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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铁巢

    密室相当隐秘,大概位于耳洞底部的流心岩内部。

    若非姚俞忠抽走龙脉,重水挤开了地层,把附近掘地三尺也发现不了入口。铁链裹起的粽子,应该是鸦鸣国祭祀用的人牲。

    其骨骼早已朽烂,无法尸变。

    姚俞忠说,这叫乾坤尸。

    一男一女,女的身怀六甲,男的体大如瓜。从小是用油脂养大的,让男女像猪狗趴在地上,最后用灯芯塞在他们肚脐里将人撑死,用以祭祀鸦鸣国的尺郭巨神。

    这两粽子,就是古代的“高档蜡烛”。

    由于从小是用油脂喂大的,皮肤半透明,连血肉都是白的。隔着肋骨能看见粉红心脏,流汗都冒油珠。

    同时引燃,就会点燃地心,使长夜之中焕发光明,如金乌坠入大日一般。

    鸦鸣国以乾坤尸为烛,照亮了无终之底,才开辟那一重密室。这两个人牲,很可能是国王的儿子和老婆。

    为了这重密室,可谓不惜血本,甚至泯灭人性。

    还有八分钟,重水就会循环回来。

    姚俞忠如猴跳上去,双手抱住铁链往上爬。我们先用打火机把乾坤尸点燃了,地心一片暖色调,我这才看清断崖的全貌。

    倘若将这无终之底比喻为人耳。

    我们大概就在耳膜之上,接近耳骨的位置。

    掉落的巨石是耳屎,这水,就像血一样,摸一把还带着温热。

    至于从密室掉出的乾坤尸,大概就在耳膜后,靠近耳蜗的位置,这已经是极深极深,接近鸦鸣国能挖掘的极限。

    若非燃尸为烛,举油做灯,我们根本看不到顶上原来还有一重密室。由一扇铁门锁着,上面还盖着天然的岩板。

    姚俞忠真是破坏人文古迹的败类,一个龌蹉的犯罪分子。

    用黄炸药把铁门轰开。

    他双手抱着铁链,两条腿像青蛙岔开一个劲往两边蹬。等姚俞忠爬进去,铁门后黑漆漆的,重水已经在石板上形成瀑布。

    我无暇细想,不易提着我衣领,先把我塞了进去。

    密室很闷。

    空气之浑浊,每呼吸一口,气管就火辣辣发痒。摸黑爬进去,地板冰凉凉的,由很多像筷子的棍状物搭建。

    稍微不注意,轻了崴脚,重了会把腿骨折断。

    从手感判断,那是一个金属建筑,很大。不易他们陆陆续续爬进来,将燃烧的乾坤尸拖回密室,当台灯使用。

    密室一亮,我们有眼福目睹鸦鸣国堪称绝密的国家工程。

    竟是个鸟巢般的铁架子!

    像鸡蛋横亘地心,足有篮球场大小。

    密密麻麻的铁架相互拼凑,横七竖八,隐隐看着像个鸟巢,这绝对错不了。

    边缘每隔几米,悬挂用油喂大的乾坤尸。

    由于年代太久,尸体内部水分蒸发,皮肤漆黑,燃起来有股臭味,能见度还行。

    鸟巢内,有着数不胜数的沙民。

    还活着。

    这些铁架子组成像监牢的空间,沙民被困在鸟巢上,方便观察和豢养。

    我推断,这些沙民就是鸦鸣国的百姓。

    贵族研制了假耳花,骗平民服用,以减少对长生资源的消耗。

    服了假耳花,就会异变成沙民,贵族便把怪物关在铁鸟巢里,用以研究这种植物病毒对人的影响。

    这竟是史前的基因工程!

    余教授道:“相传太古年间,先民茹毛饮血,不知火食,朝避猛虎,夕避长蛇,乃有圣人于树上筑巢为穴,教人躲避虎狼蛇蝎。眼前的铁鸟巢,搞不好就是那个时期的产物,沙民筑巢为穴,堪称世界第九大奇迹!”

    姚俞忠拿出高倍望远镜。

    顺乾坤尸燃烧的火焰,远远眺望。

    他道:“铁巢顶端,好像有条石头台阶,通到地面。回去的路被重水淹了,或许那条路,还有一线生机。”

    我道:“这儿搞不好神门和陶万里都不曾发现,光那些沙民就足够让人头疼。”

    “哈哈,那不算事。”姚俞忠幸灾乐祸。

    他有锁子匣,纵然站在那让沙民啃,沙民也伤不了他半根毛。

    至于我们没有锁子匣怎么办。

    不好意思,死道友不死贫道,关他姚跑跑屁事啊!

    “看,有粽子!”我一指姚俞忠身后,上去就是一脚。

    胡子跟着往上扑,将姚俞忠推翻在地。不易二话不说,大擒拿手锁住姚俞忠关节,余教授的学生反应过来,大家坐在姚俞忠身上,七手八脚扒了锁子匣。

    除了给他留条内裤,能脱都脱了。

    不易太坏了,直接把锁子匣从铁门丢了下去,大水一冲,神仙也不知掉到何处。

    在墓里脱一个老男人的衣服裤子,想想有点对不起祖师爷。

    圣人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下姚俞忠没了护身法宝,大家都光棍一条,在这等死吧!

