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慕狄整理一下衣着，白臾状似无意道：“想来也是郡主日日礼佛，不时还要抄写些佛经所以才忙了些罢。不如奴婢做些糕点送去给郡主？”
万宁殿有专门的小厨房，凤宫虽然也有，但宁皇后茹素，向来只做些清淡的饭菜之类，其他东西从不准备，慕芸虽然过去礼佛，一切规矩也是随着宁皇后，倒也少呈口腹之欲。
慕狄一听拍手道：“倒是好，你多做些，我也吃点。”
“是。”
掩下眸中异光，白臾诺诺应了。
“璞玉姐姐，小侯爷让我给郡主送些糕点来。”
将食盒递给璞玉，白臾看了看：“怎么没见郡主呢？”
“郡主在小佛堂礼佛呢，还有一会儿才回来。白臾你有事吗？”
“小侯爷让我带话给郡主，说是要亲自跟郡主说呢。”
璞玉也明白慕狄的性子，笑道：“那白臾就在这坐一会吧，也刚好陪我说些知己话。”
白臾一笑：“璞玉姐姐这有茶水吗？我刚走了一路，口有些渴。”
“当然有。”璞玉端起身边的茶壶正要给白臾倒水，白臾忙道：“好姐姐，有热水吗，我肚子不舒服。”
璞玉道：“那你等一会，我去烧些。”
“麻烦璞玉姐姐了。”
见璞玉身影看不见，白臾唇角微勾，推开了屋门。
屋里摆设简单，只书桌上摆了厚厚一叠宣纸，白臾过去察看，看到都是些诗词歌赋一类，眉头微皱，又去其他地方四处找寻。
忽听见门外有说话声，忙是整理了一下被自己翻乱的东西，退出门外。
“郡主。”
见是白臾，慕芸颌首：“是慕狄让你来的？”
“小侯爷挂心姐姐，让奴婢送了些糕点过来。还有一件事，小侯爷让奴婢过来说一声。”白臾有些迟疑：“小侯爷说，过几日皇上要去狩猎，他也想跟着去。”
话还未说完，忽看慕芸脸色一变：“你说慕狄要跟着去狩猎？”
“是的郡主。”
慕芸转身匆匆往一处走，任凭白臾在身后喊了数声也不为所动，璞玉恰好烧水回来，道：“白臾，我们家郡主去哪了？”
白臾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就说了小侯爷要去狩猎的事，郡主脸色看上去不大好，就匆匆走了。”
“郡主肯定是去找小侯爷了。”璞玉将水放下，抹了把手:“白臾，我们跟上去看看。”
慕狄正把玩着顾元懿送他的弓弩，忽听一声叫唤，忙回头：“姐姐。”
“我听白臾说，你要跟着皇上去狩猎？”
“是呀姐姐，皇上已经答应了！”
慕狄有些心虚，他知道自家姐姐宝贵自己，这几日更是时时派人问下情况，只是狩猎，多好玩的事情呀，几年才就一次，他只能先斩后奏，在让白臾告诉姐姐了。
梁鸿鹄的话犹在耳旁。
“占卜之人小心为妙。”
小心为妙，小心为妙？
慕芸几欲晕厥。
“你不能去，我这就去跟皇上说！”
“姐姐！”慕狄一把拉住慕芸的衣袖：“姐姐，我都跟皇上说了，你在去跟皇上说，皇上怎么想我呀，而且狩猎那么多人，不会有事的，你放心，慕狄机灵，保管平平安安的回来好不好？”
“不行，你不能去！”
是了是了，前世慕狄也去了，但有顾元懿在，他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受伤，而这一辈子，她待顾元懿这般冷淡，顾元懿怎么可能帮她看顾慕狄？
梁先生说了小心为妙指的就是这次狩猎吧？
她早该想起来的，早该想起来的！
指尖狠狠陷入肉里，慕芸冷静下来：“慕狄，你放心，皇上那边有姐姐去帮你说，你安心呆在宫里，哪也不要去！”
她狠下心将慕狄推开，刚要踏出门槛，忽听见慕狄的放声大哭。
“姐姐讨厌！我不管，我要去狩猎，我要去狩猎！”
璞玉和白臾也已经赶来，白臾忙去哄慕狄，璞玉低声劝着慕芸：“郡主，要不在想想罢。”
她倒是第一次见慕芸和慕狄两人置气，一时百般为难。
慕芸见慕狄如此大哭，心下更气，只觉慕狄好不懂事，嘴唇微抖：“想什么想？他才这么小，能骑马射箭吗，去狩猎还不是给人添麻烦！”
她这话颇微严厉，慕狄听在耳里好不伤心，叫嚷道：“我不会给别人添麻烦，我会拉弓射箭，我会射猎物回来的！”
“那等你能弯弓射大雕在去吧！”
“不要！我现在就要去狩猎！”
慕狄拿着小剑弩跑到慕芸面前，满面是泪：“姐姐，我能射箭！”
那小剑弩眼熟的很，慕芸神色一暗，伸手夺了过来，往膝盖上一折，半天折不断。
慕狄哭声更大：“你还我的剑弩！”
他伸手要去夺，慕芸将剑弩高举：“什么人的东西你也敢要，真不怕害了自己吗！”
