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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6 章 二合一(抓虫)

    后头几天,叶存山要带杜知春下地体验生活,云程就学着存银,中午带食盒去送饭,上午跟下午各送一壶茶,还煮了绿豆粥。

    绿豆粥放冰桶里冰过,这个时节吃正合适。

    他比较舍得,粥里加了糖,喝着甜滋滋的。

    柔娘也是客,杜知春跟叶存山去体验生活,他就要负责招待人家妻子。

    干坐着闲聊很容易半途尴尬下来,云程想想,决定一起把彩线毛衣的织法教了。

    柔娘想学也能学,反正她家里富贵,学了最多给自家人织织。

    不想学,到时还有两位堂嫂过来,有人能一起聊聊天。

    柔娘还挺惊讶的。

    这年头手艺可不白教外人,都怕多个竞争对手。

    她家里也有些铺面,里头养着的手艺人都只教家里儿女的。

    进去一看,几乎都是亲戚关系。

    云程倒没怎么在意,“你又不可能出去织毛衣挣钱。”

    都有丫鬟伺候了,还能成天织毛衣不成

    杜家父子都有好品格,不至于让柔娘拿这手艺出去开个铺面跟静河纸铺抢生意。

    因这话,柔娘自觉受信任,学习时认真,跟云程说话也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比如她跟杜知春去府城的船只已经联系好,说了日子,到时若能赶上,他们两家能一起出发。

    “你们过去还要找住处,行李带多了找起来累,可以先去我家暂时歇脚,找好地方再搬。”

    这事夫夫俩也聊过,云程没拒绝,点头答应了。

    到时过去,有另外的安排再提前说也行。

    教织毛衣,云程就让存银去把刘云跟柳三月两位堂嫂一起叫来学。

    人到齐,柔娘就不跟云程说闲话。

    云程上回给叶存山透露过他的小心机,彩色毛衣的织法不难。

    主要在换线技巧跟图样,技巧易学,掌握后多练,问题不大。

    图样云程教的是花花草草这类简单的,贴合时代,没太多活泼可爱的元素,不做外穿的款式。

    因为拖得久,他不好意思,后头也织了小动物。

    是按照存银的生肖来的,米白色毛衣中间,一个圆圈里有只酷哥兔子。

    存银可喜欢,初夏的天就想穿上出去溜一圈。

    云程叫他别去,“小心你大哥揍你。”

    叶存山第一天带杜知春下地时,就傍晚去锄草了半个时辰。

    回家叫累,装出了一副辛苦样,骗得云程心疼他,晚上又是给他踩背,又是给他捏肩按头。

    这还不够,叶存山贪心,还要努力生娃,夜里拉着云程要了好几次。

    这精神头跟体力,他再说累,云程当然不信。

    所以这几天,叶存山再跟杜知春下地,回来就讨不着好。

    杜知春这少爷还有人给他按摩,叶存山回来只有一锅热水能泡泡澡——云程还不陪他一起泡。

    那这澡泡得有什么意思还热得慌,不如外头打桶冷水淋一淋。

    他满身都是冰镇绿豆粥压不下的燥,本就想揍存银,再张扬着往人跟前凑凑,云程怕是拦不住。

    存银果真怕了,摸着毛衣舍不得,说不留家里,就直接装走,到时天冷他立刻穿。

    这期间叶大还来了两回,想要云程也教陈金花织毛衣,“村里其他女人都会织毛衣,你娘不会,像什么样子”

    这事儿就不赖云程,他教的时候只不让云仁义家的人来,这一家结仇了,不必客气。

    陈金花这边他跟叶存山是不乐意,却没明说拦着。

    早前陈金花还觉得他跟叶存山对她好呢,也没见人凑过来学。

    现在要问像什么样子,那也不是他的锅。

    云程还会甩锅,“村里那么多人都会,她等孩子生了,自己再找个人学呗。我都教到后头了,再停下教她基础的,你看村里人答应不答应”

    他跟叶存山都把话说穿了,也不想跟陈金花多接触,肚子太大了,万一出差错,他俩还解释不清。

    叶大就说他不老实,都会拿村里人来施压,叽叽歪歪说一堆,云程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放屁。

