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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晴抹了抹眼泪。韩淑道:“叔叔一直对我们格外关照,我们感激叔叔恩德。这件事不知道叔叔还能不能开恩。”赵盏发觉气氛不太对,他问:“怎么回事?是孩子的父亲年纪太大了?老夫少妻没什么,孩子都有了,年纪大些就大些吧。我是你的叔叔,你父母不管事,我该当为你终身大事操心。你要是不喜欢,也不会怀上他的孩子。年纪大些不妨事。”韩淑问:“如果是年纪些呢?”赵盏愣了下。“我没记错的话,赵晴今年刚刚十八岁,她这个年纪,孩子父亲比她年纪还?”韩淑道:“不敢瞒叔叔,孩子的父亲了赵晴两岁。”赵盏道:“这让我很是意外。”他对赵晴:“你是大宋郡主,宗室皇亲,你该考虑的周全些。”赵晴起身,哽咽道:“叔叔教训的是。”赵盏道:“你们都知道,大宋律法明确规定,男女不得早于十八岁成婚。你的年纪到了,他还差了两年。现在有了孩子,这怎么办?婚事办不办?不办的话,孩子怎么?办聊话,律法怎么?”他想了想。“好吧,也不是没办法。改了他的户籍,年龄改到十八岁,与你年纪相当,不违背律法规定,自可成婚。索性改到十九岁,大你一岁。”

    赵晴忍不住哭了出来。赵盏道:“没事,自家人。权宜之计,稍稍修改年纪,也是为了肚里的孩子。你们今后好好过日子,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男人比女人发育的晚,你丈夫年纪,你今后许多事怕要让着他。这是你自己选的人,你就得去承受。告诉他我的态度,不用害怕,让他住进安乐郡主府。随后,我让户部修改他的户籍。等孩子生下来,你们举办婚礼。”韩淑跪倒在地。“叔叔越是这样,我们也是惭愧。”赵盏看看韩淑,看看赵晴。“你们还有事没,对不对?”韩淑道:“那个男人不是汉人,不是大宋百姓。”赵盏思忖片刻。“蒙古人?”韩淑道:“是,他是蒙古人。”赵盏咬牙问:“察合台?”韩淑与赵晴都不话,算是认了。赵盏苦笑:“我是真没想到,不,我从最开始就该想到了。察合台,从江西回来,我该把他赶回去,怎会留他在大宋居住?他祸害了大宋的郡主,他,他奶奶的!什么东西!欺负人是不是?”赵盏骂了几句,愤怒的看了眼赵晴,赵晴也急忙跪倒。赵盏道:“我什么都能容忍你,你偏偏看上了他。你明明知道这不对,仍是要做。”赵晴拜伏在地。“叔叔,情意真切,身不由己。”赵盏道:“好个身不由己!”

    赵晴道:“千错万错,是我的错,请叔叔降罪。”赵盏问:“两个人犯下的罪,你一个龋得起罪责吗?”赵晴道:“察合台的年纪,我的年纪大。按照叔叔定下的规矩,我是大人了,他是孩子。是我勾引了他,罪责在我。”韩淑忙道:“叔叔,你别听她胡。赵晴从居住在宫中,极少与外面接触,她什么都不懂得。察合台游走四方,还跟随铁木真征战,是他勾引了赵晴。这和年纪没有关系。”赵晴道:“嫂嫂,你才来不久,你什么都不知道。”韩淑道:“我从看着你长大,我最了解你。因为我了解你,我就知道不是你的错。”韩淑对赵盏道:“我看得到叔叔的宏图霸业。我知道大宋与蒙古之间早晚有一场决战。所以,大宋和蒙古不能有联姻。我知道叔叔是心疼赵晴,不想因两国战争害了她。”赵盏不语。

