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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他穿上肯定好看

    余伙计不可能送叶存山回村里,拦了辆去邻村的牛车,让他顺路载一程,找叶存山要了三文钱。

    也就够买个素馅儿包子。

    路上吹了冷风,叶存山酒意就散了。

    其他行为还好,就怀里这本书着实不像样。

    他先塞进褡裢口袋里,快到村口时,又拿出来放进了给云程买的棉衣里。

    反正云程不识字,别叫堂哥看见就行了。

    冬日里白天短,叶存山紧赶慢赶,回来时天边也落了一层暮色。

    他加快步伐,去叶延家里接人。

    云程性格慢热又怕生,叶延家人都忙碌。

    之前是觉得留这边,没人盯着他管着他,云程会自在一些。

    没想到会回来这么晚,不知云程现在怎么样了。

    结果叶存山到的时候,听见叶延家里一阵欢声笑语。

    左右邻居还有好奇的人端着碗过来瞧热闹,“叶二叔,你家有什么喜事啊”

    叶二叔这些年操劳,被生活消磨得暮气沉沉,这会儿笑得牙不见眼,“纸晒干了,纸烤干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叫人听不懂。

    叶存山却心头一跳,隐约有了个猜测。

    左边王婶指着院里收纸的叶延笑:“是不小心把纸打湿了吧这可是个金贵物件,几百文起步!晒干了还能继续用,可不得高兴!”

    叶二叔家供个读书郎,日子过得苦,平时跟村里人没矛盾,辈分也高。纵然对他们这一家人供一个书生的做派瞧不上,也不会当面挖苦。

    众人说几句讨巧的吉祥话,就又端着碗溜溜达达回了自己家。

    少有的几个眼尖,看见叶存山背了满满一背篓东西,手里还拎着两个大袋子,都暗暗咂舌。

    “存山,你后娘说给你们了二十五两银子,是真的啊”

    “你这么个花法,能熬到过年吗”

    叶存山哪里还有心情理他们这些话,胡乱点头就匆匆进了叶家院子。

    叶延也守着呢,这位终日读书,读得眉眼唇的弧度都下弯的堂哥此时双眸亮得惊人,说话也十分有力,“怎么才回来!等你半天了!”

    他毫不客气关上院门,阻拦了后面还想跟人拉呱聊闲的邻居。

    叶存山简单解释:“今日复学又采买,耽搁了。”

    没见着云程,他又问:“云程呢回去了”

    叶延把他带进了屋里,云程正在裁纸呢。

    赵氏跟刘云围着他转,一个帮忙打下手收纸,一个嘘寒问暖,问他饿不饿冷不冷。

    叶存山还以为自己进错门了,揉眼睛不敢认。

    云程正对着大门坐,老早就看见他了。

    大抵是被捧了一下午,现在人没什么怕生的气质,拍拍桌上纸,挺挺腰,嗓音压不住得意,“我就说我会造纸术吧!”

    这话落实了叶存山猜测,人也很惊喜。

    叶延帮着他把东西都卸下,放屋角。

    刘云看人到齐了,招呼他们落座吃饭,“边吃边说吧,先坐,都坐。”

    云程也不裁纸了,将小刀套好刀鞘,放进竹篓里。

    纸张也收拢放好,给赵氏一起拿房里去。

    叶二叔把下午准备好的烧酒拿了过来,说今晚一定要喝一杯。

    叶存山看见这酒,想到他今天的醉酒行为,一下清醒了。

    云程挤到他旁边,简单讲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看见废稿以后,他突然想到可以废纸变新纸,就说试一试。

    试验结果显而易见,是成功了。

    他们不知道富户人家会不会因为几张新纸欣喜若狂,至少叶二叔一家,每月买纸最低花费都是论两起步。

    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喜事。

    下午刘云做了几次,就有了手感。

    后面舀料又均匀又好,纸张没有厚薄不一。

    因为着急,开始是炉子烤,后来又生了火盆,还拿火把熏竹帘背面加速。

    叶延倒酒,先敬了云程一杯:“这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事你只管说,要是存山欺负你,你也来找我们。”

    云程很给面子的喝了一整杯。

    他酒量差,一杯米酒都能醉醺醺,叶存山拦了下,后面以茶代酒,也吃喝尽兴。

    晚上匆忙,家里没准备好菜,主要是鸡蛋和鱼。

    鱼汤熬得白白的,入口清甜鲜美。里面炖了豆腐块,每块豆腐也吸足了汁水,细嫩爽滑。

    鸡蛋蒸了蛋羹,也烙了鸡蛋饼,吃得满口留香。

    还煮了瓷实的白米饭,一人一大碗。

    这顿饭是把叶二叔家后十天的余粮都吃完了,但他们家就是高兴。

    饭后,还硬塞了云程几张纸,要他拿回家做纪念。

    云程没推辞。

    叶存山东西太多,就把两袋子云程要买的毛暂时放在这边,明天再过来拿。

    回家路上牵着云程走。

    今晚要更黑一些,路上云程一直低头看脚下的路,不敢说话。

    叶存山紧紧握着他的手,也频繁侧目看他,心情难言。

    等到回家,两人才想起来留在他们家干活的三个懒汉流氓。

    刘耀祖冲他俩扔过来了一条树皮,“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们一天没有吃饭!你们还这么晚回来!要不要人活了!”

