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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看到院子外面。

    铁蛋儿踩在雷云宝肩膀上,爬在高墙上,下面的雷云宝被累得呼哧呼哧喘气,两个小短腿颤颤巍巍,“你看到海了吗”

    脸憋的通红。

    俩孩子都小个矮,加起来将将过了院墙的高度。

    瞧着那摇摇欲坠的样子,随时能都掉下来,吓人的紧。

    铁蛋儿双手抓着院墙壁,用力向上蹬,偏头看了一眼,小声道,“没呢,快了快了,小雷子你在坚持下。”

    就在两人快坚持不住的时候。

    隔壁邻居家,传来一阵高喝,“嗳,你俩快些下来,小心别摔着!”

    是苗红云刚上房顶晒海带,就瞧着隔壁俩孩子上房子揭瓦开始了,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这院墙是不高,可是摔下来也够疼。

    这不,正是这声音把在屋内打扫卫生的姜舒兰给招呼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眼睛都跟着喷火。

    饶是好脾气的姜舒兰,也忍不住怒了,“小铁蛋儿,雷云宝,你俩这是上墙,怎么不上房顶呢”

    雷云宝才多大啊!

    三岁多,也就是个子大,瞧着像是五岁的孩子,身板也壮。

    可是在怎么壮,他也只是个小孩子。

    就这还肩膀上扛着小铁蛋儿。

    小铁蛋儿有些害怕,从雷云宝肩膀上跳下来,局促地站在原地捏手指。

    他最怕老姑发火。

    雷云宝则是假装没听出姜舒兰口中的怒气,他反而觉得漂亮姨姨的提议好,当即兴奋道,“铁蛋儿,漂亮姨姨说让我们去上房顶,上房顶肯定能看到海。”

    小铁蛋儿觉得小雷子好傻,没看到老姑都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雷云宝的手。

    雷云宝愣了下,“怎么了不是漂亮姨姨说,要我们上房顶吗”

    小铁蛋儿捂着脸,觉得小雷子蠢得不忍直视。

    姜舒兰深吸一口气,觉得小孩子要教,不能吼,她四处看了看,捡起空地上的一个拳头大的土坷垃放在了院墙上。

    “看到了没”

    小铁蛋儿和雷云宝面面相觑,不明白老姑漂亮姨姨,这是在做什么

    姜舒兰当着两人的面,把摆放在院墙上的那一个拳头大小的土坷垃,轻轻一推,土坷垃掉落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姜舒兰绷着一张俏脸,“看到了吗你们要是摔下来,就是这个惨样子!”

    小铁蛋儿害怕地缩了缩肩膀,雷云宝吃惊地瞪大眼睛。

    “漂亮姨姨,你好无聊哦。”

    雷云宝,“我两岁从上面掉下来,都不会摔碎了。”

    姜舒兰,“……”

    好想打孩子!

    旁边站在房顶上晒海带的苗红云,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姜同志,你还挺会教孩子的。”

    教的方式挺好,只是这俩孩子有些不正常。

    尤其是那个小的,太皮了。

    姜舒兰忍不住窘了窘,喊了一声,“苗嫂子!”

    旁边的雷云宝看到苗红云站在房顶的时候。

    顿时眼睛蹭蹭发光,蹬蹬蹬跑到院子墙角,朝着苗红云大声道,“善良的婶婶,你可以邀请我上房顶吗”

    漂亮姨姨家太穷了,连个梯子都没有。

    反倒是,他看到了隔壁家的梯子,瞧着很好上去的样子。

    善良的婶婶

    这孩子真好玩,嘴还挺甜。

    这称呼让苗红云搭海带的手都跟着一顿,“我可以邀请你上来,但是你要征求家里长辈的同意。”

    这话,让雷云宝眉头皱了皱,他转头看向姜舒兰,眼珠子一转,假哭,“漂亮姨姨,小铁蛋儿好可怜哦,他都没见过海,又不敢跟你说想看海——”

    “也只有小雷子我才会心疼他,把瘦弱的肩膀借给他使——”

    字字没提上房顶,好像又字字都说了,要上房顶。

    姜舒兰不知道雷云宝这孩子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怎么能这么灵活,你说他烈性子吧,有时候真烈,但是这能屈能伸的态度,真的是让人大为惊叹。