    叶大来时心情还好,走时憋了一肚子气。

    同一天,杜知春体格真撑不住,就此停工。

    叶存山回来听云程说这事儿,原想有始有终,给人把两块地弄完算了,隔天他也不去了,叶大在地里骂骂咧咧的。

    在这一阵骂骂咧咧里,叶旺祖过来找他们夫夫谈羊毛生意的事。

    采购是叶存山负责,价格他都已经谈好,不出意外,这几年能顺着价目表来。

    族里商量过好几次,决定交接给小飞。

    村里就叶虎经常去蔚县,但他比较莽,性格憨直,容易上当受骗。加上大字不识一个,到时数目大了,他也算不清楚。

    别的人县里都没去过几回,就不考虑。

    伙计里是小飞比较活泼,会来事儿,跟着庆阳学过算盘,定下后,叶粮跟庆阳再一起教教他,就差不多。

    商量这事,是要跟静河纸铺的人联系,院试考完,罗旭比较闲,还是这上门婿来回跑着跟人沟通。

    往后还要劳烦他在县里教小飞识字,也不指望人有多大出息,基本账目能记清楚就行。

    至于彩线毛衣,叶旺祖说:“目前的彩线太少,等到后头去府城给你俩送分红时,顺路带个人过去。”

    往后还有机会继续学,不急一时。

    之前说好按照季度分红,过年时给过一回,这次恰好过去三个月多,能再结算一回。

    上次看账本,云程守岁完在补觉,是叶存山一个人看的,这次叫上了他一起。

    纸铺账目很清晰,庆阳用了云程教的表格、柱状图。十天一个表格,一个月一张图,盈亏直观。

    好纸定价没抬很高,利薄也是赚钱的。

    看到这账本,云程就顺便问了一下姜家纸铺的事。

    “他们没选择跟咱们作坊合作吗”

    叶旺祖摇头,“去年年底时,姜老爷倒是动摇了,开年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到咱们纸铺挑衅,后来被叶虎哥上门送了纸钱,这事儿才消停。好纸出来后,纸铺叫人去谈过,他们把人拖着,后来作坊能量产了,就不跟他们耗着。”

    先是杜家书斋的生意,低价纸跟好纸几乎是一次定完的,余下两家书斋也闻风而动,问过价钱,看过样纸,就先把定金给了。

    说是县老爷都给他们纸铺赐了牌匾,愿意相信他们。

    纸铺得牌匾,主要是经营低价纸。

    好纸得另起门户,姜家不跟他们合作,倒还是杜家书斋先摆了纸出来搭着卖。

    他家本来就会放些纸在书斋里,有些书生买书时会顺便买纸。

    还有每月誊抄书籍的书生,也需要用纸。

    摆出去不显得突兀,因为价低纸好,渐渐传出了风声,一些商户也会来买,自用和记账。

    好纸利润要高一些,今年账面就很漂亮。

    把前头尝试的成本全部去除后,也能给夫夫俩分红二百一十两。

    作坊跟纸铺的初始花销大,这些要慢慢填账。

    之前只有低价纸跟羊毛织品在盈利,过年与清明两次纸钱都是那一阵卖得俏。

    最近才好转,有这个数目已经很不错。

    叶旺祖给他们凑了整,一起三百两。

    “多的是我爹给的,说下次分红时,给扣掉九十两就成,你们要去府城落脚安家,身上多带点银子方便些。”

    作坊就在这里,分红年年有,跑不掉,夫夫俩便收下了。

    叶存山在账目上认真,写了契据,才把银票放进云程的小挎包里。

    屋里没旁人,叶旺祖不跟他俩绕圈子,问叶大怎么安排。

    “他不老实,一天天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大抵是对族里主持分家有怨气,在地里叨叨骂着,我爹说他,他都敢顶嘴了。”

    氏族村落里,族长的威望很高,叶大敢顶嘴,也要看看原因是什么。

    是他破罐子破摔了,还是觉得他当秀才爹了不起。

    叶存山说:“不用管他,该怎么就怎么。”