    张小黑跟吴大力也是这么个意思。

    他们中午都忍着没吃饭,下午饿得不行摸进屋,就看见了一粒米不剩的米缸。

    这是米缸吗!

    云程心虚的往叶存山身后躲,叶存山浑不在意,“吵什么我不说了砍柴堆满后院,树皮晒满竹竿就够了吗弄完不会自己回家”

    三人具是一噎。

    他们得等人检查啊,万一叶存山奸诈,看他们不在,故意藏着不认呢!

    谁知道叶存山回来竟都不检查,挥挥手就放他们走了。

    早知道不那么认真干活了!

    云程看他们悲愤离开的背影,觉得很扬眉吐气。

    还默默许了个愿:希望他们每次欺负弱小的时候,都能踢到惹不起的铁板,自食恶果。

    煤油灯点上,云程眼睛才舒服一些。

    他想,他还是先实现动物内脏自由,把夜盲症赶紧治好再说。

    然后又跟着叶存山身后当小尾巴,絮絮叨叨说着造纸术与他的未来畅想。

    他在叶延家里没有说得特别详细,教给他们的也只是废纸变新纸,给叶存山自然要说清楚一些。

    还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到时候我们俩肯定忙不过来,你要读书,我也干不来这活。”

    叶存山知道,“没事,到时候我解决。”

    他生火烧水后,也研墨提笔在新纸上试写了两个字。

    云程趴一边看着,认出那两字是他的名字,害羞劲儿立刻压住了兴奋,偷偷红了耳朵尖。

    叶存山没注意到,看着纸张写字效果。

    有一点晕墨,影响不大。

    他收了笔,问云程今天要不要学字。

    云程果断摇头,这么开心的日子,干嘛要学习

    叶存山也不逼他,去往灶里添了根硬柴,就收拾背篓里的东西。

    最上面是用油布包好的大包袱,云程打开是一身长款棉袄。

    正红色,上面印着团花,衣服领口缝制了一圈纯白的兔毛,拿出来以后这灰扑扑的破土屋都增添了不少亮色。

    里面还有一双黑色的短靴,摸着外面是皮质的,里面也带了毛。

    云程立马就让他拿去退掉,“你不会把银子都花光了吧”

    他满眼都是震惊,不敢相信叶存山竟然是个败家子。

    叶存山心虚。

    这一身花了八两银子,几乎是他们的一半家产。

    当时就是醉了,临到要走了,记起来还没有给云程买棉衣,就又绕回了裁缝铺。

    这颜色鲜亮,醉汉又不讲道理,没个理智,当时就想着云程皮肤白,穿上一定很好看。

    拿了衣服自然少不了鞋子——云程鞋子上都满是补丁。

    酒醒后也有一阵无语,但叶存山做事一向只往前看,买就买了,以后再赚。

    “给你你就收着。”

    云程抱着衣服,满脸纠结。

    一边觉得叶存山对他好,他很开心。

    一边又想到他们俩这揭不开锅的苦日子,觉得这衣服不值。

    抖一抖,又看一眼。

    衣服里掉出来了一本书。

    上书五个大字:神女伏妖录。

    云程表情一片空白。

    他白天看见叶延不务正业写已经相当憋闷了,现在要轮到他男人也瞒着他看吗。

    说好的科举呢。

    叶存山表情没变,把书拿到桌上放好,很心机的反过来放,盖住了书名。

    云程这下觉得贵重衣服不算什么了,只想问问叶存山是不是也想写赚钱。

    要是写,润笔费是多少。

    叶存山却因为书本带来的尴尬,没再跟云程慢悠悠磨蹭,快速把米面都拿出来放进大缸里保存。

    买回来的排骨、肉、猪下水,都分开放好。

    猪下水是只挑了猪肝,说明天开始,给云程做了吃,治治夜盲症。

    云程心情便更加复杂了。

    洗漱完以后,叶存山送他回房,还把新衣服给他放在了床里面。

    云程就着煤油灯,脱了外衣钻进被窝。

    在叶存山要走的时候,云程叫住了他,“堂哥说你之前试过写,你写的什么能说给我听听吗”

    叶存山嘴角抽了抽,不想跟云程提着丢脸事。

    云程瞧出猫腻,想着不会就是那本《神女伏妖录》吧》问话却叫惯性撒娇,“我不能听一个睡前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