    姜舒兰强忍着笑,“你和铁蛋儿去隔壁婶婶家可以,但是——”

    两孩子齐刷刷地看向姜舒兰。

    “我要给你们一个任务,完成了,我便让你们去隔壁爬房顶。”

    “漂亮婶婶,老姑,你说。”

    姜舒兰领着两孩子进了厨房,厨房的新铁锅被她用猪皮擦了一道彻底开锅后,油光蹭亮,风箱呼呼作响。

    姜舒兰揭开锅盖,从用盖子扎了一根蒸好的腊肠起来。

    这是他们老家的特产,走的时候娘给她装了十几条,就是为了让她来好处邻居。

    又用勺子盛了半碗大酱,是东北那边黄豆酱,极香的。

    一个搪瓷盘,一个粗瓷碗。

    姜舒兰分别交给他们,柔声问道,“能送到隔壁的婶婶家吗”

    远亲不如近邻,这些人情世故在来之前,姜母就已经替闺女姜舒兰给备齐了。腊肠也算是半个荤菜,但是又不像肉那般心疼,因为灌的时候加的有糯米和大葱这些其他料子。

    小铁蛋儿和雷云宝对视了一眼,齐刷刷地点头,“能!”

    小铁蛋儿端过盘子,小声问道,“老姑,那我能上房顶吗”

    他是真想看海,早上晕船那会,他都没看清。

    姜舒兰,“可以,但是要注意安全。”顿了顿,她低声承诺,“等这两天家里忙完了,我带你去海边。”

    不用这般可怜兮兮的。

    小铁蛋儿眼睛唰地一下子亮了,抿着唇笑了,“老姑,我会很乖的。”

    “去吧,看完了早点回来。”

    得到了准话,雷云宝牵着小铁蛋儿的手就往外冲,还不忘护着手里端着盘子不落地。

    不一会,就听到隔壁的敲门声。

    “善良婶婶,你在吗”

    一听敲门,苗红云就跟着过来拉开门栓,还特别有仪式感的欢迎他们,“欢迎小朋友来那家做客!”

    只是,在看到两人端着的东西时候,顿时一愣,“上门怎么还端东西了”

    俩孩子就上门玩,这姜同志可真客气。

    礼仪也周到。

    小铁蛋儿把搪瓷盘往前一递,“我老姑说空手上门不好。”顿了顿,期待地看着对方,“这腊肠很好吃的。”

    他最喜欢了。

    孩子是真乖。

    苗红云看得心头发软,在听到对方喊老姑的时候,顿时一愣,压住疑惑,“好了,那我谢谢小客人,都跟我进来吧!”

    她自己孩子每次都坐不住,结婚这么多年也没能有个一儿半女,如今瞧着孩子主动上门,她心里哪里能不高兴呢!

    里屋。

    那老太太在纳鞋底,听到动静,迈着小碎步跟着出来,看到俩孩子,顿时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和儿媳妇苗红云交换了一个眼色,“隔壁家的”

    苗红云点了点头,“一个听着像是姜同志的侄儿子,另外一个我瞧着像是雷师长家走丢的那孩子!”

    现在岛上都在传,雷师长家孩子找到了,约莫着就是那个最皮的,喊她漂亮婶婶的那个。

    交谈间。

    小铁蛋儿和雷云宝两个齐齐地朝着那奶奶喊,“奶奶好,我们想上房顶。”

    那奶奶没孙子,也没孙女,看到这小萝卜头,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喜爱,当即从兜里面摸出两颗糖递给他们。

    “上去,不过你们要小心一些。”

    岛上的孩子野得很,没那么多规矩这里不能去,这里那里不能去,上个房顶爬个梯子,小孩儿们又聪明,基本出不了大事。

    看着自家婆婆这般喜爱孩子的样子,等孩子都爬上了屋顶,还不舍得收回目光。

    苗红云不由得有些黯然,“娘,要是我肚子争气一些。”

    现在孩子也不止这么大了。

    那奶奶想得开,她摆手,“儿女都是缘分,你这是缘分没到,缘分到了,孩子自然来了。”