    族里也有家法的,就是他,真犯了什么大忌,叶根都能把他除名,更何况是个叶大。

    他是考上功名前被分出去的,分家契明明白白,能管叶大,给他养老就不错。

    存银分出来,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又能带着云程跟存银远去府城,若心狠一点,几年不回叶大都找不到他们。

    四舍五入,这亲爹他能扔了。

    不用考虑他面子,这事儿就好办。

    叶大在被叶根扔去祠堂思过后,他这秀才爹的威风就耍不起来了。

    还错过了送儿子离开的苦情戏。

    他们在村里东西不多,主要拿上存银的行李,就能回蔚县。

    走得急,是因为杜知春一刻也不想多待。

    他比大家想象的要有毅力得多,成天叫苦叫累喊着不干了,也满满干了三天。

    三天里,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歇息,对这辈子都没吃过苦头的大少爷来说也相当不易。

    叶存山没坑他,族里作坊跟纸铺,最大的合作商就是杜家书斋,杜知春来一趟,也不是作威作福的,就想跟老农聊聊,这事儿叶存山找些人能办妥。

    叶旺祖也去找了几户外姓人家。

    兄弟俩商量着,不能让他来一趟,只看到好的一面,所以不论是本族人,还是外姓人,都有流氓懒汉的家庭在。

    本人对“实”有多少理解暂且不提,反正走时是说他再也不会下乡了,农庄也不去了。

    叶存山就说,“那你就要好好考了,最次也得前三甲,不然给你分配个犄角疙瘩当芝麻官,地方穷苦不提,鸡毛蒜皮的事儿你忙不过来就算了,成天面对刁民还要自己下地种田。”

    杜知春:“……”

    他催着车夫走快点,“赶着回家!”

    这一路不平整,被颠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又叫人慢下来。

    慢下来就被叶存山的车追上了。

    村里叫了两辆牛车送,一辆坐着存银跟大箱行李。

    一辆坐着叶存山跟云程,加小件行李。

    云程要叶存山伸手,“我给你看个手相。”

    “你还会这个”叶存山半信半疑,把手伸出去了。

    他去年冬季时还经常抹护手霜,厚茧软化后,就没抹了,天热起来他还嫌油腻,更不会抹。

    这几天下地,手的糙度又见长。

    云程摸着心疼,“你可好好养养吧,谁家书生是这么个大糙手。”

    叶存山还得意呢,“那不就你家书生是。”

    独一无二,多特别。

    云程简直服了,“你以前脸皮没这么厚。”

    叶存山叫他摸摸有多厚。

    云程才不摸!

    “你别想占我便宜。”

    他占叶小山便宜就行。

    看个手相不老实,一条条掌纹摸着,嘴里念念叨叨

    叶存山仔细听,也一个字听不懂。

    他说:“你占便宜就占便宜,不用嘀嘀咕咕掩饰。”

    云程就不嘀咕了,嘀咕也很累的。

    看半天,云程也没说个啥。

    叶存山催他,“看出个什么了”

    云程嘿嘿笑,“我说了,你别不好意思。”

    也是要离开家,能远离双方极品亲戚,他心情好,大路上都敢跟人调笑了。

    叶存山眉头一挑,就知道他要说俏皮话了。

    “我倒是好意思听,你别不好意思说。”

    云程脸皮薄但是嘴巴硬,“我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你这手相我已经看明白了,你命里缺我!”

    叶存山也要给他看,云程不让看,“你都不会!”

    “我怎么不会我刚学的。”

    他劲儿大,说过不欺负云程力气小,就直接凑过去把人虚虚抱着,越过云程肩头看他藏在后头的手。

    云程还试图握拳藏着,被叶存山挠个痒痒就松开了。

    看就看了,云程也催他,“你看出个什么了”

    要叶存山本性来说,他没云程有情趣,说话就是云程不爱听的山野粗话。

    比如命里欠收拾。

    这话不能说,但他也没点亮情话天分,憋来憋去,就说:“你有件不会的事。”

    云程土味情话的小雷达滴滴作响。

    为了不打击到叶小山,他默默接了一句:“我不会什么”

    原以为是叶存山会按照套路来,说什么“不会离开我”,结果叶存山这憋了半天的话,还是个粗话。

    他凑云程耳朵边说:“你不会自己动。”

    云程立刻把他推开。

    牛车就这么点大,他还推不动叶存山。

    摸摸红透的脸,又捏捏发烫的耳朵尖,云程很凶很凶的撂狠话:“你完了,你今天别想上炕!”

