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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中旬的嘉阳,白天气温偶然会达到零度以上,但夜晚最低气温还是有零下十五度。

    一轮圆月明晃晃挂在天上,清冷的月亮,其实最能勾动人的原始欲望,一对人影躲躲闪闪靠近了双峰生产队大队部后面的大菜窖。

    “放一放,十来天没打开了,可别把我憋死了。”声音虽低,仍能听出是个年轻的女人。

    “是得放一放了,我也快憋死了。”男人嬉皮笑脸地说着,轻轻掀开菜窖盖上的草帘子,又提着菜窖盖的一端,打开了菜窖。

    女人低低嘻嘻笑着,划火柴点了一角报纸丢下菜窖,不一会儿,女人又点了一角报纸丢进去,这次她慢慢下了菜窖,男人警惕地最后观望了一圈,头顶着菜窖盖缓缓下去,地面上归于平静。

    菜窖下却不平静,恋奸情热的两人浑然不知大菜窖里已多了一处机关。

    菜窖外面一堆玉米秸杆旁边,快速走来两人,一个大个子轻轻扒开玉米秸秆,露出一段胳膊粗的铁皮筒子,两个人慢慢蹲下身子,都把耳朵凑了过去。

    菜窖下的声音清晰地传导上来:

    “都被那群小崽子堵过一回了,你还敢带我来?”

    “怕啥,屁事儿没有。现在整个生产队都以为这边闹鬼呢,我观察了,白天都没人过来。”男人“啪”地嘬了女人一口,“这里多好啊,冬暖夏凉,没人打扰,你看,哥这个棉袄给你一铺,咋样,不比你家里强多了,你家那破房子弄出点儿动静都怕邻居听着了。”

    “我家房子破,你给我娶回去住好房子啊!”

    “那个小崽子听说吓得晚上哭了两回,还有说三驴子和冯二毛子一家鬼魂儿霸占了这块地方的,就更没人敢来了。”

    女人惊呼一声,“啊!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有点害怕。”

    “不怕不怕,这是你哥我传出去的,哈哈哈!”

    “你可真够损的,哎呀,你,你这个月你都整好几回了,我要是怀上了咋整啊?”女人在撒娇。

    “那就生下来。”男人声音含混。

    “你放屁!”不知拍在哪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偷听的大个子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身子颤抖地快要笑倒。

    “寡妇家家的生孩子,你想让我上台挨批斗啊!”

    “哎哎你别推我啊!十来天没摸着人了,我魂儿都快没了。”

    “不行!你对天起誓,我要是怀上了,你就跟你媳妇打离婚,跟我结婚!”

    “别闹......”

    “不行!”

    “我妈不让啊,再有我这干得好好的,不能随便闹离婚让人抓把柄,你看张志勇那带死不活的架势,最多再熬两年,我也弄个大队长当当。”

    “呸,你有人张志勇的能耐吗?”

    “咋?你试过张志勇的能耐?”

    “屁!他就是个榆木疙瘩!”女人声音更加娇柔,“伟哥,你看今天月亮又大又圆,怀上了指定是小子......”

    大个子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大冷天的居然出了层密汗,矮一些的搡了他一把,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叫人。

    接下去的声音和画面就不是林自在能看的了,她收回那缕意念,摇摇头心想,都说城会玩,其实农村人朴实大胆的花样才多呢。

    五分钟后,生产队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声,生产队的大喇叭里,张志勇沉声喊着,“紧急情况,火速集合!”

    人们都被惊醒,边疆人民都有着自动自觉的备战思想准备,堪比紧急集合的速度,生产队的壮劳力基本都集结到了生产队部旁的场院,八个男知青九个女知青也全都全副武装拿着铁锹锄头赶到了大队部。

    原本寂静的山村,瞬间人声鼎沸。

    大家低声相互询问着,但谁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大队部后身隐约发出几声尖叫,人们蜂拥过去,就见大个头儿的虎子,正从菜窖上来,嫌弃地丢出两条棉裤来,还有一条大红裤衩子。

    人群顿时哗然,惊讶又欣喜挤到菜窖口。

    张春梅本能地也要往前挤,林自在拽了她一把,“你往前凑什么凑?”

    “啊?看热闹啊,不挤进去也看不着啊,一会儿散场啥也看不着了!”

    林自在拉着她没松手,“大月亮地儿,不用凑也能看着。”

    张春梅哦了一声,果真没再往里挤。

    忽听轰的一声,人群又是一阵惊呼,原来,虎子拖出一个男人来,那人双手反绑,极为狼狈,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线衣,下身却是赤裸,立刻有人尖叫,“哎呀耍流氓了!”

    尖叫归尖叫,却没人躲开,菜窖口周围的包围圈依然坚固,那男人试图逃跑,被人一把按在地上,薅着头发,月光下露出一张惨白惊恐的脸来。

    “杨会计?”

    居然是生产队的杨会计,这人平时一本正经的,咋还跟人偷情偷到了菜窖里?人们惊呆了,有了足足五秒钟的静谧。

    “我滴个老天爷呀~~”一个女人不可置信地哭喊着扑过来,捶着杨会计的胸口。

    大家都笑嘻嘻往后退了几步,给杨会计媳妇腾出地方方便她下手,谁也不去拉架。

    又一声尖叫。

    众人立刻都放下杨会计两口子,转移视线看向菜窖口。——哎妈,这种开盲盒的感觉太爽了!

    这次,虎子不负众望地从菜窖里提出一个女人,扔在菜窖口边上。

    马上有女人上前呸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骚货!”

    女人伏在被人们踩踏得凌乱脏污的雪地上,玲珑有致的身子瑟瑟发抖,刚才那一声尖叫,就是她裸露的肌肤接触冰雪后下意识发出的。

    此时她双手紧紧捂着脸,蜷缩在地上,一语不发。

    又一个女人上去,掰开她的手,捏着下巴对着月亮,“哼,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俏寡妇!呸!”一口唾沫吐到她脸上。

    有人笑说:“虎子!她这花裤衩子是你给穿上的吧,要不咋杨会计光着,她就有条裤衩呢!”

    “滚你妈!”虎子当胸给了那人一杵子,“我他妈是揪着她头发上来的,剩下哪也没碰,撒谎儿的!”

    大家又轰轰然笑起来,十分欢乐。

    不是战备集合,也不是民兵训练,只是连夜起来捉个奸罢了,在这冰冷的半夜,硬是谁都没半句怨言。

    有人把杨会计往俏寡妇身上推,“老实交待!你们是啥前儿搞到一起的!是咋搞到一起的!”

    杨会计的媳妇,头发比俏寡妇的还散乱一些,她嗷的一声扑过去,骑到俏寡妇身上,扯掉手上的棉手闷子,就立起十指指尖狠狠照着那俊俏的脸蛋挠了过去。

    俏寡妇惨厉尖叫,徒劳挣扎着,有两个女人在一边啐道:“你听听这动静,哪个好老爷们受的了。”

    庄一诺惊恐地连连后退,“这这,也太野蛮了!”

    史亚楠几人却无所顾忌,挤过去瞄了几眼,才退出来,“这种事儿年年有,半年干活累得要死,半年农闲闲的要死,不是耍牌赌博就是搞破鞋!”

    黄家明招呼知青们,“没咱们什么事儿,都回去吧!”

    十几人又扛着劳动工具回去了。

    林自在发现一直没有露面的张志勇,就站在大队部的阴影里,披着大衣站立着,脸色比阴影还黑,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