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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平霜一边哭一遍骂,她想给儿子穿上衣服,又怕伤到儿子的伤口。

    吴朋立刻道:“杨二姨,找来棉被给他包上。家里有酒没?”

    杨平霜哭着进屋里去棉被,让女儿夏立珍找酒。夏言起身将夏立平的棉服从地上捡起来,轻轻给他披上。

    “立平哥,等会儿跟我们回镇上,我找卫生所的医生给你擦点碘伏,打一针破伤风。”

    夏立平白着脸对着她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都是皮外伤。以前跟我爸在工地上干活,经常砸到手指头和脚,很快就好了。”

    夏言心里涩起来,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那边的夏德慈暴着两只眼珠子看着夏言,仿佛要把她活吃了一样。

    夏立平凭直觉发现了父亲凶狠的目光,他慢慢起身,披着棉袄转过身,挡住了夏德慈的目光。

    夏守才道:“立平进屋吧,让你妈给你擦点酒,过一阵子就好了。”

    夏德良叹了口气道:“三叔,既然没事了,我等会儿就走了。我爸就还跟着我大哥吧。”

    说完,他抬起头对着满院子的人道:“我每个月给我爸的钱,足够让他过好日子。如果他还在外头借钱,我是一概不认账的。劳烦诸位兄弟们帮我出去传个话,谁要是借钱给我爸,行,让他把老头子接过去吧,我是不会还债的。”

    杨平霜很快找了床小被子出来包在儿子身上,把儿子带进了屋里。

    到了屋里,杨平霜一边哭一边给儿子擦酒:“你这个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犟啊。你爸让你回来结婚,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回来,我们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夏立平的声音十分平静:“妈,我不想跟我不喜欢的人结婚。”

    杨平霜哭道:“哪有人不结婚的,我给你看好了一个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能过日子就行。”

    夏立平反问道:“妈你难道愿意跟你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杨平霜的手停了下来,闷声道:“到最后,都是一个样。”

    夏立平没有再反驳她:“妈,我等会儿就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杨平霜立刻道:“不行,你要走可以,把婚结了再走。”

    杨平霜很快听到了儿子来自灵魂的发问:“妈你想抱孙子了?”

    杨平霜轻轻帮儿子把衣服落下:“当然想了,你从小就能吃苦,我跟你爸没本事,你一天好日子没过过,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小家,有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夏立平幽幽问道:“有了孩子,姓什么呢?姓夏?姓杨?还是,姓郭?”

    杨平霜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听错了。儿子在说什么?姓郭?

    杨平霜的瞳孔剧烈收缩,她哆哆嗦嗦地拿着儿子的毛衣:“立平,你在说什么胡话。”

    夏立平转过身看着母亲,轻声道:“妈,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告诉我爸。我会承担长子的责任,我也不会认那个人。我一日姓夏,永远姓夏。”

    杨平霜的手更哆嗦了,连嘴唇都在哆嗦:“立平,立平……”

    夏立平接过毛衣,自己给自己穿好衣服,然后裹着小棉被看着母亲:“妈,这事只有二姑父、朋朋和言言知道,他们都是嘴紧的人。你以后劝劝我爸,让他不要再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好好培养立福。还有,让他不要再说言言的坏话。如果我爸继续不知深浅,觉得自己是长辈,可以随意骂侄女,三叔和朋朋真生气了,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他。”

    杨平霜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眼里有恐惧、羞愤……

    夏立平对着母亲微微一笑:“妈,你不要难过,人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以后你好好跟我爸过日子,我会每个月给你寄钱的。”

    杨平霜双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夏立平伸手抱住了母亲,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夏立平松开母亲:“妈,我回去了,我会好好的,你放心吧。国际大酒店可气派了,我想多学点本事。要是以后弟弟妹妹大了,你不想在这里生活,我可以接你走。”

    杨平霜哭得更狠了,她只能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了一会儿,吴朋进了屋。

    “立平哥,走吧,我骑车带你和言言先回去,然后再来接三舅,让三舅先去三姥爷家里。”

    夏立平点头:“有劳你了。”

    吴朋微微皱眉问道:“你伤口能坐车吧?”

    夏立平笑道:“小事情,三爷手下留情,而且我穿着秋衣的。”

    夏立平跟着吴朋出了屋子,天刚擦黑,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

    杨平霜哭着跟了出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刚回家的儿子又跟着吴朋和夏言走了。

    院子角落里的夏德慈仍旧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夏言,夏立平快步往前走一步,再次挡住父亲的目光,然后对着夏言温和一笑。

    夏言也对着夏立平笑了笑,问他伤口疼不疼。夏立平说自己不疼,还问堂妹冷不冷,语气十分温和。夏言说不冷,等会儿回家她做火锅给大家吃,夏立平的眼睛亮了起来。

    吴朋见夏德慈眼里带着刀一样看着夏言,冷笑一声,然后端起温和的笑容,走向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夏立福。

    十三岁的夏立福从小就胆子小,看到哥哥挨打,他吓得躲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吴朋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立福别怕。”

    夏立福瑟缩了一下,吴朋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塞进他手里:“好好上学,以后离开这里。”

    夏德慈听到这话后目眦欲裂,要不是夏立志和夏立国拉住他,他怕是要冲过来砍人!

    吴朋温和地对夏立福道:“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镇上吴家杂货铺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的。”

    夏立福感受到了吴朋的和善,身上抖的没有那么厉害了。

    吴朋伸手帮他把衣服整理好:“别怕,我是你表哥,我会一直记着你的。”

    旁边夏立平听到这话后猛然抬头,他听出了表弟语气中的威胁。他又看了看父亲凶狠的表情,然后垂下了眼眸。

    弟弟是父亲最大的软肋,父亲对堂妹恨意十分大,表弟就拿弟弟来震慑父亲。

    吴朋跟夏立福说完话,转身上了摩托:“言言,上来。立平哥,你扶住后面的把手,要是伤口疼就跟我说,我骑慢点。”

    夏言上了车,双手抱住吴朋的腰,插进他的口袋里,往前挤了挤。夏立平小心翼翼坐上了后面的车屁股,生怕碰到夏言。好在摩托车比较长,能坐得下三个人。

    杨平霜呆呆地看着儿子的举动,把儿子这么多年的行为想了想。

    忽然,她心头巨震,一阵毁天灭地般的痛苦袭来。

    等摩托车离开院子,杨平霜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痛苦地喊道:“报应啊!”

    然而,没有人听得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