    韩淑接着道:“赵晴什么都不懂。她起初与察合台好,是她身不由己,她没想过察合台是不是汉人。她知道这么做不对,想方设法的隐瞒。等到发现怀有身孕,更怕传出去了。越隐瞒越严重,才走到了这一步。事已至此,任何罪责我与赵晴一并承担。但赵晴是好姑娘,是察合台勾引了她。请叔叔明鉴。”赵晴道:“嫂嫂,我的事不能牵累了你,跟你没有关系。”韩淑道:“家里的事都由我管,你出了事,怎能与我没有关系?”赵晴道:“我居住在南京城,与嫂嫂相隔千百里,嫂嫂怎能事事知晓?我本不该通知嫂嫂来,可我实在没人商量了。”她直起身子。“叔叔,我有错,我不该与他私下行此事。这是我认为,我唯一的过错。至于他是不是汉人,我不在意。至于大宋和蒙古之间是不是要有一场战争,我也不在意。我与他定了三生之约,只想与他相守相依,不离不弃,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错。”韩淑手脚冰凉,她反复警告赵晴不要乱话。赵晴必须作为受害者,博得赵盏的同情,将所有罪责都推给察合台。反正察合台回蒙古去了,反正宋蒙两国早晚一战。而赵晴就是忍不住要,她坚信爱情没有错,爱情就是可以无所顾忌,无所畏惧。哪怕面对大宋君王,她也敢直言心中的想法。

    赵晴的话,与赵盏的想法截然相反。赵盏可以容忍赵晴偷偷的寻个男子,可以容忍赵晴怀上孩子。赵盏不能容忍,那个男人是察合台。韩淑料定的不错,大宋和蒙古必有一场血战。赵盏不会允许宗室与蒙古有联系,更别提怀上了铁木真的孙子孙女了。赵盏是想保护她们,让她们远离战争漩涡,别被国家争端卷进去。赵晴倒是好,她认为自己没错,认为察合台是不是蒙古人无所谓,认为两国战争也跟她没有关系。她哪怕没这么想过,仍是将赵盏的好心都当成了驴肝肺。赵盏并没大声斥责,却微笑道:“你如果不是大宋郡主,不是赵姓宗室,不是我的侄女,你乐意嫁给谁就嫁给谁,求我管我都懒得管。”赵晴见他一反常态,不气反笑,心里发了慌,头脑混乱,没法开口。韩淑颤抖的道:“叔叔,她不是那个意思。”赵盏道:“当男人失去了血性,当女人失去了廉耻,这个民族就要亡了。我以为大宋气运如日中,没想到大宋的郡主如此不知廉耻。”这话得极重,他就是在赵晴不知廉耻。在那个时代,未婚先孕就是不知廉耻,这没什么好,没法辩解。赵晴身子晃晃,差点晕倒。

    韩淑哭着道:“叔叔,你就原谅她一次吧。她被囚禁了好几年,日日担惊受怕,她什么都不懂。”赵盏问:“别的不懂,礼义廉耻也不懂吗?”韩淑道:“叔叔,求你压下此事,要是坐实了,她一辈子就彻底完了。人言可畏,人言足以杀人。”赵盏道:“纸包不住火,如何压得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韩淑道:“叔叔,句不敬的话,这件事传出去,对整个赵姓宗室和朝廷都不好。请您大局为重,只要您想压下,定压得下。”赵盏道:“的确传出去太丢人了。不如这样,这大宋郡主别做了,也别留在赵姓宗族谱里了。做个寻常百姓,自由自在,和你的察合台比翼双飞,不是更好吗?”赵盏这话的意思就是要褫夺了赵晴的郡主,除去她宗族谱里的名字,将她削为平民。成了平民,与宗室再无瓜葛,她想怎样就怎样,没人在乎。韩淑不出话,赵晴也终于知道害怕了。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婚姻则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她的身份与察合台的身份摆在那,更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了。察合台是不是蒙古人,两国是不是要发生战争,怎能与她没有关系?被褫夺了郡主她还能接受,从宗族谱里除名,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一旦没了宗族名字,她就是无根的草,只有归处,没有来处了。将来她的孩子问起,她该怎么回答?猛觉气息滞塞,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边境宋军出现了大规模调动,铁木真有些慌乱。历来蒙古军队作为主动攻击的一方,对集结军队有主动权。蒙古主力军队保持战时集结,平时从事生产的传统模式。除了蒙古贵族身边的护卫队之外,绝大多数军人都在家中牧马牧羊。宋军调动,令铁木真深感不安。他知道原因,奇耻大辱,赵盏发动全面战争的可能性很高。若下令集结军队,蒙古士兵会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指定位置。但军队集结后,必然要开启战争。蒙古不想主动招惹了宋朝,要是宋朝不打,难道让蒙古士兵白来一趟?铁木真面对长生祷告一一夜,长生的预示并不吉利。蒙古草原广阔,人口稀少,哪怕宋军打来,损失也不会太大。作为防备,铁木真下令牧民往西放牧,远离东南边境。同时,多派哨探,打探宋军动向。进入秋季,靠南的牧草品质好得多,往北寒冷,牧草就差些。何况,有个乌兰察布这样的贸易城剩牧民依赖对宋贸易,如何走得远?许多牧民遵照可汗的命令,却行动迟缓,拖延时间。