    正是因为婆婆通情达理,苗红云的日子还算是好过。

    不像是本地一些小媳妇,婆家死命逼着生儿子。

    她苦涩地点了点头。

    那奶奶知道儿媳妇生孩子是心病,她转了话题,看着对方手里端着的又是盘子又是碗,“这是隔壁小姜让孩子送来的”

    瞧着这腊肠是极好的,蒸熟了送过来,看着就油光发亮有食欲。

    还有那大酱,一闻就只有东北那地方才能酿出这么好的大酱,在蘸着葱一口下去,那真是快活似神仙。

    苗红云点头,“是呢。”

    “小姜那孩子倒是懂礼,咱们也不能差了去。”

    那奶奶走到院子里面一陇一陇的青菜地旁边,顺手拔了几颗大白菜,又摘了几个西红柿和黄瓜,“一会让孩子们回去的时候带回去。”

    “小姜他们新搬来,怕是院子的自留地还没种上。”

    苗红云点了点头。

    岛上的邻居就是这样,你拉拔我一把,我拉拔你一把,都是互相帮衬着。

    孩子一出门,姜舒兰只觉得浑身都跟着松下来,可以放开手脚忙活自己的事情。

    先是把蒸好的腊肠给单独盛起来。

    这边天气太热,腊肠不全部蒸了,她怀疑放不到几天,就彻底坏掉了。

    之前在供销社买的东西都准备一一摆放起来,她这个人不止是洁癖,还有强迫症,喜欢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正仔细打量着角度呢。

    外面传来一阵乱乱的脚步声。

    听着声音人还不少。

    姜舒兰一愣,放下粗瓷碗,就跟着跑了出去,就瞧着周中锋领着人,以他为带头搬着一个巨大的五斗柜。

    他个子高大挺拔,力气也大,那足足有几个拓宽的五斗柜放在背上,使得结实的肌肉更贲张,晶莹汗珠儿从线条流畅的肌肉上滚落下来,健步如飞。

    那是,姜舒兰从来没见过的周中锋的另外一面。

    褪去了斯文和冷厉,变得有些粗狂,阳刚充满着男人味。

    姜舒兰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下意识地热了热,迎了上去,招呼,“这个五斗柜放厨房。”

    周中锋点头,背着柜子朝着厨房走,嘶哑着嗓音,“成,你说了算。”

    后面的勤务兵也而跟着哄笑,“嫂子好,那这些放哪里”

    最大的五斗柜被周中锋背着。

    他们这边还有两张新打的竹节床,一张一米五,一张一米二。

    还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六张编制好的椅子,一个双开门大衣柜,不过这个柜子是两人合抬着的。

    姜舒兰被笑的脸热,招呼,“都先搬客厅去,大家都先别走,我煮了薄荷水。”

    中午在雷家吃了那个清补凉还挺好喝的,只是姜舒兰不会做。

    就按照老家的习俗,夏天家里桌子上备着一壶薄荷水。这个季节哪里有新鲜薄荷,姜舒兰煮的这个薄荷水是晒干了的薄荷,是姜父走之前给她备的。

    可以说,这些智慧之前姜舒兰还感受不到,等真正成立一个小家的时候,姜舒兰才发现。

    父母准备的那些东西有多好,一个都不浪费,每一件物色都恰到好处。

    那些小战士们,没见过姜舒兰这般漂亮的,而且语气也是轻柔的,他们生怕自己大声点吓着对方。

    不由得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了,嫂子,东西放这里了,我们队还有事情要招呼呢!

    这大热的天气,跑一趟送家具,总不能让人连口水都没喝不是

    姜舒兰下意识地看向周中锋,周中锋把五斗柜放在厨房了。

    因为出了大力,汗珠儿滚落,平时小麦色的皮肤也有些发红。

    他从厨房出来后,便向姜舒兰点了点头,接着朝着自己手底下的兵道,“你们之前不是羡慕三团的团长媳妇,给他们送解暑的水吗怎么轮到你们嫂子煮了薄荷水,倒是不喝了嫌弃了”

    自己手底下的兵,哪里能不心疼呢!

