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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溶合

    步奕宸与龙璃各划破手指,每人各往两个碗中滴了几滴鲜血。之后,龙璃又用银针扎破两个昏迷不醒人事被他放过毒血的孩子食指,同滴上血液。

    画面仿佛在这刻静止了,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地瞪着那四个碗。

    曾经滴过龙璃鲜血的那两个玉碗的血液,像四个闹别扭的孩子,怎么也不愿合并一起。

    而滴了步奕宸鲜血的那两个玉碗,奇迹发生了,如同久别重逢的男女,合抱一团,最后各自揉入对方体内溶合了。

    “孙子,当真是哀家的孙子!”傅姬最先叫了一声,随后高兴得猛拍步奕宸的胳膊,语无伦次:“儿子,这真是哀家的孙子,哀家有后了!哀家不是做梦!哀家真的没有认错!”

    冷着脸的步奕宸,在惊见血液溶合的霎那,也难掩激动,嘴角扬了起来,弹指,便听到他开怀大笑:“哈哈……他们真是朕的骨肉!母后朕有孩子了?朕真的有孩子了?朕真的当爹了?”

    “对对对,你有孩子了,哀家也有皇孙了。”

    母子俩盼这一天,足足盼了六年,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而最大的功臣,居然是被休弃的妃子。

    “太好了!太好了!”母子俩很有默契,望向被他们伤害得体无完肤的苏阡雪,但见苏阡雪烟眉紧皱,仇恨地瞪着他们,笑声同时戛然而止,笑不出来了。

    “已经证实孩子们是谁的,做为人的父亲,皇上是不是应该尽到为人父的责任,放血救子了,否则再拖延下去,孩子们性命不保。”龙璃忽地出声了,随后命人再取两个干净的碗,摆在步奕宸面前,说道:“每日辰时,皇上需放两碗鲜血,喂给孩子,直至孩子们体内余毒全被放干净。”

    “两碗?”

    众妃哗然,每日两碗,再健壮的男人身子早晚也会被弄垮的。身为帝王,身子完了,她们找谁生龙裔去?她们的终生不能倚靠帝王,总得要母凭子贵,求一保命符安身立命啊。

    众妃的惊呼让宁姝很不服气,她再次站出来,义愤填鹰道:“两碗很多么?我家小姐生两个孩子时,血崩大出血,流的那些血都拿木盆来装了!你们想要孩子便要孩子,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即不愿付出还认亲个屁!”

    “你不必说了,朕愿意!不就两碗血么!”步奕宸低斥打断宁姝的话,随后又气死不偿命地说:“念在你六年来对苏阡雪忠心不二,伺候苏阡雪与两个孩子的多年,朕不治你无礼之罪。”

    “皇上!”众妃不愿意,但想到太后为人母的也不吭声说话,于是,她们一个个乖乖闭上嘴,打落门牙往肚里吞。

    步奕宸睨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微微皱眉,忽地举起剑,往自己左手腕的大动脉一划。他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讨好谁,更不是为了演戏给众人看,他是真心实意要救孩子。

    “噗……”鲜血居然飞射出来,有几滴不偏不倚正好洒在冷立孩子床边的苏阡雪脸上。

    血腥味因此侵袭她的鼻息,那鲜红汩汩而流的鲜血也染红了她的眼睛。

    万籁归静,夜凉如水。

    当龙璃给孩子喂完血后,一干人等陆续被步奕宸遣退离开了。

    最后,殿里只剩下三个大人,龙璃、步奕宸、苏阡雪,还有两个昏迷不醒的孩子。

    步奕宸放了两碗血后,明显虚脱,龙璃为他止好血,后用布巾为他包扎。

    当打上蝴蝶结那刻,步奕宸脸色苍白,坐在龙椅上,力不从心地倚着,虚弱问:“龙璃为孩子们劳心劳力,不辞辛苦,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准了。”

    龙璃手一顿,随后一副官腔地架子说道:“微臣不要什么赏赐,皇上即已给了微臣太医院使的官衔,为人救命是理所当然的。”

