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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发疯一般地将女孩抱起,从书架上拿下一本薄薄的册子。

    她记得那本书爹爹平日里常看,书名的四个字里,她已认得三个:

    千、武、经。

    妈妈抱着她才跑出院门,便又跑了回来,低声道:

    “她来了……她果然不肯放过咱们。”向后院跑去。

    院中一座假山,奇石堆叠,正是她平日里玩耍的地方。妈妈将她藏在假山下的洞里。

    只听得前院几声惨呼,是仆人们的声音,女孩吓得抖个不停。

    妈妈在她耳边轻轻道:“别怕,那个姐姐想和你玩捉迷藏呢,可别让她找到了。”

    从山石缝隙中匆匆一望,又将那本书塞在女孩怀中,道:

    “这本书给你,上面有些戏法,将来你学会了,再去找那个姐姐玩捉迷藏。”

    妈妈面露微笑,眼中却全是泪水,颤声道:“妈妈走了。”

    那女孩一只手,握住妈妈的一根指头,死死也不肯松开。

    妈妈轻轻拨开她的指头,摸了摸她的脸,道:“乖宝儿,闭上眼睛。”

    蹑足绕过了假山,大呼着向前奔去。

    只过片刻,号呼声戛然而止。

    那女孩睁眼瞧去,见那白衣女子正将手掌从妈妈头顶移开……

    女孩脑中一片空白,瑟瑟发抖地蜷身洞中,只盼能从这场噩梦中惊醒过来。

    忽觉眼前一花,白衣女子便站在眼前,道:“妹妹,原来你藏在这里呢!”

    口音轻柔婉转,满蕴得意之情,不出的好听。

    她脸色明艳娇媚,浑身笼在银月素辉之中,更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美丽。

    但在那女孩眼中,这身影却无比可怕,迫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女子伸出一只纤手,轻轻抬起那女孩的下巴,道:

    “妹妹,你瞧着,姐姐会变戏法。你瞧我这张手上,什么也没有,可等一下,便要多出一颗心来。”

    另一只手翻了一翻,慢慢探向女孩左肋。

    女孩只觉一阵剧痛,“啊”地尖叫一声。接着背心一紧,四肢凌空,却被人提了起来。

    只听一个气愤愤的声音道:

    “你不是回来寻鞋上那颗珠子的吗?怎么又来杀人!这女娃娃又有什么罪过,怎么连她也不放过?”

    是方才那男子的声音。

    那女子淡淡地道:“我恨她爹爹,恨之入骨。凡是他喜欢、疼爱的人,个个该死。

    当年通元谷中,那些凶神恶煞滥杀之时,可曾分什么老幼妇孺了?

    那里的垂髫儿、黄发鲐背,又有什么罪过?”

    那男子道:“我答应了她爹爹,放过他们一家老幼!可你……唉!”

    那女孩被男子拎在手中,脸朝着地面,见他的脚在地上重重地一跺,似是十分恼怒。

    那女子裙摆摇曳,靠上前来。

    女孩的目光穿过额前乱发,见那女子白蝶般的一双手,捉住男子的一只大手,似是撒娇一样,摇晃了几下,道:

    “寒儿,你别生气。这世上,只有你一人怜我、惜我……”

    忽听那男子惊呼道:“你做什么?”

    女孩只觉他捉住自己脊背的手一松,身子便跌落地上。

    那女子轻轻道:“我怕你阻我,只好点上你的穴道。别的妹都依着你,可我若不杀这丫头,心里的结一辈子也解不开。”

    女孩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爬起来往假山对面钻去。

    才从石缝中挤出身子,便见眼前青影一晃,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她年纪幼,这一晚又是惊恐、又是哀伤,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这个女孩,就是黄若。

    那一晚她受尽惊吓,那些事情,她再也不敢回首,可又不愿忘记,便将它尘封在脑海深处的铁箱郑

    过了一又是一,铁箱上的锁链长了一环又是一环。

    渐渐地,她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她的父母在那晚上,被人杀了,她从此便成了一个流浪街头的乞儿。

    她稍稍年长,每每从镜中照见自己的样貌,便觉得心惊肉跳。虽不明所以,却从未深究过其中的原因。

    更不曾想到,这正是因为当年的凶手,长得同自己颇为相似的缘故。

    她一望见自己的模样,锁在铁箱里的记忆便要挣脱出来,令她惊怖莫名。

    此刻在黄若眼前的,是一样清冷皎洁的圆月,一样明艳娇媚的脸庞。

    那些苦思冥想却寻不回的记忆,此刻再也无处可藏.

    那晚的情形、爹爹的无奈、妈妈的哀痛、凶手的模样、乃至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一股脑儿地记了起来。

    ——————

    她这一番回忆似只是一瞬,又似是过了好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觉身上仍是奇寒彻骨。

    黄若一字一顿地道:“杀我爹爹妈妈的凶手是你!”

    仇人便站在眼前,她怒气勃发,不可抑止。偏偏整个人便似冻入一块万年玄冰中,一动也不能动。

    曲蒹葭侧身坐在她身前,皓如美玉的双颊上满是亲近神色,道:

    “你都记起来了,那也好,省了我再和你。那‘玄寒珠’珍贵无比,普之下也没有几颗,若是等闲人,我还舍不得给她呢。”

    黄若心下一凛,道:“原来是那颗珠子!我是中了那颗珠子的毒!”

    曲蒹葭道:“这珠子是下一等一的阴寒毒物。你若吞下去,便只眨眼的功夫,一颗心就会被冻住,再也不能跳一下。可那又有什么好玩呢?

    我骗你把它配在身上,虽然毒性一时不会发作,却可慢慢渗入你体内。

    你不会死得那么快,会一动不能动地受着煎熬,最后五脏六腑全被体内的寒冰戳破,那才叫好玩呢。”

    黄若心中万分气苦:“是那姓李的将这珠子给我的,他们两个自然是一条心。

    他之前救我、帮我,一定也没安好心:他不愿让我死在他人手里,要让心上人,一点点把我整死!”

    曲蒹葭眨了眨眼睛,目光里全是快意,接着道:

    “你爹爹妈妈在有灵,若瞧见他们最疼爱的女儿,死得这般凄惨,只怕会后悔把你生在这个世上。”

    黄若听她言及父母,胸臆间满蕴怒气。耳旁一个温柔的声音不断回响:

    “这本书给你,上面有些戏法,将来你学会了,再去找那个姐姐玩捉迷藏。”

    是妈妈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掩过了曲蒹葭婉转娇柔的嗓音,一字一字地,敲击着她的耳鼓。

    她此时此刻,心底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报仇!”体内似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骤然间,一道热气从丹田澎湃而起。

    她浑身玄关已破,这一发便不可收拾,真气盘旋流转,毫无阻碍,便如春潮暴涨,登时将体内奇寒冲得烟消云散。

    她手脚知觉一复,便和身一扑,十指如钩,向曲蒹葭雪白的颈上扼去。

    (今最前几章做了少量修改,请大大们看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