    岛上就这个点最热,两三点钟的时候,一丝风都没有,地面上的温度能达到三十多度。

    这打家具的地方又离他们家,这些家具足足背着跑了一个小时,才送到家里来。

    这些兵们,哪里是嫌弃呢

    明明就是怕给姜舒兰添麻烦,他们糙惯了,也野蛮惯了。

    看着这么一个娇滴滴城里来的嫂子,怕对方嫌弃他们。

    太粗鲁。

    这事不是没有过,之前有的嫂子就是,每次他们一上家门,对方就跟防狼一样防着他们。

    后来,基本上大家都在宿舍休息了,尽量不去上人家的门打扰人家。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在拒绝就不好了。

    这一次,大家都没走,趁着姜舒兰去厨房盛薄荷水的功夫,他们便把柜子啊,床啊,以及凳子这些,全部都摆放得好好的。

    不得不说,当兵的就是不一样,可能部队的纪律和生活习惯问题。

    等姜舒兰出来的时候,发现那家具被摆得贼整齐。

    姜舒兰一愣,招呼,“我都盛好了,放在案板上,大伙儿进去拿就好了。”接着顺手把手里端着的两碗薄荷水,递给了旁边的小战士。

    小战士红着脸道了谢谢,端着粗瓷碗,排排蹲在门口喝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薄荷水来的真及时,在这种又热又满头大汗的情况下,一口下去,冰冰凉的,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嘴里直达到胃里。

    通体舒坦。

    有反应快的,含到嘴里没舍得喝,“甜的,这是甜的!”

    又冰又凉又甜。

    猴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姜舒兰,小声和旁边战友说,“嫂子真大方,这是放白糖了。”

    这可是稀罕的东西,这年头谁家煮这个舍得放啊!

    “我看了,嫂子凉了一搪瓷盆的薄荷水!”

    管饱!还这么甜,那得放多少糖啊!

    心疼!

    姜舒兰还真没注意这些,她这个人爱甜,薄荷水不加糖没味道。

    瞧着蹲在外面端着粗瓷碗喝薄荷水的小战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姜舒兰突然反应过来个问题,“周中锋,我们好像忘记买喝水的杯子了。”

    连周中锋自己用的也是粗瓷碗。

    他一愣,一仰而尽,“没事,他们都糙习惯了,不会注意这些。”

    是这个问题吗

    姜舒兰追着,“那你下午去供销社买好不好不然明天请客上门吃饭,人家吃饭的人总不能连个水都没得喝!”

    太热了,供销社那边,她是不想顶着大太阳在跑一趟了。

    至于男人,不就是这个时候用起来的

    周中锋点头,“没问题。”

    声音都低了八个度,说不出的温柔。

    明显和训练他们不一样,小战士们竖着耳朵听着,忍不住对视一眼,都闷声笑。

    周副团好温柔哦。

    正当大家交换着眼神的时候。

    周中锋轻咳一声,肃了语气,“明天家里要办乔迁饭,你们嫂子让我问你们,要不要上门吃饭”

    这种时候,不就图个热闹

    以猴子为首的人先是愣了下,接着快速地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惊喜,“要,我们明天保证准时准点上门!”

    之前领导们家属上岛,也有请客吃饭,但是那都是限于同一个级别或者是高一个级别的领导了。

    他们这些新兵蛋子,谁管他们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请他们吃乔迁饭的。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等喝完薄荷水,小战士们齐齐地进去,甚至自己把碗给清洗了,摆放得整整齐齐,朝着姜舒兰打招呼。

    “嫂子,再见!”

    “嫂子,明天见!”

    “嫂子,明天训练完我们过来帮忙。”

    一口一个嫂子,喊得极为热情。

    让姜舒兰脸红,这些人小战士们年纪瞧着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姜舒兰朝着他们点了点头,送他们到了门口,见他们彻底离开后。

    才问周中锋,“他们看的年纪都不大”

    周中锋嗯了一声,用凉水洗了把脸,满脸的水珠儿,总算是缓解了下暑气,他点头,“都是去年才入伍的新兵。”

    想到之前的薄荷水,周中锋心里说不上的感觉,他低头看着她,“舒兰,谢谢你。”

    谢谢你不嫌弃他们。

    还主动提前备上了薄荷水不说,连带着乔迁饭都也邀请他们。

    新兵才上岛,都是没成家的小年轻,孤家寡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还吃得多,跟饭桶一样。

