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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荒野徒步

    谁能想到途中竟会遭遇意外,出发前的不安已然被不断放大的恐惧所占据,周杭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越野车,他不安地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嘴唇和喉咙很干,他想要喝上一点清凉的水。

    此时已是十月份,却依旧热得人满头大汗,深夜静寂,偶有微风拂过,那清凉的感觉,仿佛短暂地获得大赦,难得地放松下来。

    二人穿着薄薄的长袖工作服,胸前的口袋上平时放有一副夜视眼镜,他们取出后便戴上,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再远看去,也只是一片朦胧的绿光。

    走了一段路后,周杭只觉得鼻子很痒,他难受地揉了揉鼻子,询问李四海身上有没有带口罩,李四海往外套的口袋里摸了一圈,刚好有一个干净的口罩。

    外头气候干燥,空气中布满了极小的飞尘,周杭有鼻炎,在外执行任务时,一般会戴上口罩,这次出门着急,自己反倒给忘了。

    李四海不用口罩,倒是记得周杭需要口罩,自己时常备上一个,以免周杭需要用到。

    周杭戴上口罩,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他感激地对李四海说了声谢谢。

    离庆生区还有一段距离,走过去并不算太近,二人已经离方才翻车的地方已经很远了,黑暗中的火光若有若无,他们深入荒野,踏进黑暗的领域,若是没了夜视眼镜,他们恐怕连东南西北也找不着。

    二人走得很近,周杭能听到李四海的呼吸声,四周安静得仿佛一片死潭。

    周杭边走边观察附近的状况,他们走在一条干涸的河道上,刚才从一具完整的鳄鱼白骨边上经过。

    想来以前,这里也是流水潺潺,动物们在河边喝水嬉戏,时而上演惊心动魄的猎杀行动,鳄鱼会咬住斑马的咽喉,身体一甩,将斑马拖进河流。

    眼下只有无尽的寂静。

    干燥的风吹在眼里,只觉得一阵瘙痒,周杭眯了眯眼,人放松下来后,方才车祸残留在身上的瘀伤开始疼痛了起来。

    李四海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刚才应该是伤到脚了。

    “四海,你的脚还好吗?如果太疼我们休息一下,不要硬撑。”

    李四海忍住疼痛,额上冷汗直流,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不要紧的,我还能走。”

    李四海话不多,他做事几乎是小组里的透明人,即便想出了好的解决办法,也“顺其自然”地成了组长的功劳,周杭有时为他打抱不平,可李四海总是笑着摆摆手说,“不要紧的。”

    李四海遵守规则,对所里的要求一板一眼地执行着,有时就会得罪其他人,日子久了,大家觉得他是讨厌鬼,整个所里也就周杭还跟他说话。

    周杭不跟所里其他人一样,热衷于玩那套尔虞我诈的把戏,学术扯上政治,就变得不再纯洁。

    周杭觉得李四海是好人,尽管李四海有时候真的与他说不上两句话,他却会一直待在周杭身边。

    李四海喜欢自己解决问题,有责任他来担,不想麻烦其他人。

    李四海在前走着,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周杭反应够快,大步上前立即搀住了他的胳膊。

    “你确定你没事吗?”周杭的语气有一丝指责。

    李四海急促地喘着气,“我还好……”

    周杭不容其反驳,紧紧扶住了他,“你稍微靠在我身上,我们慢慢走。”

    李四海沉默了一下,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扶住自己的胳膊,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周杭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四点了,他们好像走了很久。

    原以为路不会有尽头了,直到他们来到陨石的坠落点。

    起初周杭还在观望四周,担心他们会不会迷路。

    夜里不比白昼,没有光线,方向难以辨认,一不留神就会走岔路。

    “白天的路是路,晚上的路就是另外一条的路了。”这不知是哪个天才说的,周杭此时脑子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直到他听到李四海叫他,等他回过神来,却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前方竟是深渊,只要他刚刚在往前一步,肯定会掉下去。

    周杭吓得直喘气,脸色苍白的他颤抖着叫了起来,“四海,我可不记得这里有悬崖啊!”

    李四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招呼着周杭走过来看,“这以前确实没有悬崖,周杭,你过来看,你再看仔细些。”

    周杭听着李四海说的话,抗拒地摇了摇头,而后咬咬牙提心吊胆地缓步走到李四海身边。

    “周杭,你看。”

    周杭做了个深呼吸,随后将视线抛出去,只一眼,他吓得目瞪口呆,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初看时以为是深渊,再往前看去,才发现其实是一个巨坑,举目望去,勉强能看到另一边。

    往前靠近,能感受一阵热流扑面而来,周杭蹲下身去,摸了摸巨坑边缘的土壤。

    很烫。

    周杭紧张得吞吞吐吐道,“这里是……这里是陨石坠落的地方吗?”

    周杭摘下夜视眼镜,视野的尽头能看到巨坑的底部,能看到一些土块被烧得通红,透着幽幽的火光。

    “这片区域……”

    周杭不安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四海,这片区域是不是庆生区……”

    李四海看到了不远处十几米的通讯塔,他眼中落下了绝望的帷幕。

    整个庆生区瞬间蒸发了,变成了一个骇人的巨坑。

    周杭重新戴上夜视眼镜,不知不觉中留下了两行清泪。

    “路西法……雅典娜……它们……它们死了吗?”

    动物再一次从这颗星球上消失了吗?

    周杭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任冰凉的眼泪在脸上无声地滑落。

    李四海久久地望着眼前的巨坑,心中复杂的情绪被空洞的虚无渐渐吞噬。

    就在这时,李四海无助地看向周杭,走过来用力扶起周杭,激动地说道,“周杭,你听我说。”

    周杭双目无神,他不解地问他,“四海,怎么了……”

    “那颗陨石坠落在此处,砸出了这么大的一个巨坑,动静这么大,我们离此处不过四五十公里,为何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周杭怔住,顿时哑口无言。

    “为何那座通讯塔受到这般冲击依旧屹立不倒?”

    李四海的提问没有停下,“既然是陨石冲击,陨石呢,为什么不在这里,只留下了一个巨坑?”

    周杭无法回答李四海的问题,只听到李四海继续说道,“周杭,我能想到这些问题,却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刹那的无助和绝望击溃了镇静的李四海。

    周杭忽然想到了什么,无奈地对李四海说,“四海,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