    姚俞忠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我翻着眼皮,压根不去看他。伟人说过,任何魑魅魍魉陷入人民群众组成的汪洋大海,都翻不起风浪。

    要死一起死,他姚跑跑别想一个人开溜。

    “妈的,一群臭流氓。”姚俞忠破口大骂,“我真恨不得再找个炸弹,送你们上西天,呸,什么玩意啊。”

    “姚把头,与其骂人,不如放下恩怨,同舟共济,人多力量大嘛。”我道。

    姚俞忠一个劲抽搐嘴角。

    要不是不易在这,要不是锁子匣没了,他能弄死我。

    铁巢上挂满了沙民。

    具为千年老粽,毒性惊人。普通的背尸法根本不奏效,姚俞忠拿出负尸中郎将的看家绝学,用虎口套,拖了几个沙民出铁巢。

    铁巢上宽下窄,一看就是专门设计的。

    姚俞忠将沙民大卸八块,要我们拿出吃饭铁锅,就在这,当场把沙民给煮了!

    并非姚俞忠饿疯了。

    要想不被沙民攻击,我们只能强迫自己从人,变成半鬼半尸。宰了沙民大卸八块,熬一锅人油遮住气味。

    沙民没眼睛,全靠耳朵和鼻子辨别友敌。

    胡子拿蒲扇对着火苗煽。很快锅里白汤沸腾,油腥乱冒,那口锅我们肯定不会再拿来煮面条,人油味已经熬出来了。

    把衣服挂在锅上面熏,再去接近铁巢,沙民果然不会攻击我们。

    就这样,我们开始尝试攀爬那个铁家伙。上下落差百米,无数铁架互相贯通,也没有绝对规律,像胡乱插在地心的。

    爬了不久,余教授年事已高,就叫坚持不住。

    他那些学生很显然不适应这种高强度运动。

    别说他们,我也吃不消。因铁架是完全垂直向上的,爬不到二十米,大腿像开水烫,手臂灌了铅,举起来都费劲。

    姚俞忠不管我们,很快把我们甩在后头。

    这时,我看见铁巢里面,那些沙民有老有少,正可怜巴巴望着外面的我们。我吞了吞口水,差点起了恻隐之心,把沙民从里面放出来。

    胡子在下面拉我裤管。

    我才回神,想给自己一巴掌,刚才的恻隐之心完全没道理。

    沙民比粽子还恐怖,怎么可能有可怜兮兮的一面,错觉,肯定是错觉。

    “小虾,你看那。”

    胡子指向对面岩壁。

    这地下亘古无光,纵使真菌也难存活,何况植物?

    岩壁缝隙,却开出一抹绿意摇曳。其叶脉如薄荷,根系发达,也有巴掌大。

    我揉了揉眼,那竟是鬼鸦耳花!

    叶脉上,豆大开着几朵紫色花瓣,聚为繁星引人注意。根据老彭总结的经验,我判断这是真耳花。

    也就是能让人长生的东西。

    不对,倘若铁巢生有真耳花,那这些沙民从何而来。

    耳花并不会让人变成丧尸一样的怪物,这是独属于鸦鸣国的天机。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旅程很奇怪,胡爷总感觉这一切乱糟糟的,而且似曾相识。”避开了余教授等人,胡子单独对我说。

    我和不易坐在一处铁架上。

    姚俞忠爬出去很远,胡子在下面,背靠在一根竖起的铁杆上。

    不易道:“这种感觉我也有。”

    我仔细回想刚才经历的:“无终之底、奇异之光、长生、龙形生物,与蜀山氏神墓还有西夏大佛国土,很是相似。西夏之时,天崩出现生机,而眼下,我们正在天崩途中!”

    胡子道:“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胡爷感觉不对头了。”

    “嗯。”

    不易和胡子陷入沉默。

    我瞬间起了寒颤。

    翻遍史书,关于鸦鸣国的记载微乎其微。这个国家的世系、传承、制度,历史一片空白,根本没有足够的研究资料。

    可我们进入鸣沙再到罗布泊,一路上关于鸦鸣国的线索并不少。

    地球耳洞,与蜀山氏神墓的天坑,存在不少雷同。如胡子说的,两次三次的巧合,那就太刻意了。

    突然,我想到一种十分可怕,可怕到足以颠覆一部分人意识形态的可能性!

    会不会鸦鸣国根本不存在。

    我们遇见的,看见的,其实是人伪造出来的!

    并非我有被迫害妄想症。

    陶万里曾一手设计营口坠龙事件,连日寇的情报机关都被瞒过了。此人身为官方特派员,有能力,有手腕,有机会伪造一起坠龙事件,那我当然可以怀疑目前的真实性。

    有可能,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陶万里一手策划的。

    包括鸦鸣国的长生秘法、耳花、沙民、镜像人,都是陶万里一手真真假假编造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最珍贵的第二十六磁带,陶万里都留在了蓝色房间。

    难道有什么,比磁带还重要?

    突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

    没有人真正看过那些磁带,谁能保证你得到的,是真货?

    此事越想越蹊跷。

    正当我们无话,上面的姚俞忠喊了声:“你们他妈死球了?快点上来,有发现。”

    “知道了,吼什么吼。”我压住脸上的恐惧之色。

    倘若鸦鸣国属于“伪史”,那一切才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