    因此,有些军嫂不是很喜欢,更害怕他们上门,感觉他们上门一个人,就能把家里吃穷了一样。

    倒也不是军嫂觉悟不高,而是穷闹的慌儿。

    这年头哪个当兵的津贴,不是养着岛上的老婆孩子,还有老家的爹娘兄弟姐妹的,后面跟着一串子人。

    上门一个新兵蛋子,等于是把孩子一天的口粮给贡献出去。

    “谢什么”

    姜舒兰摇头,“人家老远搬家具过来,请他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就是在老家生产队请人帮忙,那也是要开工钱的。

    更别说这种义务工了。

    姜舒兰想了想,说,“再说,周中锋,他们都是你的兵。”

    她能感觉到周中锋把这群新兵,当成弟弟来看。

    不然,先前搬东西的时候,他不会去搬那个最沉最重的五斗柜。

    正是因为爱惜他们,才会尽力解决困难,舍不得用他们。

    那种被爱人理解,能够达到精神共舞。

    是精神上的饱满和喜悦。

    周中锋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握着姜舒兰的手时。

    下一秒。

    突然被打断了。

    两个孩子都像是炮弹一样跑了进来,一把撞开了碍事的周中锋,围着姜舒兰,“漂亮姨姨,老姑,刚家里来客了”

    本来俩孩子在房顶看海的,看着看着,发现家里人变多了。

    周中锋的额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了跳,这些孩子们是真烦人啊!

    姜舒兰被双腿被他们一人抱着一个,朝着周中锋无奈地笑了笑,回答,“是,不过已经走了。”

    “那刚刚他们喝的是什么感觉很好喝的样子。”雷云宝砸吧了下嘴,因为热,他头发一根根都竖起来了。

    “就是薄荷水,厨房案板上还有,你们去喝!”

    这话还未落,雷云宝抓着小铁蛋儿就往屋内跑。

    别说,在某一种程度上,雷云宝更像是小铁蛋儿的哥哥。

    烦人的孩子们一走。

    周中锋低头看着她,声音嘶哑,“舒兰——”

    刚伸手。

    隔壁院墙内探出来一个脑袋瓜。

    周中锋的手再次被迫缩了回去。

    姜舒兰和他齐齐的地看了过去。

    苗红云忍不住捂着眼睛,笑,“你们就当没看见我,孩子们跑的太快了,准备好的菜没拿——”

    她顺手把篓子,顺着院墙根扔了下来。

    下一秒,人下了梯子,就没影了。

    姜舒兰脸色发红,嗔怒的瞪着他,“都怪你。”

    这下好了,隔壁的苗嫂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她。

    怎么就刚好被看了去。

    周中锋脸色也有些发黑,冷厉的声音都变了调,“我握自己媳妇的手,不犯法!”

    接着,他盯着那低矮的院墙,发了狠,“你说,咱们要不要把院墙加高”

    姜舒兰,“”

    这是院墙加高的事吗

    是他这个人,别那么孟浪!

    孩子们面前乱来,外人面前也乱来。

    姜舒兰懊恼地瞪了他一眼,上前把墙根处掉落下来的篓子给捡起来,进了屋子里面。

    周中锋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好亏。

    媳妇的手不止没摸到,还要被媳妇瞪,瞪完明天隔壁的那团长,肯定还要笑话他。

    就……难受。

    隔壁苗红云给的菜篓子,里面的黄瓜和番茄和白菜,而且都是刚摘下来的。

    刚摘下来的黄瓜,上面还带着倒刺,极为新鲜的,鲜嫩欲滴。

    姜舒兰爱不释手的摸了摸,清洗后放在搪瓷盆里面晾着。

    这种大热的天气,凉拌一个黄瓜,在来一个糖渍番茄,一口下去又酸又甜。

    是最好的下饭菜了。

    原本还在愁天热,晚上没啥胃口。

    这不,现成的饭菜就来了,在和了一斤富强粉,发面到点了。

    用擀面杖擀成一张足有铁锅大小的薄饼后,在铁锅周围刷上一层清油,等锅烧热后,把薄到透明的饼贴上去。

    只听见刺啦一声,油饼就落到两面金黄,焦焦脆脆,便可以起锅。

    一连着烙了八张油饼,姜舒兰才算是停手。

    旁边俩孩子从姜舒兰开始烙油饼开始,就不在出去了,一直蹲在灶膛口,帮忙拉风箱。

    一边拉,一边眼珠子盯着油饼不落转。

    姜舒兰瞧着好笑,向着他们招呼,“去洗手,洗干净手,过来两人分一个。”

