的少数姓,这不是上赶着让人奚落么

    跟着她姓佟,在村里还好立足一些。

    何况她刚才已经放过话了。

    总不能出尔反尔。

    葛秀芬诧异了片刻,很快明白了佟春草的意图,所以此时的她紧紧闭着嘴,没有再说什么。

    官差登记了名字,对葛秀芬说:

    “后边拿猪,你们运气好,轮到这头了。”

    他抬手往后一指。

    村民们都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随即,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