见慕狄仍在哭闹不休，慕芸道：“白臾，你好好看着小侯爷！”
言罢，在不逗留，抬脚既去。
得知周宣帝还在商讨国事，慕芸候于一旁等待。
天色微凉，她手指相握，心下闪过百般念头。
手腕倏然一烫，她微惊，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拽去回廊处。
“你又来干嘛？”
她心中正是烦乱，看见是他，有些不耐。
“我听璞玉说，你不让小侯爷去狩猎？”
“顾将军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一点！”
是了，顾元懿怎么会这么好心，没准这次慕狄哭着喊着要去狩猎就是他从中作梗！
慕芸眸色越发冷了去，瞧见已有大臣出来，忙要奔去，顾元懿挡在她面前，好似铜墙铁壁，让她逃不了。
“顾元懿，你究竟要做什么！”
慕芸恨得咬牙。
顾元懿压近她，轻微的鼻息洒在慕芸脸上，她满脸酡红，怒目而瞪，几欲挣脱，他低声：“郡主这番叫嚷，若是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你！”慕芸暗恨，放低了声音：“你要怎样？”
“元懿希望郡主三思，不要这么冲动。”
他声音轻缓，含有有显而易见的担心。
慕芸轻哼，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觉得他别有用心。
“顾将军说够了？”
“没有。”
顾元懿回答的很干脆。
“那还要说什么？”慕芸嗤笑：“让我猜猜，顾将军是不是还想说，让我不要担心，此次狩猎你会好好照顾慕狄，不会让他有一分一毫的伤害？”
然后表了诚心之后顺便在问候下她近况，显示他对自己有什么关心？
顾元懿，她已经不是上一辈子痴心恋慕，一心一意相信他的周慕芸了，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顾元懿勾了勾唇角，笑意微苦：“还是郡主明白元懿。”
“不是我明白顾将军，而是这些话顾将军已经说过太多遍了，本郡主听得耳朵起茧。”偏头见周宣帝已起驾往一处而去，她心下不知为何忽松了口气，直视眼前的顾元懿，语声平淡：“顾将军，以你的才智，不必总打我主意。今日之事我只当忘了，若还有下一次——”
她目光微沉：“本郡主定亲自去皇上面前哭诉顾将军无礼！”
一句话在顾元懿喉咙里转过几圈，终是没有出口，他怔怔看着慕芸离弃的背影，只觉一种钝痛自心间蔓延全身，他唇齿相磨，口中微腥。
“郡主，您回来了！”
璞玉站在凤宫门口，见慕芸回来，慌忙迎上：“您真的去见皇上了吗？”
慕芸瞥她一眼，璞玉身子一颤，噤若寒蝉。
“小侯爷怎么样了？”
“小侯爷，小侯爷……”咬牙，璞玉道：“小侯爷自郡主走出，仍是哭闹，后顾将军过来安抚后，小侯爷方才好些。”
果然是顾元懿！
璞玉不知发生何事，见慕芸脸色又沉，头垂的更低：“郡主。”
慕芸缓了口气：“你跟白臾递个话，日后万宁殿内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
“是。”
犹豫片刻，璞玉低声询道：“郡主，顾将军算是闲杂人等吗？”
“除了本郡主和慕狄，其他人自然算。”
“是，璞玉这就交代下去。”
垂首看着自己绣花鞋面，璞玉在不敢多说。
万宁殿内，慕狄一日未曾进食，饭菜热了又热，白臾下唇微咬，轻轻凑了过来。
“小侯爷。”
慕狄眼眶犹红，见她过来，偏过头：“不吃不吃，把东西都收走！”
“小侯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拿自己身子置气得不偿失，若是让郡主知道了，又要说您呢。”
她声音放缓，轻轻柔柔很是好听。
提起自家姐姐，慕狄小脸立马耷拉下来。
“我那般说姐姐，姐姐肯定生气了。”
他一时口快竟说了姐姐讨厌，要姐姐离开的话，真是万万不该，姐姐一定很伤心吧？
慕狄有些后悔：“白臾，你说我什么时候去给姐姐赔礼道歉？”
“小侯爷不去狩猎了？”
慕狄缓缓吐出口气：“不去了。”
狩猎在好玩也没有姐姐重要呀。
眸中异光微闪，白臾低笑：“小侯爷也犯不着如此委屈自己，奴婢有一法，不知小侯爷可愿听听？”
从慕狄屋里退出，白臾四处瞧瞧，径自去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