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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府后花园一处凉亭之中,贾瓒正蹙眉翻阅着手中的账簿。

    亭中,一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躬身而立,他便是将军山岳王庙庙祝,万溪。

    良久,贾瓒放下账簿,双目紧闭,仰天长叹。

    哪怕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再加上有晋商先例,他心中估算的涉案金额已经是个很大的数字,但即便如此,却也是被狠狠惊到了。

    仅仅是粗略估算,这账簿记载金额便已经达到了七千多万两,若仔细核查计算,便是超过八千万两也不稀奇。

    这本账簿全部都是关于盐务的,另还有走私的金额,可没有半点记载。

    根据贾瓒自己预估,想来走私与盐务相比,也只多不少。

    “厉害,确实是厉害”,贾瓒脸上挂着浓浓的嘲讽之色。

    合上账簿,他扭头望向万溪,问道:“这账簿从何而来,你与我姑父又有何关系?”

    万溪恭敬的道:“回侯爷,这账簿,多半是大人多年总结记载,剩下的便是大人自京城返回后,带人前往扬州抄了几个盐商住所,给抄出来的。”

    “抄盐商?”,贾瓒苦笑着摇头。

    这林如海,也着实是心急了些,京城那边都还没下文,自己也还没有率兵到达江南,哪里便能突然动手。

    难怪人家坐不住要弄死他,换了贾瓒,他也忍不了。

    万溪又道:“至于小人,则是多年前被大人所救,这才保下一条残命,在岳王庙躲藏了起来,暗地里为大人做事。”

    “嗯,你做得很好,这些天你也莫要出门,便在府里住下吧”,贾瓒点点头。

    在江南给林如海做事,可是随时都会没命的事,这万溪也算忠心耿耿。

    方才派人将他从将军山接了过来,必然会落到旁人眼中,这万溪自是不能再回去了。

    万溪躬身应下,却是抬头瞧了瞧贾瓒,似是有难言之隐。

    贾瓒抬眸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有话要讲?”

    万溪咬咬牙,道:“小的敢问侯爷,何时才能发兵,荡平了那帮畜生?”

    “荡平?他们又未造反,何来的荡平?”,贾瓒失笑道:“这些人无视朝廷律法,在江南兴风作浪为祸百姓,自是有律法处置。”

    言罢,他又似笑非笑的望向万溪,问道:“你如此心急,怎么,你与他们有仇?”

    “侯爷目光如炬”,万溪咬牙切齿的道:“小人正是被他们害的家破人亡,他们……他们都是畜生……”

    又是一个悲剧。

    贾瓒稍稍一叹,也不细问,解释道:“朝廷另遣了大员前来江南,此案由他主导,本侯只是作为压阵之用。”

    “什么!?”,万溪失声惊呼,急切的道:“侯爷,他们与朝廷无数人牵涉极深,若是前来之人是其同党,岂不是就此大事化了?”

    “放心,本侯又岂能全程作壁上观?”,贾瓒笑道。

    对他来说,江南的案子自是搞的越大越好,不然他以后几十万大军的军费从何而来。

    关乎他以后的大计,来的人若是个不作为的,他便要化被动为主动,直接主导此次大案。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管来的人是谁,他都有信心成功夺权,就是说出去不大好听是了。

    听他这么说,万溪这才放下了心,拱手道:“小的便代表江南受尽荼毒的百姓,多谢侯爷恩德。”

    “不必如此”,贾瓒笑着摆摆手。

    折冲军出动了人手去将军山接了个人进了林府,此事自是又引起了江南官场的一番动荡。

    但贾瓒直接住到了林府,有他坐镇,一些有心就此对林府不利之人,自是没那个胆子冲击林府,只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团团转。

    在随后的几天,有无数人想要前往林府拜访贾瓒。

    有的是江南官员,有的是盐商,还有士子乡绅等等。

    但不论是抱着何种目的来的,贾瓒尽数都一概不见。

    连续多日,他除了外出几趟处置了贾族内部的事务,竟是连门也未踏出一步,仿佛他就没来江南一般。

    一晃眼,十余日过去。

    这天,应天府衙门外,一个衣着官服之人踱步而来。

    周边守门的衙役还以为他是哪个衙门的官吏,来应天府办事的,也没理会他。

    竟是未曾想,他径直跑到鸣冤鼓处,不等衙役反应过来,抄起鼓槌狠狠的敲在了鼓面上。

    “咚咚咚”

    鸣冤鼓扬起了漫天灰尘。

    沉闷的鼓声传的老远,引得街上的百姓驻足观瞧,纷纷上前围观。

    衙役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将他给架了下来。

    此人身穿六品官服,大小也是一个官,这些衙役不敢对他无礼,将他拖过来后,很是迷茫的问道:“这位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这鸣冤鼓是留给百姓们敲的,虽然衙门有规定,闲杂人等不许靠近鸣冤鼓,但它终究是为百姓设下的,你个当官的凑什么热闹。

    这人被衙役架着,脸色铁青,却也一直一言不发,待衙役发问后,这才大喝道:“本官江南都转运盐使司判官崔文滨,本官有冤,要贾大人为本官做主。”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稀奇了,从来都是百姓有冤找官老爷做主,可从没听说当官的有冤也要来找官老爷的。

    衙役奇道:“崔大人,您是当官的,您有冤……我家大人也不能替你做主吧……”

    江南都转运盐使司判官,是六品官员,有人能让他受了冤,那职位比他大上个一两级不过分吧。

    这个级别的官员,尽都是上边大佬的嫡系,贾雨村一个应天府叫的响亮,实际上却是连根毫毛也动不了人家。

    他来应天府喊冤,着实是找错了地方。

    “你管他能不能做主呢,去叫你家大人出来升堂”,崔文滨很是强势的大喝道,搞得他官位很大的样子。

    衙役心中暗骂,脸上却是陪笑连连,分出一人去里堂找贾雨村。

    朝廷有规定,不论何时何地,只要鸣冤鼓一响便要升堂,但凡敢不升堂的,便是大罪,搞不好要掉脑袋。

    后院处,贾雨村在丫鬟的服侍下穿戴着官服,口中骂骂咧咧的。

    想来也是好笑,他当了好几年的应天府,还是头一回听见鸣冤鼓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穿戴整齐后,迎面便撞见了前来汇报的衙役。

    “大人,都转运盐使司判官崔文滨鸣鼓喊冤”,衙役躬身汇报。

    “嗯,嗯?”,贾雨村先是神色淡然的点点头,接着便反应了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转运盐使司判官?不是老百姓?

    这人他认识,还曾多次在一块喝过酒,关系虽是算不上多亲密,却也不算陌生。

    他一个当官,闲着没事过来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