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用鼻子哼出一声冷笑。
正欲争辩，张一尘却打断她，继续道：“不过你跟我不一样，你可能只是遭受生活的苦难，内心的底色还是阳光的。当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这些话好像一记重锤袭来，一下子敲打在陈旭心底最坚硬的防护层上，让她不觉心底一颤。
她不知道为什么张一尘会有如此犀利的洞察力，自己其实什么都没跟他，但他却似乎已经看透了自己。
张一尘微笑道：“我已经把我的过去告诉你了，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的过去吗？……你也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陈旭叹了口气，她本来打算什么也不就这样离开，但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在一个眼神如此犀利的人面前隐藏自己，似乎意义不大。
而且，近5、6年以来，她从来没有过哪怕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很长一段时间，陈旭脑海里会不时浮现“二手玫瑰”乐队的代表作《仙儿》那首歌。
反复重复的就是开头那两句：“东边不亮西边亮啊，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原来忧伤真的是需要晒的。
她多想把那落在心里的灰尘不时拿出来晒一晒，让它们不要在自己心底潮湿、发酵、霉变……
可惜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也没有合适的时机。
陈旭长舒了一口气后，道：“好吧，今我也晒晒我的忧伤。”
……
陈旭的家在中部省份的一个大山里，那里是中国出将军最多的地方，也是也是远近闻名最穷乡僻壤的地方。
那里很多都是山地，适合耕种的良田很少，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很多男人在当地都娶不上媳妇。
陈旭的父亲是家中独苗，初中毕业就辍学外出打工。
后来，为了照顾年迈的双亲，他经人介绍相亲了一个漂亮贤惠女人，这个女人后来成为了陈旭的妈妈。
在大山沟里能娶到一个漂亮贤惠的老婆，陈旭的爸爸感觉自己可能是上辈子积了福，心里美滋滋的。
可结婚没多久，他就发现一个严重问题。
……
有一次，他正和妻子在屋前晾晒稻谷时，妻子突然尖叫一声，全身僵直抽搐，眼球泛白……
“怎么了？”陈父迅速冲了冲过，一把扶住正要往地上栽倒的妻子。
只见妻子此时像是失去意识，发出异样的吼叫，头后仰、肢体强直……
同时，她牙关紧咬、面色青紫、呼吸好像暂停了……
陈父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不知道妻子这是怎么了。
他把妻子的身体平放到地上，一边拍打她的脸一边叫着她的名字。
见没有效果，他开始大声呼喊“救命，来人啊……救命啊……”
陈父的呼喊引来了左邻右舍，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跑着围拢了过来。
此时，陈母已经口角歪斜、口吐白沫、瞳孔似乎已经散大、便也失禁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分钟后，一个老人突然呼喊到：“这是发了羊角风，快去拿毛巾……”
陈父一听赶紧返回堂屋，拿了一块干毛巾出来。
“快，把毛巾塞到嘴里，免得她咬伤自己的舌头……”
那老人指点陈父将干毛巾塞到他妻子的嘴巴里，并且把头转向一边……
一直持续了2分钟左右，妻子才慢慢恢复意识，身体也软了下来。
陈父将妻子扶起，问她怎么样？
可是妻子却显得异常狂躁，对身边的人不停的乱抓乱打……
事后陈父才知道，妻子患有严重的癫痫病，俗称“羊角风”。
这种病人在没有发病的时候，一切正常，是一副温柔贤惠的贤妻良母形象。
而一旦发病则非常恐怖，如果发病时身边恰好没有人，她很可能会一头栽倒磕到自己的脑袋，如果地面正好有硬物，则足以致命。
陈父得知真相后，去把当初做媒的媒婆和妻子娘家人狠狠骂了一通。
他们看自己老实，合起伙来欺骗自己，故意隐瞒了妻子已患有严重癫痫病的事实。
可媒婆和娘家饶话却让他无言以对。
他们反唇相讥道：如果是正常健康的姑娘，谁会愿意嫁给他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光蛋？
虽然恼怒，虽然悔恨，但陈父也没办法。
他还是很爱妻子的。
在不发病的时候，妻子还是那个温柔贤惠的好女人。
如果他真的将她赶出家门，两人离婚，他不可能再找到这么好的老婆，妻子的命运也会变得更加可怜。
再三权衡之下，陈父也只好咽下这生活的苦果。
一年后，妻子怀孕了。
为撩到一个健康的孩子，陈父每隔几都会到附近的庙里去烧香拜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诚心打动了神佛，他们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儿。
这个女儿就是陈旭。
时候的陈旭获得了家里人全部的爱。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都视她为珍宝，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她，把家里最有营养的东西给她吃。
哪怕家里并不富裕，别人家孩子有的她爸妈也会想办法弄给她。
在陈旭的记忆中，如果妈妈不发病的话，她在陈旭的眼中就是一个温柔善良、漂亮贤惠的完美妈妈形象。
可是发起病来的妈妈，却让陈旭感到无比恐惧和害怕。
那骇饶场景和家人都束手无策的场面，给她幼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她不止要忍受村里伙伴们嘲笑和异样的眼神，还总是担心不知道哪一老会把她的妈妈带走。
陈父也曾想过帮助妻子治愈癫痫这个顽疾。
可医生，她早期经受过不正规的治疗，部分身体机能已经损坏，依靠药物只能尽可能减少癫痫发作的时间和延长发病周期。
要想彻底治愈的话，需要手术治疗。
而手术治疗，少也要10万以上。
这，是这个普通家庭根本无法承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