    一得到指令,不爱洗手的俩孩子争先恐后的去洗手。

    把原本在收拾柜子的周中锋都看着一愣,便跟着过来,就瞧着姜舒兰拿着一张饼,一分两半,给孩子一人一半。

    她是极温柔的,低头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眉眼浅笑,说不出的动人。

    看到这,周中锋几乎能想象得到以后,姜舒兰对待他们孩子的模样了。

    她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周中锋喉结滚动,放下手里的扳手,朝着姜舒兰走去,低声问道,“晚饭好了”

    这会才四点多。

    主要是他们中午饭吃的早,十点就在雷家吃了,老早就饿了。

    加上赶了三四天的路,早点吃完晚饭,晚上也能早点休息。

    一想到休息,周中锋心里就忍不住躁动了几分。

    姜舒兰抬头,捡油饼的手一顿,“快了,你先把菜端出去。”

    她可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做。

    就是在姜家娘家的时候,她哥哥也还帮嫂子们干活呢。

    周中锋洗了手便帮忙端菜,在看了一眼蹲在灶膛旁边,喜滋滋啃油饼的两只小老鼠。

    顿时觉得,这地位混的还不如个孩子。

    姜舒兰哪里能不懂周中锋的表情呢,忍不住瞪他,“也有你的份,光你一个人,我给烙了五张饼。”

    她就不信,对方还吃不饱。

    周中锋人忍不住挑眉,他还真有可能吃不饱。

    等吃饭的时候,姜舒兰发现自己还是低估周中锋的饭量了,一个足足锅大的薄油饼,周中锋一个人沾着大酱,吃了五张。

    还不够。

    姜舒兰没法子,临时又摊了两张煎饼,算是满足了周中锋那个胃。

    至于,凉拌黄瓜又酸又辣又脆,极为下饭,一口黄瓜,一口又酥又脆的油饼,孩子们都停不下来。

    更别说,还有一个糖渍番茄,隔壁家的番茄种的极好,一切开汁水四溢,红红的酸酸的汁水融入白糖,又酸又甜,极为爽口。

    当小零食吃都不为过。

    要不是姜舒兰向来手大,在做饭上面从来不吝啬。

    一口气凉拌了三个大番茄,她怀疑孩子们都不够吃,更别说还有周中锋了。

    平时看着挺优雅绅士的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那动作是真不慢。

    等吃完了,俩孩子撅着肚皮在椅子上葛优躺,摸着西瓜一样的小肚子,打着饱嗝。

    雷云宝小声提条件,“漂亮姨姨,明天在做一个番茄好不好”

    好好吃呀!

    又酸又甜一口汁。

    这让雷云宝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肉更好吃的东西。

    旁边铁蛋儿也跟着巴巴望着,小孩子是极喜欢这道菜的。

    周中锋也恍不多让,“那个油饼好吃。”

    薄薄脆脆的,沾着大酱,完全停不下来。

    而且他发现,刚出锅的油饼,和他们在火车上吃的油饼味道差别很大,也就是说他媳妇的厨艺比丈母娘好多了。

    姜舒兰看着他们这三个,刚吃饱这顿,就开始想着下顿的人,是真的无奈。

    “明天家里要来客人,再说吧!”姜舒兰没直接应承下来,便朝着周中锋使唤,“你负责把碗收拾了。”

    接着,俩小的也没放过,“你俩把地扫了。”

    这俩小洗碗怕打碎,拿着扫帚总是能拿得住的。

    雷家保姆吴同志和王水香两人。

    一人提着两条黄花鱼。一人提着一兜子豆角莴笋。

    两人一进来,便瞧着这一一幕,俩豆丁大的孩子,一人拿着扫帚,一人拿着垃圾搓,在收拾饭桌旁边的垃圾。

    姜舒兰抬手指挥,而厨房内传来一阵哗哗水声。

    明显是有人在洗碗。

    除了,周中锋还有谁

    吴同志还没开口,王水香就震惊了,探头过去看了一眼,还真是周中锋在洗碗,高高大大的一个背影,瞧着怎么有些委屈呢!