    叶存山还笑得出来。

    反正他上不上炕,又不是云程拦得住的。

    后头存银没眼看,默默转过身,望着远处越来越小的小山村,有了要离家远走的实感。

    可惜,孩子被叶大来回伤过几次。早前也去蔚县待着,跟小伙伴们也淡了。爷爷奶奶一向对他不太热情,他听着哥嫂笑闹的声音,竟然没一丝不舍,还生出了浓郁期待。

    旁边,杜知春跟柔娘围观了一场夫夫互动,不约而同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还在书院时,杜知春就因为攀比,叶存山有什么,他回家就要柔娘给他做什么。

    这近距离看过,柔娘又在他身边,他哪里能忍

    他把手伸过去。

    柔娘笑眯眯的。

    杜知春没意识到危险性,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说什么看手相。

    “好柔娘,你也给我看一个。”

    柔娘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杜知春很肯定的点头。

    别人有的他都要有,这有什么认不认真的

    于是柔娘说:“我看你命里缺点锻炼,确实太虚了点,要么回家请个武师教教你吧。”

    杜知春好生坐着,两腿打颤。

    垂头,转身,一气呵成。

    遥望远处,情急之下,念了一首韵律不齐的情诗。

    挨得太近,云程听见了。

    猜想他跟叶存山那阵玩闹别人应当也听见了,对叶存山更是气,“你在外头瞎说什么你等着的,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叶存山抓着他手,云程抽不出去。

    他已经知道云程的受力程度,指腹在云程掌心揉捏,让云程舒服得直眯眼,赶着人心情好时,他坦白,“憋不出来。”

    云程就看他。

    叶存山说:“还有一句你更不想听的,我晚上说给你听。”

    云程才不要听!

    “你晚上都不能睡炕,你打地铺,若地上有虫子,你就说给虫子听吧!”

    没事到临头,叶存山不知道事情严重性。

    等回了蔚县小院,云程把存银带进屋,收拾被褥时,叶存山才幽幽看了眼存银,问:“存银晚上在咱们这里住”

    他们还没收拾出第二间房,存银留下,他这个成年大哥自然不好睡里屋。

    可别真要打地铺。

    云程哼一声,“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

    午饭过后回来的,现在天色没黑。

    叶存山紧急反思,赶在晚饭前,把存银小屁孩儿扔堂屋,拉了云程回房间,跟他反省。

    “是我错了,我脑子里废料多。”

    云程就觉着叶小山的脸皮已经修炼到顶级,他都戳不动了!

    废料这个词,还是他教的。

    叶存山理解为满脑子不正经。

    他都坦白说多了,那他这阵子就是没想正经事!

    关上门,夫夫俩有什么话都好说。

    叶存山老实交待,就是去府城太久,加上回村以后不忙,两个年轻大小伙,天天凑一块儿,他不想多都是侮辱云程。

    云程醉酒时表现出过对外貌的自恋自信,叶存山这一记彩虹屁夸得正到位,让人态度立刻软三分。

    再就是种地松筋骨,他又没完全松,回家时还一身的劲,就只能在自家夫郎身上使。

    云程也会说粗话,拿以前看过的怼人的话说他:“你闲着,你力气大,你不会去把村口的粪挑了啊”

    叶存山:“……不想挑,就想跟你腻歪。”

    还要给云程甩锅,甩锅也不忘彩虹屁哄人。

    “你太聪明了,我还没装两天累,你就发现了,我燥着呢。”

    又燥又憋,云程一撩拨他,他就没把持住,嘴上说话没把门。

    云程开始信了,体谅他。

    一出房门,被风吹得脸上热气散了,脑子里的热度也下降了,反应过来了。

    这叶小山怎么说话的

    句句夸他,又句句说他不让碰的

    所以叶存山反省完了,当天也没能上炕。

    叶存山:“……”