    步奕宸抬起眼皮瞥一眼低着眼睑的苏阡雪,又说道:“这怎么行,六年前你为朕保住了龙裔,六年来,也是你代朕给孩子父爱,朕还没有谢你。这样吧,既然你有心推拒,那朕就赐你一座山庄,黄金万两。”

    龙璃眉一挑,之后轻笑:“既然皇上如此说了,微臣再婉拒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由始至终他一直用一个背对着苏阡雪,没有回头。

    步奕宸又补充,“朕还没有说完,下个月是云景一年一度的点灯大会,朝中文武百官府上的千金也会参与,届时你也一起罢。”

    语落,龙璃面沉如水,而苏阡雪却是心口一窒,揪痛着快不能呼吸。

    多日前的一幕犹在眼前,仍记得她在离合书写到:愿夫君相离之后,一展雄风,创立伟业,巧娶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女……

    而今,步奕宸是有意让龙璃接近其他女人么?

    好诱惑的赏赐啊!又是山庄,又是黄金,将来还有美人,一次全齐了。

    这就是龙璃最真的目的么?这些都是他最想要的么?

    绝望着的瞪着那道背影,她终是听到他应承了一句。

    将她与孩子推给最恨的人,他得到了应得的赏赐,却依然还不清欠他的。

    苏阡雪很想发笑,却发现,她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后面,龙璃与步奕宸再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只看见两个人的嘴唇在动。

    不知过去多久,承乾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静,苏阡雪才发现,自己恍惚失神间,龙璃不知何时已经离去,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她与孩子的将来会如何也似乎与他无关了。

    他应该不知道,他一并将她的魂给带走了,独留下一具躯壳在此。

    苏阡雪紧紧的咬着唇,身体动了,她将步奕宸当成了空气,眼里看不见他的存在,走近两个孩子,为孩子们擦试额角被银针逼出来的汗珠。

    步奕宸活了三十载,从来都是女人围着他转,这时招到漠视,更是挑起了他的好胜心。

    抱着一丁点的希望,他拽下左手衣袖,又是邪笑又是咬牙切齿:“该死了,生了朕的子嗣,你还敢改嫁龙璃!”

    见苏阡雪丝毫不受影响,语气立刻一变,低沉声音试探问道:“当年朕做出这样的事,你为何还要将孩子生下来?”

    苏阡雪不语,她不屑和这男人说话,她还暗暗决定,将来,会以一个哑巴面对他。

    没有回音,早在步奕宸预料之内,他自顾着说:“不管你如何恨我,对你的伤害已造成,这是无力改变的事实。这时千万句道歉话恐怕也显得虚伪作做,那么我便不说什么道歉话,就以行动弥补对你们母子三人的亏欠吧,朕会立刻下旨晧告天下,赦免你们苏家无罪,如果苏鹫有心投靠朝廷,我会让他恢复本有的官职。”

    听完这些话,苏阡雪很难做到心如死水。尤其当他提起家人,并且从‘朕’变成‘我’字。

    这算什么?捅人一刀后惺惺作态?手微微抖动了一下,心里更是惊涛骇浪。

    自由本就属于苏家的,是这恶魔夺了去,现在还回来也是应该的,她一点也不会因此感激他,放血救孩子,也是他应尽的责任。

    “你没意见么?没意见我便当你同意了。”

    见苏阡雪紧抿着唇,步奕宸当她点头答应了。

    四月初十,赦免苏家的圣旨终于粘贴上龙城城门外的皇榜上。

    赦免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苏阡雪在看了之后,心事重重。

    圣旨上写道:乱臣苏鹫窝藏乱党本应诛九族,灭其满门。不过朕虽气愤,但不可否认朕亦是爱才。朕深知苏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识与谋略远非凡人所比。云景百姓这些年虽安居乐业,但朕仍恐不可预测的天灾**随时降临。朕痛定三思,国家正缺预知未来这方面的良才。朕记得苏鹫在【边海之震】的预知下还颇有成就,一句预言便救下数十万震区灾民,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故,朕特下令赦免苏氏一族,如若苏鹫还有心留下助朕建国,朕必定万分欢迎;若不想,朕亦不予勉强,但朕还是认他这个朋友,帝王心的大门随时向他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