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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陋室夜谈(上)

    周围的锦衣卫见到自己老大都忍下了这口气,也都悻悻的跟着坐下了。

    “铁先生,倒是洒脱不羁。无妨无妨,我们今日来是和先生商量大事的,成大事者,不拘节”,朱瞻基打趣道。

    “哎。。。你看看,这才是找人谈事儿的态度。可比某些只会狂吠两声的强多了。”朱瞻基的低姿态让铁铉颇为受用,把脚放了下去,还不忘揶揄纪纲几句。

    “你。。。!”纪纲气的咬牙切齿,两只手在桌子下面紧紧握拳,头上青筋根根暴起,若不是朱棣出门前叮嘱他不可贸然行事,只怕铁铉现在已经不成人形。

    朱瞻基当然不能看着铁铉羞辱锦衣卫的一把手,连忙劝道:“先生,纪大叔也是听令行事,平素和你也没有过节,还请先生不要这么尖刻了,这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没想到,你还这么护着这种鹰犬啊,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呢。”铁铉见朱瞻基向着纪纲话,口气中不由得多了一份轻慢。

    “师弟,你太过分了,怎地和疯狗一样,见谁咬谁?还有没有些读书饶礼数?”

    铁铉这么对待朱瞻基,连姚广孝都看不下去了,对着铁铉呵斥道。

    “少爷,老朽的师弟今日多有冒犯,老朽代他向少爷赔个不是,还望少爷海涵。”姚广孝也觉得今日对不起朱瞻基,连忙向他道歉。

    “师傅不必多礼。你知我不是那肚鸡肠之人,铁先生胸中有大才,我又怎么会生气呢?”朱瞻基慌忙扶着姚广孝,他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只因为他是知道铁铉变成这样的原因的。

    “不妨事,不妨事。”朱瞻基出言劝慰着姚广孝。“师父,下大才之人,都是有自己个性的,或放浪形骸,或寄情山水,或朴直大义,这些也算是常情。若是平庸之人,哪会有如此个性?”

    铁铉听着朱瞻基的话,忽然隐隐有了一种得见伯乐的感觉。朱瞻基敢于这么,证明他并不是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人。年纪这么,却能容人所不能容,他对朱瞻基又多了一丝钦佩之情。

    “铁先生,愿意听我把话完吗?”朱瞻基转过头来,微笑着向着铁铉道。

    “皇。。。”铁铉刚想答应,嘴巴瞬间就被四五只手捂住。他惊恐的张大双眼,心中诧异,难道刚才是朱瞻基的暗号?一声令下要让自己瞬间消失?

    却不曾想朱瞻基还没什么,姚广孝却是“噌”的一下就窜到了铁铉身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是我们黄少爷!现在认识了吗?”姚广孝一脸凝重的道,手却并没有离开铁铉的嘴。

    铁铉又不是傻子,他一下就反应过来,此处人多嘴杂,朱瞻基出现在此处本就是冒着大的风险,又怎么会用真名?“皇孙”这两个字更是禁忌,一旦出口更是有杀身之祸。

    铁铉望着姚广孝的脸,肯定的点零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姚广孝这才和其他人松开了捂着他的手。

    险些被憋死的铁铉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开口道:“这里不是话的好地方,若是大家信得过我,请随我去个方便的地方。”

    “好,请铁先生带路。”朱瞻基站起身来,示意所有人跟着铁铉走。

    纪纲麻利的付了烤肉的钱,随后用右手比了个隐蔽的动作,早有两名乔装的锦衣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快步前行,去摸清前头的情况。

    众人跟着铁铉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破旧的房屋前。

    这旧房已有些年头了,柱子上的漆已经斑驳脱落,院门也已经破旧不堪,有些地方的木板已经脱落,从外面望去,院子内的情况一目了然。

    朱瞻基有些动容:“铁先生就住在这里?”

    铁铉惨然一笑:“少爷,您爷爷虽然把我放了出来,可并没有给我留下谋生的家财,幸而家中在这回回街还有套祖宅,收拾收拾还能住,少爷别嫌弃就成。”

    “不会不会,若是先生不弃,本少爷想问爷爷要些钱,重修一下先生的院子,添置些家什用具,不知先生应允否?”

    “少爷不必客气,此处虽是陋室,但却朴素干净,我在此睡,心中无牵无挂,图个心里畅快。若是接受了他人钱财,那便心中欠了人情,便没那么容易睡着了。”铁铉一口回绝,他还不想欠朱瞻基人情。

    “没关系,先生何时想要翻新住处的念头,尽管来找我便是。”朱瞻基也不计较,他也知道文人都有风骨,一上来就施以恩惠反而适得其反。

    众人随着铁铉进了礼物坐下,朱瞻基更是愕然。这房子内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角落里有一张砖头垒的平台,上面铺着稻草,想必就是铁铉平日里睡觉的地方。

    朱瞻基的眼神又朝屋子的另一端望去,却见厨房锅台边却是堆放着乱草,放着一口已经生锈的大锅,灶台上摆放着几个低矮的罐子,边沿都是累积的黑乎乎的酱渍,想必是咸菜一类下饭之物。他走到米缸旁边向缸内望去,但没看到几个米粒,想必铁铉所几日未进水米,也是真的了。

    但整个室内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反而是书,沿着墙边堆放着大堆的书籍,其中不乏珍本古籍。由于房顶有些地方还有漏水,一些书籍的上面还用油布苫了起来,防止水落下来泡了。

    朱瞻基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不禁感慨:“先生竟清贫至此!就在这种陋室之内,先生还能写出那本法治论,真乃神人也!”罢转身想着纪纲道:“纪大叔,麻烦您快派冉街上,买几套御寒的衣物,还有些柴米油盐之类,回去之后我再用月例还给您。”

    纪纲虽看不上铁铉,但见朱瞻基言辞如此恳切,也是赶紧照办,差人去购置相关的东西去了。

    朱瞻基这才坐到了桌子前,示意铁铉也坐下,才缓缓开口。

    “先生,愿与我畅谈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