    她大嗓门顿时出来了,“舒兰妹子,你家男人还洗碗呢”

    姜舒兰起身把两人迎进来,想了想说,“我做饭,他洗碗,挺正常的”

    “不不不,这可不正常,你去岛上问问但凡是成家了的当兵的,尤其是有职务的,哪个男人在家洗碗啊不都是二大爷,吃完饭翘着腿看报纸,什么都不管。”

    吴同志也跟着点头,就是雷家两口子,年轻时候的恩爱,也没见雷半岛去帮陈美琴洗个一次碗,做过一次饭。

    “舒兰妹子,你这是怎么教的啊,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听话。”

    姜舒兰有些尴尬,她指着俩劳动扫地的孩子,岔开话题,“大概是从娃娃抓起”

    他们家没有吃白饭的。

    这下,不说王水香了,就是吴同志都是跟着愣了下,雷云宝在雷家那可是小霸王。

    天天吃饭恨不得喂的那种。

    无他,雷家三代单传,到了雷云宝这里,就他一个独苗苗,家里条件又好,请得起保姆。

    但是吴同志怎么也没想到,家里霸王宝贝蛋儿一样的雷云宝。

    竟然会扫地。

    似乎察觉到吴同志看自己,雷云宝拿着扫帚耍了个花枪,叹口气,老气横秋,“吴奶奶别看啦,吃人的嘴短,拿人的嘴长。”

    好像是这么说的。

    爷爷经常这么说。

    大家忍不住笑了。

    姜舒兰有些忐忑,毕竟雷云宝在家也是金贵的孩子,来到她这里却要干活。

    好在吴同志通情达理,她反而一脸高兴,“这是拿劳动换取食物,我原先和你爷爷还担心,你把姜同志家吃穷了,如今瞧着你自己都会挣口粮了。”

    被夸的雷云宝高兴和铁蛋儿两人,挥舞着扫帚,也是虎虎生威的。

    瞧着生龙活虎,没有一丁点被拐卖的后遗症。

    吴同志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把菜篓子里面两条黄花鱼递过去,“这是老爷子让我送来的云宝的口粮,先支付今天的,明天我在看着情况送。”

    对方给的真诚,姜舒兰也没含糊,直接收了下来。

    这般落落大方,不扭捏的性子,越发让吴同志喜欢。

    旁边的王水香也跟着把菜篓子地一递,“我这不是啥好东西,自家地里面长的豆角和莴笋,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你们家明儿的要办乔迁宴了拿过来给你们凑两个碗。”

    王水香这个人是真热心。

    早上过来送暖水壶送搪瓷盆帮忙打扫卫生,这一知道他们要搬乔迁宴立马又送菜来了。

    姜舒兰心里感激,她接了过来,“水香姐,你们要是不嫌弃,明天就过来一起吃个便饭!”

    王水香摇头,“不了,我家四个孩子,过来你们坐都坐不下。”

    她瞧着就几把椅子,这哪里够。

    孩子又多,讨人厌。

    姜舒兰还想在劝,王水香坚决,“过了明天,啥会都能来。你看我今儿的没喊我,我自己都来了两次。”

    这人是个实在人,也拎得清。

    姜舒兰便没在劝说下去,只是在对方离开的时候,给她装了两根腊肠,又装了一瓶子大酱。

    顺带把之前准备送上门的,铁皮暖水壶和搪瓷盆一起递过去。

    等到吴同志的时候,姜舒兰也没例外,装好了以后,让对方带走,也问了一句同样的话,明儿的乔迁宴,有空可以来。

    姜舒兰不懂这些弯弯绕。

    她看吴同志几次三番送东西,想着关系近,请了王水香,不请她有些不合适。

    她却是不知道,雷师长位置高,而且还是快退下去的人,不少人都想巴结雷家,所以雷师长从来不参与这种私人小饭桌。

    不过,姜舒兰和雷师长有别的情分。

    那就是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了雷云宝,而雷云宝又格外稀罕她。

    所以,吴同志笑呵呵应承下来,“我做不来主,不过回去我会和老爷子说的。”

    轮到吴同志要离开的时候,雷云宝死活不走。

    抱着姜舒兰的大腿,“吴奶奶,你自己回吧,我不回!”漂亮姨姨家这么好玩,还有小伙伴,做什么回去天天看着爷爷那个枯树皮脸,也太难看了。

    这……

    吴同志有些为难,想抱着雷云宝回去,雷云宝机灵,一看对方抱他,立马钻到饭桌底下,“不回去,我不回去!”