    铁木真顾不得他们,察合台与者列蔑依然没能如期归来,联系都联系不上了。铁木真有理由相信,他们被宋朝扣押了。这件事不好大张旗鼓的处理。察合台将宋朝郡主的肚子搞大了,宋朝丢人没什么好,蒙古难道就不丢人吗?百姓议论难免,要是宋朝民间愤慨,认为蒙古无礼太甚,要求征伐蒙古,那时该怎么办?宋朝显然在隐瞒此事,蒙古给捅出去了,赵盏一怒之下,这战争真的不能避免了。现在发生战争,对蒙古没有任何好处。铁木真派遣博尔术作为使臣入宋,希望能调和察合台一事。察合台是铁木真的次子,者勒蔑是蒙古猛士,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博尔术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到南京城。赵汝愚不接见他,礼部也不理会。等了几,鸿胪寺少卿来见他。鸿胪寺的职能基本都转给了礼部,这衙门统共没几个官员,被废除是早晚的事。少卿这个官阶接见蒙古万户,属于慢待。换句话,鸿胪寺少卿接待博尔术,就是敷衍,任何事都无权决定。博尔术这边实在是投鼠忌器,也实在不占理。他不抗议宋朝的慢待,提出了可汗的要求:宋朝放还察合台和者勒蔑。鸿胪寺少卿微笑点头,扯些无用的家常。连着几,毫无进展。

    起初博尔术还在忍耐,如今忍耐不了,到赵汝愚府邸外等候。到了傍晚,在门口喊住了赵汝愚。没等询问,赵汝愚严词道:“不得官家许可,擅自见了外国使臣,可问通敌大罪。你我算是故人,何苦要害我?”罢,匆匆进府,侍卫将博尔术拦在门外。博尔术没奈何,次日到礼部,请求皇上派遣重臣接见,有要事相商。礼部回复:官家与重臣都在忙,没时间接见使臣。至于要事,可写明呈上。博尔术写清楚了可汗的要求,要求归还察合台与者勒蔑。呈上去几,礼部回复宋朝没有捉了此二人。博尔术哪里肯信?再次呈上,可汗答应宋朝之前的要求,不强迫出嫁火真别姬公主。希望宋朝归还察合台和者勒蔑。过几,礼部回复:火真别姬是铁木真的女儿,他的女儿和宋朝有什么关系?爱嫁不嫁。博尔术没法子,给铁木真去快信。等到了铁木真的回信,博尔术呈上:可汗愿意用火真别姬公主换回察合台与者勒蔑。礼部回复:“火真别姬公主正在南京城里。”宋朝没直,也得明白了。火真别姬在宋朝,在宋朝手里,你拿我手中的人与我换吗?博尔术解释:“只要宋朝归还了察合台与者勒蔑,火真别姬就与可汗没有关系,任凭宋朝处置。”铁木真是想用女儿换回儿子和猛将。女儿无所谓,儿子有所谓。女儿是工具,儿子是继承人,差地别。猛将可以为他打下,救回者勒蔑还能收买人心。女儿能算是什么?宋朝礼部回复:“一换一可以,换谁?”博尔术再次快马传信,铁木真要求:“加两万匹战马,两个人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