    夫郎不好哄了。

    正好,他去找罗旭凑合一晚上,顺便问问房子的事。

    路上绕路去了趟纸铺,叫庆阳去他家睡一晚,“家里就云程跟存银,我不放心。”

    罗旭还住书院。

    院试结束后,书院正常上课。

    今年童生增加了十余人,秀才有四人,蔚县名额内,能取中的都取中了,是一大喜事。

    书院里贴了榜,红纸黑字,显着喜气。

    秀才跟童生的名字都列一张纸,叶存山是案首,写在首列首名,别提多显眼。

    他外貌又有辨识度,进来书院都没人拦着,晚上顺利混进了罗旭宿舍。

    看他这东西都没收拾,就知道他跟庆阳找房子不顺利。

    要么远,要么贵,要么跟主家住一块儿,也烦呢。

    罗旭脸皮薄,但跟人正常沟通没问题,主动问叶存山那屋子怎么处理,“你们后续再回来,应当也不住蔚县吧”

    来回一趟,不歇息,也要四天多将近五天的路程。

    云程跟存银都是小哥儿,来回奔波辛苦,一般不回来。

    叶存山回来,就是回村,临时有事,也能在纸铺歇脚,屋子能转手卖出去了。

    “你明天跟庆阳商量商量,看是租还是买下,自家兄弟,价钱都好说。”

    买进来时没花多少,他跟云程现在家底还成,这上头不欺熟。

    罗旭说:“庆阳跟我说过,若你们要卖掉那屋子,咱们就买下。”

    一次性买下,能多给些银子出去,叶存山带着两哥儿去府城安家,也能多些安家费。

    庆阳手头有三十两,是画《赘婿》的名场面集得来的。

    杜二少说画集比文稿贵,加上前几册《赘婿》的名声,能先给他润笔费。

    这三十两之外,就是庆阳私下攒了些银子。

    月钱、一些琐碎营生,家里贴补,能凑出五十两。

    叶存山没要他们这么多,比当初买来时稍加几两银子,收三十五两。

    这事儿谈妥,罗旭就跟他话家常,“你今晚特地过来说,是明天就要走了吗”

    叶存山被扎心,不正面回话,只说要等三天后才走。

    因为杜知春要养养。

    罗旭有些羡慕,“不知三年后,我能不能考中。”

    他家里困难选择入赘的,跟庆阳相处挺好。庆阳在外头强势,在内也害羞,看得出是想跟他好好处,罗旭也有耐心。

    今年跟人坦白了他八成考不中,也挺紧张庆阳会不让他继续读。

    真这样,他没话说,毕竟入赘就要听夫郎安排,但心里终归是想再读三年试试的。

    “你在府城那边,也给我寄些手抄本吧府城有手抄本吧我也在攒银子买书。”

    书斋每月能誊抄两本书,蔚县有的他不用要,很多书他这些年慢慢凑齐了,再抄就能攒银子。

    再就是族里要他去教小飞识字,其他人也顺便学学,万一以后用得上,这是开了月钱的。

    叶存山答应下来,怕他跟叶延走上同一条错路,很严肃的教训他:“庆阳能同意让你再读三年,那就是他供得起,你别因为操心挣钱,就把心思花到别处,到时有了书,你也读不精,还白费时间。”

    罗旭跟叶延一起落榜,叶存山忙其他事时,他跟叶延聊了很多,其中重中之重,当然是这走弯了的路。

    他引以为戒,跟叶存山说:“主要也是教人识字的月钱,教人识字简单,就他们常用字教教。”

    跟启蒙不一样,启蒙还要解释字词意思,要人背诵考核。

    常用字词天天念叨,教完了自己多看看也能会。

    另一头,云程存银跟庆阳三个哥儿又凑一块儿,晚上热热闹闹。

    云程跟庆阳都成亲了,会聊夫君的事。

    加一个凑热闹的存银,半懂不懂的瞎掺和,夜里点着油灯叽叽喳喳。

    云程在叶存山面前不好意思,跟他俩还挺好意思。

    说棉花娃娃被叶存山发现了,要他再缝一个的事儿,问庆阳:“你家罗旭发现了吗”

