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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新世界

    大离,大泽府,白石镇。

    八千里白石山脉横亘边陲,高耸入云的巨峰之上林木密布,飞鸟走兽穿梭其中,时而鸣叫,时而怒吼。

    山脉之下,雾气氤氲,怪石嶙峋,月光如水银倾泻而下照在巨大的湖泊大泽之上,卷起的浪花永不停歇地拍打着岸边怪石,让大泽之上波光粼粼。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一道略显惊喜的声音:“终于抓到了,‘赤尾青鳅’!”

    “太好了,有了这尾‘赤尾青鳅’,听说至少可以卖数十两银子,到时候就可以进城给爷爷治病了!”

    陆青满脸都是兴奋,飞快地将‘赤尾青鳅’收入鱼笼,敏锐的目光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随后划动小船,快速远离大泽。

    月光之下,略显幽深昏暗的大泽之上寂静一片,白雾蒸腾,有些阴气森森,破旧的乌篷船头上,陆青的身影时隐时现,卖力的划着小船。

    借着时隐时现的月光,可以大概看清楚陆青的身形,全身上下穿着一套粗糙破旧的麻衣短褂短裤,脚上套着一双破旧露出大拇指的黑色千层底布鞋。

    他划船的速度很快,很熟练,同时又有些匆忙和急切,敏锐警惕的目光时不时看向周围,生怕昏暗的山间大泽之中突然蹿出什么恐怖要命的怪物来。

    等到破旧的乌篷船离开大泽缓缓靠岸,挤进码头,陆青一把抓起鱼笼,跃上岸边,扭头就跑,月光之下他的影子随着月色晃动扭曲,略显恐怖。

    这一切,陆青丝毫没有在意,直到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在岸边不远处的空地。

    空地尽头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灰黄色排屋,也有飞檐翘角的高门大院,随处可见。

    穿过空地,拐进一条小巷子,再穿过几条满是垃圾和破旧排屋的胡同,陆青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家。

    他的家在这片小胡同里,是一排排破烂不堪的小平房中的一座。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栓,瘦小的陆青飞快地蹿了进去,一阵轻微的关门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上气不接下气剧烈喘息声。

    剧烈呼吸声中很明显带着一丝心有余悸和庆幸,像是放下了什么让他感觉到心惊胆颤的压力。

    良久之后,陆青提着鱼笼,走进破旧矮小的排屋,一只脚刚刚踏入,屋内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这声音好似要把五脏咳出来一般。

    “咳咳!”

    “咳咳咳!”

    “爷爷!”

    阴暗的小屋内,陆青还没有来得及细看‘赤尾青鳅’的品相,听着这剧烈急促地喘息咳嗽声,匆忙冲向了床铺边上。

    “咳咳!”

    “噗!”

    一团乌黑带血的血水从老人的口中喷出,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些青黑血块,这一幕再次让陆青不由得大惊失色。

    “爷爷!”

    “爷爷!”

    老人剧烈粗重的喘息时断时续,显然有些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陆青连忙给老人抚着前胸顺气,良久,老人的呼吸才算是平稳了一些,精神也突然之间变得清醒起来。

    “咳咳,阿青,你回来了啊!”

    “爷爷,您别说话,我这就背您去看陆郎中,他一定可以医治好您的,要是他医不好,等明日进内城卖了鱼我给您找更好的名医!”

    陆青坚定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着急,他扶着老人,不敢松开,生怕老爷子刹那间没了。

    “傻孩子,爷爷没事,别哭,生老病死,人之天数常情,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只是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要不是为了爷爷的病,你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

    “咳咳!”

    “你点上灯,扶我起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陆青眼眶微红,抹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将老人扶起来靠在墙角,盖好被子,点上油灯。

    “呼呼~”

    “阿青,你把爷爷枕头下面那个小木盒拿来,你不是一直都好奇里面是什么吗,今天也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

    陆青一愣,擦了擦眼眶,随后将老人枕头下面一直压着的一个小木盒子拿了出来,递给老人。

    “不用了,打开,把东西取出来。”

    陆青点点头,红着眼眶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颗蜡丸,蜡丸下面是一张颜色发黄折叠起来的纸张。

    老人看着发黄的纸张和蜡丸,目光变得复杂深邃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陆青看着木盒中的蜡丸和发黄纸张,很明显这是一封密信,上面隐约有字迹显现。

    “爷爷,这是?”

