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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鬼慢腾腾的往回走,想起来当年初见苏芸暖的时候,那个眼神透亮,带着倔强的小姑娘啊,让他印象非常深刻,这些年她东奔西走的为大乾忙碌,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到让她能眯起眼睛,猫儿一样的满足的饭菜。

    等她,她不来啊。

    “师父,徒儿伺候您歇下。”王喜快走几步去开门,轻声说。

    酒鬼摆了摆手:“该去忙啥就去忙,我是没老的动弹不得呢。”

    王喜默默地跟着进来,看着师父躺在床铺上,这才退出去。

    他虽是关门弟子,可是依旧没办法跟师父很亲近,他知道师父的性子冷淡,这两年最好的朋友都接连走了,他就越发的沉默了,如果自己也离开了山谷,他怎么办?

    王喜听到师父都打鼾了,悄悄地退出来把门关上,急匆匆的往灶房去。

    所有的菜,哪怕再寻常的菜品,如果高汤熬的好,菜品的味道就会大不同,这高汤是师父这些年的法宝之一。

    为了能让太子殿下和福喜郡主吃的好,他需要下功夫了。

    徒弟走后,酒鬼翻了个身。

    来到这里多少年都不记得了,送走了多少人也不记得了,现在的山谷里啊,年轻人越来越多了,不像当年只有那些老弱伤残的兵士们。

    唯独没有变的是这里的人依旧那么勤快,还有对皇后娘娘的爱戴,颇有些代代相传的意思,就算是小奶娃子都知道皇后娘娘好,很好。

    想到这里,酒鬼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是啊,那丫头是真的好。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一面了,自己的岁数越来越大了,总觉得这日过的太快,一辈子都没有如此惦记着谁,偏偏惦记她,惦记的厉害。

    第二天一大早,酒鬼出门拎着酒葫芦和香烛纸钱往后山去,坐在清风和疏竹的坟前,摆上了香烛纸钱和酒菜,端起酒杯:“老伙计啊,咱们主子的孩子来这里了,你们看到了没有啊?”

    回答他的是林间清风。

    “我啊,还想要再等等,如果能见一面,此生无憾了,回头我去见你们的时候有的跟你们吹的了,打从知道她出海后啊,我都是数着日子过的,生怕等不到她回来,知道她回来了,有多了个念想,想要见一面,你们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酒鬼一饮而尽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世上的东西都是这世上的物件儿,可人就是贪心,我以为自己不会贪心,可你们现在看看,这丫头怕是都把我忘记了,偏偏我啊,真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那么牵挂着。”www..cc

    酒鬼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并不知道在他不远处,祁政玺神情凝重的看着他。

    在祁政玺身边的福喜郡主低头擦眼泪,她已经不想说自己多羡慕皇后娘娘了,只是眼前这位老人家的心思,让她心里头难受。

    “见不见得到,看老天的意思了。”酒鬼又一口喝光了杯中酒。

    旁边,祁政玺拿着酒葫芦,蹲在旁边准备给酒鬼敬酒。

    酒鬼感觉到身边有人,微微挑眉,偏头看过来的时候眯起了眼睛端详着祁政玺,良久才摇了摇头:“你这孩子不像你娘。”

    “煜城像。”祁政玺给酒鬼斟酒:“老人家是酒鬼老先生吧?”

    酒鬼笑了:“是啊,太子殿下开个恩,人老了就懒,不行礼了。”

    “母后每次下厨,都会跟我们兄妹几个提到您呢。”祁政玺盘膝坐下,笑着说:“您这样才亲近。”

    酒鬼挑眉:“哟,性子倒是像她。”

    “母后教得好。”祁政玺轻声说:“昨儿下厨的是您老的徒弟吧?”

    酒鬼点头:“是,那孩子心思虽然野了点儿,但本性不坏,带在身边吧,如果她想起来我啊,想要吃一口我做的菜,王喜的手艺能让她挺开心的。”

    “您跟我们回去京城吧,天下第一楼还在。”祁政玺说。

    酒鬼摇了摇头,指了指山坡上的坟头:“这里头住着我许多老伙计,我不走了,就在这里跟他们做个伴儿,年节啥的都能过来看一眼。”

    祁政玺一时语塞。

    等日头到了头顶,酒鬼才起身,祁政玺伸出手扶着他往回走。

    酒鬼喝的有点儿多了,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说着当年的红烧肉,提到了青牛县最厉害的养猪方法,还有苏芸暖做的那些大的、小的事。

    祁政玺和福喜郡主静静地听着。

    到了酒鬼的门口,他停下来脚步,转过身抱拳鞠躬。

    祁政玺赶紧还礼:“老人家,使不得。”

    “使得,使得,草民有事相求。”酒鬼说。

    祁政玺问:“您要做什么?”

    “求殿下看在草民一把年纪的份上,别在皇后娘娘跟前提起草民,她啊,太忙了,太累了,徒增伤心可不好,草民心里头会舍不得啊。”酒鬼说。

    祁政玺郑重其事的点头:“您老一定会长命百岁,也一定会见到母后的。”

    酒鬼哈哈大笑出声,转身进门:“好,再活一活,兴许就见到了呢。”

    门外,祁政玺都红了眼眶,大乾百姓都爱戴帝后,因为经历了战乱之苦后,如今的太平日子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可是,能如此惦记母后的人,还是让人动容。

    谁说母后并无娘家人?酒鬼这样的人可不比娘家人差。

    福喜郡主静静地等着,等祁政玺转身离开的时候跟在身边。

    在这天之后,祁政玺再也没见到酒鬼,他觉得这里需要再用心一些,山里头那些故去的人都有人祭拜,可这种祭拜是遵从本心的自我约束,他要让后来人把这件事坚持下去,并且让到这里荣养的老兵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从建册到找韩凤玉商量,所有的事情按照规矩一条条修改后,成了荣养之地的根本。

    福喜郡主也忙起来了,心甘情愿把属于南昭的蚕桑技艺传授给赵小媛,就在深潭旁边,亲自教她们如何养蚕和织染。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福喜郡主在这里得到了大家的喜欢,很多人都把她当成了苏芸暖,因为在福喜郡主的身上感受到了苏芸暖当年带给她们的感觉。

    “明儿,咱们也在河边烧烤吧。”祁政玺看着深潭的方向:“当年,母后就是这样拉进了跟所有人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