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澈花了一上午的功夫,将标书做好,由跑外勤的店伙计送往苏州城外各村镇店进行招标。
下午,他亲自带着两个店伙计,准备去其它布行拜访一二。
你不是已到城外招标了么?为何还要去城内采购?沈文君疑惑道。
宋澈笑道:我有一计,唤作‘偷梁换柱’,劳烦夫人将仓内五千匹锦布全部装车,不出两日,为夫便叫它全部售空。
两日售空五千匹还是锦布?!沈文君难以置信。
琴若也闻讯凑了上来,睁大眼睛问:姑爷,可不能是贱卖哟?
宋澈拍着胸脯,自信满满:放心,不会贱卖,还能远远高于市价哩!
沈文君与琴若相视,尽管不可思议,但她们都愿意相信。
那你也多带几个伙计去,免得又遭陈氏的人欺负了?沈文君说道。
这世上敢欺负我宋澈之人还没生出来呢!
宋澈留下一句,等我的好消息吧。随后便踏上马车,一路驶向城西。
苏州城东南西北四个集市,大小布行有三十余家。其中西市的张氏,北市的刘氏,东市的王氏,算得上零售商铺中最大的几家布行。
宋澈先来到张氏布行门前。
店伙计见来客座驾气派,气宇轩昂,撑着伞便跑出来迎接:公子您小心积水,想买点儿什么呀?
宋澈高声道:我找张老板,来谈大生意。
柜台后老板张涛闻讯,急忙放下手里的闲活儿,含笑相迎:不知是哪家来的贵客?
宋澈直言:沈家云水坊,少东家宋澈。
一听名讳,张涛当即失了笑意,沉着脸色问道:若宋姑爷是来买原布的话,大概是走错地方了,我们张氏向来是自染自销,没有多余的布料卖给你。
宋澈摆手笑道:张老板误会了,我是来卖布的。
我开布行的,你卖布给我?张涛脸上充斥着疑惑,宋姑爷是拿我寻开心是怎的?
宋澈长叹一口气,我本是带着诚意来,不曾想连茶水都没一杯,算了算了,这笔大生意还是找其它布行来做吧。
他转身便要踏上马车。
张涛眉眼一变,豁然开朗,又恢复了笑容,急忙上前拉住宋澈:姑爷且慢,茶水自有,请随我进店一叙。
宋澈欣然入店。
张涛将宋澈引进了后方,吩咐仆人上了茶,随后便开门见山:宋姑爷口中的‘大生意’到底是如何?
宋澈不紧不慢,抿了口香茶,缓声问道:在此之前,我先问张老板个问题,贵店锦布卖得如何?
张涛叹道:这还用问么?库房里那千余匹锦布都快褪色了,大半年来销量不过百,可把我给愁坏了!
宋澈又问:再问张老板,放眼整个苏州城,还有谁能将这锦布卖出去?
张涛当即答道:陈氏商行呀,整个苏州恐怕仅有他们一家还在走商了,唉那也没办法,谁叫人家家大业大,路子又顺呢?
宋澈笑道:即是如此,我们何不将锦布卖给他们,让他们清空库存?
张涛摇了摇头:宋姑爷您又说笑了,谁人不知陈氏走的是自产自销,他们怎可能来收购咱的锦布?
以前不能,现在肯定可以,宋澈又问道:不管张老板信不信,宋某一旦走出您的布行,不出半个时辰,陈家人必定会登门拜访,询问咱俩谈了什么生意;
你千万不能如实作答,只告诉他,沈家急需大量锦布来制作一款新产品,把你这儿三千匹锦布,以六千文一匹的高价全部订下了,且要求你明日便发货,越快越好;
他们听了此话后,必会以高于六千文一匹的价格,将这批锦布买走,这时你要面露难色,与他们周旋一番,直至他们将真金白银送到你手里,这笔买卖才算敲定。
三千匹?我家何时有这么多锦布了?张涛疑惑道。
哎,张老板脑子没转过来了吧?还有两千匹是我家的嘛!宋澈笑道。
张涛思绪了片刻,长长哦了一声,冲宋澈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高!宋姑爷实在是高,如此一来,不但清空了咱俩家的库存,还能高于市场价卖出去!
那么,若真如我所谋事,张老板可不要克扣我那两千匹布货款哦!
宋姑爷放心,若这笔买卖真做成了,我定会在第一时间差人将货款送至云水坊!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留,告辞了。
宋姑爷请。
张涛亲自将宋澈送上马车,再三含笑礼送。
宋澈马车刚离开张氏布行不足百丈,一辆同等富贵的马车恰好从正面驶来。
马车对峙,谁也不让。
宋澈探出马车,陈仁才也恰好钻了出来。
这不是沈家那个倒插门儿么?不好好在家帮着织布,跑来西市做什么?陈仁才出声嘲讽。
宋澈沉声道:陈仁才,你想干嘛?
陈仁才翘首挑衅:你想干嘛,我便干嘛。
宋澈指声怒骂:断人财路同等于杀人父母,你做得未免太绝了吧!
嘿!我就是要做绝怎么着?陈仁才傲气大增,宋澈,你给我记住,在苏州城,我陈家才是最大,而你,不过是个入赘的废物,我是视你如蝼蚁!
宋澈低头冷笑,缩回车内,与伙计招呼:走,咱去北市的刘氏布行。
刘氏,王氏,与张氏境遇相同,仓里囤满了锦布,正愁没销路,恰好宋澈携计而来。
做生意嘛,有钱大家一起赚。
何况陈氏垄断布业许久,在纺织圈里累积了不少仇怨,其它布行都愿意给它放放血。
云水坊仓内有六千匹锦布,每两千为一批分销给三大布行,再由三大布行转卖给陈氏,如此一来,仓库清空了,钱也赚到了,仇恨也摊了,一石三鸟,一箭三雕,谁敢说不是上上良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