    陆青目光中不解,他知道这是老人的秘密,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老人竟然有一天会把东西交给他。

    “咳咳,本来这些东西爷爷打算死后带进棺材里面的,毕竟这东西留着对你也是祸害。”

    “可爷爷又担心等我走了之后你无依无靠,这老了,老了,心反而是狠不下来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这是什么吗,你坐爷爷身边来,爷爷慢慢告诉你……”

    陆青依言坐在了老人身边,听着老人将盒子中蜡丸和纸张的来历缓缓道来。

    等到老人说完,陆青已经是怔怔出神,嘴巴张的大大的,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地神色。

    原来老爷子年轻时候在一个叫做雷鸣山的武道宗门学艺,后来在一次宗门外出任务之中遭到突袭,师兄弟死伤殆尽。

    他自己则是一路血战,拼死逃出,经过一番折腾,辗转之下来到了这座边陲小镇安定下来。

    可惜的是因为伤势过重,武功废掉大半,在勉强恢复伤势之后他打算回到宗门,却不料半途听到宗门被灭,复而返回,之后就一直定居在此,准备暗中恢复武功之后报仇,只可惜他受伤过重,功夫废掉大半之后再也没有恢复。

    就此之后,他才完全心死,隐姓埋名,后来机缘巧合救下了陆青,将他视为己出,改名换姓,就此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赤焰拳彻底消弭,不见踪影。

    “爷爷,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赤焰拳,霍轻鸿!我在您身边这么多年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陆青不敢相信地看着老人,此时脑海轰鸣,宛如洪钟大吕,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生活多年的老人竟然是武林名宿。

    他神情震惊。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当初穿越重生化作一个六岁少年郎,差点饿死在街头。

    机缘巧合之下被老人所救,而后他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平静接受了这一切。

    幸运的是,老人也姓陆,这也算是一个缘分使然,之后老人收了他当孙子,虽然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

    十年下来,两人相依为命,一直到了现在,而一年前老人旧伤复发,终于到了今日临近油尽灯枯之际。

    老人面色复杂地看着木盒中的东西,又看了看身边的陆青,随后叹了一口气。

    “呵呵,赤焰拳都是虚名罢了,名头再响,到底还是没能给师兄弟们报仇,我甚至是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突然,老人双手抓住了陆青的肩膀,劲道之大捏的陆青肩胛骨生疼,他忍不住痛哼一声,面容也是一阵扭曲。

    老人却恍若未觉,目光死死盯着陆青,凝神说道:“阿青,你不要怪爷爷,当初不是爷爷不告诉你这些,而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你要是知道的太早对你没有好处,即使武者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强大一点的蝼蚁而已!如果我的身份一旦被人发现,将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我马上要死了,也是时候告诉你这些,你现在根基已经铸就,就差最后一点,爷爷现在就亲自为你打通最后的关节,希望你能够在这个乱世有一份自保之力……”

    “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报……算了,我要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如果能够普普通通活着,那就做个普通人吧,不要涉足江湖,永远不要……”

    话毕,老人突然捏碎腊丸,一粒红色丹药突然被塞入陆青口中,入口即化,他的胃部缓缓传来一丝丝热流,后来逐渐炽热。

    “啊……”

    陆青一声惨叫,却被老人死死拿捏。

    “凝神静气,爷爷助你最后一臂之力,为你拓开迷障,铸就最强武道根基!”

    老人眼中精光大身盛,突然双掌变得炽热通红,旋即化作残影笼罩陆青周身上下各处大穴,一股股奇异劲力流入体内四肢百骸,将丹药化作的热流药力彻底化开。

    良久之后,陆青从难受胀裂的感觉中恢复过来,温暖的热流化作药力渗入血肉骨骼让他如沐温泉一般舒爽。

    老人看着陆青,额头升起袅袅青烟,良久之后缓缓露出一丝笑容,有着一丝欣慰。

    “保重,孩子,爷爷要去找师父师兄他们了……”

    肩胛骨传来的巨大力道缓缓地松懈,终于老人枯瘦的手臂滑落下来,话未说完,就停止了呼吸,他到面带笑容,似乎到死都有些放不下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