    就像是把头缩到乌龟壳里面的乌龟一样。

    让外人抓不住。

    吴同志为难,又不敢打孩子。

    雷云宝在雷家极为金贵的。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了下去。

    姜舒兰没急着回答,她问铁蛋儿,“铁蛋儿,你想让云宝弟弟留下来吗”

    她挺希望铁蛋儿在海岛上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朋友。

    小铁蛋儿立马点头,点完头,又小声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那些小伙伴的爹娘,就很不喜欢他们上门做客。

    他怕给老姑添麻烦。

    这话一问,饶是吴同志,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铁蛋儿,“这孩子也太懂事了。”

    姜舒兰点头,“不麻烦,你想让云宝弟弟留下来,那就留下来。”接着,她话锋一转,点名特意划重点,“不过,晚上你们两个要睡一起。”

    周中锋听了前半截本来有些脸黑的,听到后半截,又稍稍舒了一口气。

    舒兰还是把他放心上的。

    这下,小铁蛋儿没回答,倒是雷云宝忙不迭的应承下来,“没问题。”

    他和铁蛋儿睡,铁蛋儿在和漂亮姨姨睡。

    他们三个人一起睡。

    逻辑通。

    确定了孩子归属,吴同志再三朝着姜舒兰再三道谢。

    等送吴同志离开后。

    周中锋瞧着俩孩子的神色有些不善,但是好在姜舒兰打发周中锋去供销社买了大澡盆和茶杯去了。

    俩孩子都跟着悄悄松口气。

    等到晚上的时候,姜舒兰把俩孩子下饺子一样,丢到澡盆子里面,里里外外洗洗刷刷。

    爱玩水几乎是每个孩子的天性了,俩孩子又有伴,在一起那还不把澡盆子差点给蹦破了。

    姜舒兰真的是用了极大力气才把俩孩子哄住。

    等洗完了打发他们去竹床上休息。

    姜舒兰也把自己简单的清洗了下,洗完头发湿哒哒的滴水,换上了一件宽松的衣服,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纤细笔直的小腿来。

    周中锋挑完水回来,一抬头便看到这一幕。对于光棍了二十多年的他来说,堪称视觉冲击。

    他眸光也逐渐晦涩,四目相对。

    姜舒兰下意识紧了下身上的衣服,红了脸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色胚!”

    话落,就进了卧室。

    半个小时后。

    周中锋一身水汽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休息的舒兰。

    她刚洗漱结束,身上还滴着水,侧躺在床边,玉体横卧,玲珑有致。

    她手里拿着一本闲书翻看,动作闲散。

    尤其是搭在床边的一双细腿儿,轻轻晃荡着,跟白玉似的,嫩生生的。

    就这么在平常的动作,让周中锋眸光渐深,他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媳妇!”

    这是两人结婚这么长一段时间,他第一次这样喊她。

    声音带着几分动情。

    姜舒兰捏著书的手顿下了,抬头看向他灯光下。

    他骨相极为优越,凌厉又俊朗,滴答的水打散了几分冷厉,多了烟火气。

    他身上就穿了一件简单的松枝绿背心,看起来劲瘦的身体。

    藏着贲张的肌肉英姿勃发,极具爆发力,褪去了平日的斯文和俊秀,多了几分粗狂和野性。

    这是——不一样的周中锋。

    四目相对。

    姜舒兰一言没发,可是这就仿佛是无声的信号一样。

    光那盈盈的眸子,看的周中锋浑身跟着火了一样,他就像是狼一样扑了过来。

    姜舒兰只觉得身上一沉,一股男人的气息,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

    她推他,小声问道,“孩子们都睡了吗”

    “放心都睡着了。”

    这句话仿佛是信号一样。

    姜舒兰手里的书应声而落,屋内温度逐渐升高,呼吸也渐渐加重。

    正当周中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

    门突然被敲响,声音极大,“尿床啦,发大水,漂亮姨姨你收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