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165章 寺观的反抗

    针对寺观拒缴免役钱的处理方案一出,各地的僧壤士都愤怒了。

    皇城司的人顶着一众僧道和信徒的阻拦,强行冲进京畿的几家寺观,按名册将住持与方丈抓出,当场没收度牒,押送外州安置。

    同时大声喊话,京畿的寺观,七日之日不交齐免役钱,直接逐出所有人,关闭寺观,没收田产。

    苏过早先已经写信通知苏轼关于寺观征收免役钱的事,事情爆发后,他又派人加急送了封信过去,希望苏轼不要被他人蛊惑,做出违背朝廷诏令的事。

    七日期限未到,各种找关系、跑门路为寺观求情的人络绎不绝,苏过接手制置三司条例司之后,跻身变法的核心圈,所以也被骚扰得厉害。

    他干脆闭门谢客,等着寺观的下一步动作。

    不过身在局中,躲也是躲不掉的,留在京中帮他打理安乐坊的佛印委托琴操上门相邀,让苏过前往安乐坊一叙。

    范杜若也知道最新发生的事,有些担心,要求与苏过同去。

    苏过倒是无所谓,跟着琴操,带上妻子一起出门。

    安乐坊如今发展得极快,因为不为盈利和共享医术药方的初衷,所以每都有大量的病人涌入,留宿的床位也紧张起来,大夫的规模一直在慢慢扩大,没有了家族或者师门传承的束缚,大夫之间的互相学习借鉴变得平常起来。

    苏过边走边看,不得不承认,佛印将这里管理得不错,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几人在一间禅房里碰头,算是佛印日常办公的地方。

    大家坐定后,琴操为大家沏茶。

    苏过首先表示了感谢,道:“安乐坊初具规模,皆法师之功,我替京中百姓谢过。”

    佛印已过花甲之年,念了声佛号,道:“叔党若肯放过寺观,我也替下僧众道徒谢过。”

    苏过没想他这么直接,呆了一会,这才道:“出家人何必执着于些许财物。”

    “不为财物,为的是个法,”佛印道:“叔党似乎对出家人有偏见?”

    “我并非针对出家人,”苏过摇头道:“官宦之家此次也纳入了征收范围,不过只有寺观选择了对抗,所以才引发了如此大的关注。”

    “此事可有商量的余地?”佛印问道。

    苏果断然道:“没有,役法乃国之大事,官家和宰执多方谋划,才定下这些条例,寺观选择强行出头,只会是以卵击石。”

    范杜若拉了拉苏过的衣摆,示意他不要激动。

    苏过反手握了握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道:“法师还是多劝劝那些寺观,朝廷重下的第一道新法条例,是不会做出让步的,有意见后面可以提,但眼下公开抗命,是肯定会被严惩的。”

    佛印又念了声佛号,叹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叔党的话我会转达的。”

    正如苏过所言,寺观其实并不差这点钱,除了田产的固定收入外,再加上信徒的布施和香火钱,寺观在任何朝代都是富得流油的存在。

    别人要送钱苏过管不了,但广置田产,为他人避税这些事,也在苏过的处理清单上,等着以后再办。

    见两人聊完,琴操递过香茗,笑道:“总算聊完公务了。”

    苏过也笑道:“大家虽都在京城,但平日各忙各的,也难得一聚。”

    琴操拉着范杜若道:“我要去书院教授琴艺了,以后与你家夫人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

    苏过点头笑道:“书院的事都是杜若在张罗,有你帮她,想必她也能轻松一些。”

    佛印这时道:“叔党行事确实出人意表,无论安乐坊还是女子书院,似乎都大有深意。”

    “法师笑了,”苏过不愿被扣帽子,道:“安乐坊是父亲在杭州定下的,书院是杜若的想法,我自然支持她。”

    “从中亦可见叔党对穷苦之家的同情,和对女子求学一事的善意。”佛印又道。

    苏过笑了笑,道:“若是出家之人遇上困难,我也是愿意帮上一帮的。”

    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直接堵上,眼下的事对寺观哪里算得上困难。

    佛印摇头笑道:“叔党也太谨慎了。”

    苏过懒得解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下面来去匆匆的病人,道:“法师在这安乐坊里,听到的祷告应该比在寺庙里更虔诚吧?”

    佛印琢磨了下苏过这句话,道:“确实如此,但这就是寺庙的价值。”

    苏过耸耸肩,道:“我没有否认这一点,但金身的菩萨真的比木身的更灵验吗?高大雄伟的庙宇真的比这里更容易上达听吗?”

    佛印没有回答。

    既然没有谈下去的必要,苏过饮完茶后,便起身告辞。

    在他出门时,琴操突然开口问道:“签书不信神佛吗?”

    苏过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答道:“我也求过诸神佛,但一般的事,我还是更相信自己。”

    完便带着范杜若离开了。

    琴操问佛印:“这话是何意?”

    “就是无力为之的事,才会求神拜佛,”佛印笑道:“叔党行事果决,不拖泥带水,真是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给我留。”

    琴操好奇道:“他不担心法师会离开这里吗?”

    “你高估我了,”佛印无奈道:“这里都是按叔党的设想来的,没有我,他换别人来主持也是一样的。”

    琴操笑道:“法师何必掺和进这事里面,平白伤了和气。”

    “还不是没办法,”佛印苦笑道:“各有各的道,哪能真的超然物外。”

    出了安乐坊,苏过带着妻子在街上转了转。

    只有真的融入这个时代,才会有动力去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

    范杜若心问道:“你生气了?”

    “怎么会,”苏过笑道:“这样的事以后会越来越多,不满我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但路是我自己选的,没什么好生气的。”

    范杜若点点头,两人悠闲地散步回家。

    寺观的反抗在几日后迎来了分化,一部分选择妥协,上交了免役钱,一部分继续顽抗,四处委托官员和豪门大户发声,想撼动朝廷的决议。

    但反抗只会迎来更重的处罚,皇城司也正好想借这件事重振声威,于是大队人马出动,将京畿所有负隅顽抗的寺观查封,所有僧道一律驱逐,田产派兵接收。

    消息传出后,地方各州县的反抗再次迎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