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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俩终于埋好了石头,两人气喘吁吁的,蹲在那里抽烟解乏。

    孙少杰开导少安道:也就万把块石头,满打满算也只是大几千公斤。

    知道国家收多少钱吗?一公斤三毛,实际算起来也才一千来块钱。

    这还少啊?三孔窑了都。却只垫了个凉亭。还运了几千公里呢。

    这不还是为了镇宅嘛,只有贵重的东西,效果才好。‘园无石不秀,厅无石不华,居无石不安,斋无石不雅’,就是镇宅的石头,风水上的安排。这样一说,你是不是又觉得不贵了?

    是有点。

    俄觉得吧,这不是它该有的价值。现在是玉石专营,国家定价。三毛钱一公斤,最多算是开采的工费,根本没有给材料定价钱知道做成工艺品,卖什么价吗?

    多少?

    差不多就是这堆石头的收购价。

    千多块钱?

    每块。

    哎哟一声,孙少安软在了地上。

    少杰忙拉起大哥。

    看把你吓的。别想美事,那要做成工艺品才行,是你会还是俄会?

    他还真会。

    那倒也是。少安觉得好多了。

    所以,别想那么多,这只是三孔窑罢了,咱也就是打了个厚实一些的地基,然后搭了个凉亭,放了张石桌。

    孙少安看了看凉亭,觉得也是。

    三孔窑而已,家里都有五孔了,确实不应该那么大反应,可想起那彩礼

    这二娃说话,有时候不能信啊。

    真就只值三孔窑?

    当然了。都说了,那只是做成工艺品后的价格,只卖材料怎么都到不了那么多。你只见白酒贵,啥时候见粮食能卖那么多哩?

    少安想,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玉石现在是国家专卖,打地基没问题,敢私卖要犯法哩。

    那倒也是。孙少安终于放心。

    一切合情合理。白酒卖得贵,跟种粮食的确实没啥关系。想多了。

    孙少安忘了一点。

    那就是:粮食到处都有,而且地里年年能长。可这玉石它不一样啊!

    专卖的原因,也只是因为现在国家的工业不发达,只好拿这些稀罕玩意儿去换取宝贵的外汇,进口工业设备。

    毕竟,在汉文化圈儿里,这东西还是很能值上几个小钱钱的。

    而且,这东西虽然贵,还属于稀缺资源,但总量并不大,并且不可再生。对国家那样的大盘来说,其实不算太大的钱。

    所以,早晚会放开的。

    到那时,民间交易放开,随着人们越来越富有,这些石头的价值,是他打破脑袋,都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的数目。

    只是,孙少杰不会再说罢了。

    否则,若是睡不着觉,该怎办哩?

    润叶姐还不捶死他这个小叔子。

    借着乔迁新居的契机,孙家请昔年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乡邻,吃了一顿饭。

    也没做甚稀罕东西,就是猪肉炖粉条子白面馍馍可劲造,管饱。而后每家送上一份四色点心,表达心意。

    承诺今后有困难,千万要开口。

    这是孙玉厚老汉的心结,得解了。

    有刚过去的青贮现场会和少安升官的影响,不但不显眼,反而显得低调。

    日升月落,光阴流转。

    在双水村的人们对青贮津津乐道,对羊肉殷切期盼之中,随着一场小雪,时间来到了冬月。

    这天,县委领导班子正开会研究青贮推广的事情,一个电话突地打进县委办公室。

    双水村的青贮出事了!

    砰!

    冯世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怎么会这样?那青贮怎么会吃死了羊?

    石圪节请了医生过去,说是有毒办公室主任小心翼翼的汇报。

    这是在找事儿啊。

    冯主任升官的心火炭似的,这时候传出青贮有毒,那不是泼凉水嘛。

    而且泼的还是冰水。

    这个时候,可不敢触了他的霉头。

    听见说有毒,冯世宽一惊。

    什么毒?

    只说不是矿物毒,其它查不出来

    太笨了!冯世宽怒气勃发。

    查!马上查!他看向马国雄,派得力人员过去,必须查明原因,若是人为,一切涉案人等,绝不姑息。

    李登云劝道:还是先查明原因再说,毕竟事关重大,谁都不愿出事。

    而且这事是福军主任直管,有智主任的供销社直接参与

    伪君子!阴阳人!张有智心里大骂。

    全县上下,所有人都知道。

    这李登云虽然表面上看粗粗笨笨,但极其工于心计,办事还能下得去手!

    属于那种面子上和和气气,可办起事来的时候,心会像铁块一样硬的典型阴阳人。

    若不是预知,还真会以为他登云有多好心呢。那孙少杰独辟蹊径,早通过几个逛鬼,把事情查了个底儿掉。

    哼!说什么直管直接参与,他这是为随后发难做准备哩。

    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难得有这么个学习观摩的机会,田福军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登云表演。

    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说起来,他田福军就是个书生干部,把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做事上,哪里会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做官的道道儿?

    若不是孙少杰点醒,他提前改变了做事模式,缓和了和冯世宽之间的关系,这次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靠边站那是妥妥的。

    用少杰的话讲,这冯李之间,属于政治上的典型共生关系。

    各取所需,相互依存。

    不是他李登云撑台,冯世宽的主任位置也不大好做。李登云通过他的不懈努力,成了冯世宽离不开的盟友。

    而李登云呢?

    这人根本没有做事的本事,却可以借此机会登天梯,获得升官的机会。

    正视了这层关系,田福军就清楚,这次是搬不倒他李登云的。

    因为冯世宽需要他。

    但今非昔比,由于他的及时改变,李登云就没有原来那么的重要了。

    毕竟,没了敌人,还要走狗何用?

    所以,打击一下威信,弱化一下地位,减小一下冯对李的支持力度,让李登云彻底老实起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登云这次发难,大约是因两点。

    一个就是少杰说的,自己抢了他的位置;另一个,就是自己向冯世宽靠近,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说起来,这李登云可真不是东西,他还是自己老丈人亲手提拔扶植的呢!

    少杰说得对。

    做官的果然没有稳定立场。

    凡是对他们有利的,就是对的;凡是对他们不利的,全是错的。无关对错,无关心性,一切皆是利益而已。

    官本位,害死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