    庆阳说没有。

    他跟罗旭又不住一处,夫夫俩脸皮都薄,休沐时也不好意思在外头酒楼要间房,就白天碰面。

    碰面时,庆阳怎么会带个娃娃去。

    但他对叶存山后续的反应很好奇,“他发现了,怎么说有生气吗”

    云程自然不会说他被叶存山当大娃娃玩了,只说:“没有生气,他开心着呢,觉得我心里有他。”

    庆阳心思动动,琢磨着怎么在罗旭面前露个马脚,让罗旭看见那只巴掌大的棉花娃娃。

    他开始想要,后来又觉得把真人缩小这么多,缝成娃娃捏在手心,多少有些玩弄的意思。

    一边怕人生气,一边舍不得丢,藏屋里藏得好好的。

    有了云程打头阵,他也放心许多。

    说起来,他还挺舍不得云程的。

    “你们这次走了,我往后也没谁能说说这些私房话。”

    哥儿姐儿不跟他聊这些,成亲的妇人夫郎多是打趣,他又招婿,现在跟罗旭没怎么同房,问多了,听着不怀好意,显得罗旭多不喜欢他一样。

    族里兄弟们对他没意见,但他到底是哥儿,成亲后是夫郎,这种话总不好跟人男人们说。

    家里人就更别提了,他一向好强,这种话可说不出口。

    存银会撒娇,抱着他蹭蹭,“哎呀!你可以跟哥夫说啊!他肯定爱听!你看我大哥那样,被我大嫂哄得可开心!”

    还说漏嘴,“今天不让他睡炕,他就不能睡!”

    云程立刻尴尬了。

    尴尬完就找存银麻烦,“你大哥会揍你是吧都怎么揍的啊”

    一方面吓吓小孩子,要他说话注意点,保持大嫂威严。

    一方面也了解了解叶存山的教育风格,他现在总拦着叶存山,万一以后存银在外头被人骗,指不定两人还要闹矛盾。

    了解清楚,他好松松尺度,对叶存山教弟弟,就不过多插手。

    存银扭捏,“那哪里好意思说。”

    庆阳帮他说了,“打屁股。”

    小孩子被打屁股就会哭。

    大孩子才会觉得羞耻。

    存银想当小孩子,可他有羞耻心。

    掩饰不了,也哭不出来。

    他把自个儿的丑娃娃拿出来,单手扒掉裤子,往娃娃屁股上揍了两巴掌。

    “就这样打的。”

    脱裤子打。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在云程的接受范围内。

    这又打不伤小孩儿,存银都知道羞耻,挨打了肯定知道躲。

    存银顺着云程的目光看到娃娃身上,只觉得自己屁屁发凉。

    他立马从庆阳怀里钻出来,往云程怀里钻,抱着一阵撒娇,“大嫂!你可不能动摇!打屁股也很痛的!你不能让我大哥打我!”

    云程摸摸他头,满脸慈爱,“打是亲,骂是爱,你大哥疼你。”

    庆阳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晚热闹的后果是,隔天叶存山从外头买了早餐回来,一屋子人还在继续睡。

    因为夜话聊得晚,惯来自律早起的庆阳都起晚了,早上匆匆收拾完,只拿了叶存山递过来的两个大包子,就快步往纸铺赶。

    叶存山推开里屋门一瞧,存银睡得跟八爪鱼一样,胳膊腿儿都在云程身上压着。

    云程睡觉很老实,睡前什么样,睡后什么样。

    觉得不舒服,迷迷糊糊醒了还会看菜下碟。

    要是叶存山,他能呼一巴掌过去,顺便说叶存山好烦。

    看见是存银,他就不厌其烦,一次次把小孩儿的胳膊腿往下挪。

    叶存山看了会儿,心眼儿里都在咕噜噜冒着酸泡泡。

    云程果然喜欢小孩子。

    两哥儿在睡,他就先收拾别的东西。

    像家具这些带不走的,就留着给庆阳他们继续用。

    剩下的木柴、蜂窝煤、米面、鸡蛋,这几天吃不完,也能留下。

    其他像炉子、小铁锅这类带着不容易磕碰的,他们能拿走。

    仔细看看,也就里屋两人的衣物杂物需要收拾。

    他开了竹箱,轻手轻脚往里叠衣服。

    云程时不时就会被存银压着,睡得不怎么沉,听着动静睁眼,看见叶存山,就不睡了,揉揉眼睛说:“我昨天知道你怎么揍存银的了。”

    叶存山“嗯”一声,“你也想揍”

    云程闷笑,“我才不揍。”

    对小孩儿屁股没兴趣。

    他笑起来,叶存山就看他。

    云程侧过身,脸朝外躺着,头发散披着,惺忪睡眼里都是柔情,说话不正经,“我想打你屁股。”

    叶存山额角青筋跳了跳,他问云程是不是在给他挖坑,“你嫌我烦了不想跟我睡了想随便找个由头继续让我睡别处”

    听听这三连问,就知道叶小山多委屈了。

    云程笑眯眯从被窝里抓出棉花娃娃。

    他昨天没拿自己的娃娃,这是存银的丑娃娃。

    存银小屁孩儿有了娃娃以后,就要抱着娃娃睡觉。

    睡着了,娃娃就在被窝里咯着人,被云程揪出来的。

    现在拿得顺手,他也把娃娃裤子扒了,学着存银的手势打了两下。

    又笑,“就这么打。”

    叶存山真希望夜里胡闹的时候,云程除了骂他以外,也能有这个贼胆。

    就会白天嘴花花,算什么好汉。

    他埋头继续叠衣服,把云程放首饰的木盒子放在衣服中间裹着,前后左右的堆叠,不让里头首饰磕碰着。

    云程嘴花花时,就想要人给个反应。

    没有反应,他就觉得没意思。

    随手ru娃娃,叶存山也不理他,云程就磨磨唧唧爬起来,下床走到叶存山身侧蹲下,撞撞他胳膊。

    “叶小山。”

    叶存山差点被他逗笑,仗着脸黑,忍住了。

    云程又叫他,“叶小山,你是不是生气了”

    叶存山哪能生气。

    跟云程也生不出气。

    他等着云程要说什么呢。

    看他是不是要对把夫君赶下炕有什么反省。

    结果云程也学着他昨天回县路上干的事儿,不按套路出牌。

    云程毫无预兆的,在叶存山屁股上拍了下。

    然后光速站起来,大声喊存银:“存银!你大哥回来了!”

    存银小孩儿,精神头足的时候能熬半宿,白天赖床的时候又雷打不动。

    这一声喊出,他只翻了个身就继续睡。

    云程看得心口拔凉拔凉的。

    叶存山把手里衣裳扔竹箱,站起来高高大大一个人。

    影子明明是斜着朝向别处,云程都觉得他整个人被笼罩住了一样,小脸僵硬着,大眼睛里写满了紧张,跟叶存山讨价还价。

    “要不,你也打我一下”

    “轻点。”

    “只能一下。”

    叶存山走到他面前。

    云程吞咽口水,喉结滚动。

    想想,他说:“不然今晚你也罚我不许睡炕”

    叶存山真笑了,“这是罚谁呢”

    看他笑,云程就放松了。

    就说嘛,叶小山怎么会跟他计较这等小事。

    结果下一秒,云程就被拉到柜角堵着,叶存山大手往下一落,云程就下意识绷紧身体。

    柜子窄,但柜门开着,能再遮挡一个人,存银醒了,也不会立刻看见他们。

    而明明大声喊,都没把存银喊醒,云程此时却抿着嘴巴、捂着嘴巴,一声不敢泄。

    实在是后头叶存山太过分,云程才隔着自己的手掌小声提醒他:“说好了,只许打一下。”

    叶存山没点头没答应,也默认了,就当听了云程的。

    但他钻空子。

    “打一下的意思是不是一落一起”

    云程抬眸,杏眼里雾气蒙蒙,两个小小的叶存山映里头都显得模糊。

    叶存山说:“我手放下了,我没拿起来,这一下就没完。”

    太不讲理了!

    云程被堵柜角,跑不掉又躲不开。

    他一不做二不休,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回敬叶存山一巴掌,落下去,他也不松手了。

    叶存山怎么动,他就怎么动。

    学得可好。

    被人摁在墙角咬了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