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鹄含笑点头。
“那倒好。”
“梁先生是故意说给长安听？”
顾长安瞧着他，眸光深了几分。
“不管是否故意，长安大人都是听见了。”梁鸿鹄狡黠一笑：“顾家兄弟向来对将军忠心耿耿，不知听了在下先前的话，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慕狄小侯爷和将军素来亲近，又是慕芸郡主的亲弟弟，他能有什么打算？
顾长安道：“若是有人敢伤害将军，便是不要了这条性命，长安也要以牙还牙！”
梁鸿鹄似乎有些不满意，他摇了摇头。
“现在瞧着，慕芸郡主并不想和将军为敌，她如今在宫里，万事都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和慕狄小侯爷，有功夫都琢磨着如何在外扩展势力了，怎会好端端的伤害将军？”
见顾长安不语，梁鸿鹄继续道：“如果任由慕芸郡主羽翼丰满，将军也许就是慕芸郡主第一个对付的人。”
顾长安皱眉。
“一个女流之辈……”
“长安大人可别小瞧女流之辈。真要论起狠心来，想必男儿都要靠边。”梁鸿鹄顿了下，提醒道：“太后昔日将先皇宠妃做成人彘，长安大人可有耳闻？”
人彘，将人变成猪的一种酷刑。将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割去舌头，使人不能言语……光是想想这些描述，顾长安就觉一阵毛骨悚然。
“慕芸郡主，应该做不到。”
想起慕芸郡主性子虽然不可喜，但还不至于是如此心狠手辣。
“长安大人，在下只是打个比方。让你不要小瞧了女流之辈。”
顾长安变化的脸色着实取悦了梁鸿鹄：“长安大人，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信与不行，在下的话也是说到这了，剩下的就要看长安大人如何做了。”
梁鸿鹄将茶具收拾好，慢悠悠道：“长安大人，莫嫌在下多嘴，为母则强，长姐若母，慕芸郡主就算天性淡薄，为了慕狄小侯爷可也不能什么都不争。”
“那以梁先生的意思，长安该怎么办？”
顾长安求教。
梁鸿鹄眯了眯眼睛：“自然是断了慕芸郡主的羽翼！”
“如何断？”
“攘外必先安内，自己都先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去顾忌其他呢？”
梁鸿鹄点到即止，见顾长安蹙眉思索，他微微一笑，负手离开。
“攘外必先安内？”
顾长安重复着梁鸿鹄的话，眸中忽然一亮。
“张府里缠绵病榻的‘张家二小姐’其实就是张家三小姐张青青。去庵里祈福的是张家三小姐的侍女，她是张家的家生子，自幼跟在张家三小姐身边，所以张家才放心让她假装张家三小姐祈福。”
清泉宫中，娴贵妃敛下神色，听着顾元懿将张府李代桃僵的事说来，眸子微微一闪。
“张家打算让张青青代替她姐姐嫁给大皇子？”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张家有派人去寻找私奔的张家二小姐。”
“那可不能让他们找着了。”
这是最好的把柄，她可不能白白放过。
娴贵妃笑了笑：“辛苦元懿了，剩下的看姑姑的罢。”
“姑母慎重。”
“元懿……”娴贵妃眉头微微蹙起：“你要阻止姑母？”
“元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梁先生占了一卦，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似乎并不太好。”
“梁先生？”娴贵妃想了想：“是哥哥特地让你去请的梁鸿鹄，梁先生？”
“正是。”
娴贵妃嗤笑。
“姑母只听过梁鸿鹄颇有才气，倒是没听过他还会占卜看天象了！”
“姑母……”
顾元懿还欲在说，却被娴贵妃打断：“元懿，后宫中的事你不懂，这里也是个战场，还是个瞬息万变的战场，错过了这次机会，姑母便在也招架之力！”
这次实在太难得了，不光能搅黄张家和大皇子的婚事，没准还能将大皇子拖下水，这稳赚不赔的事她已经想了许久，不能在拖下去了。
“姑母，小不忍则乱大谋呀，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您……”
“好了元懿。”娴贵妃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姑母都想清楚了，你无需多说。姑母累了，你退下罢。”
“是。”
顾元懿心中叹了一声，依言退下。
脚步不经意走到了万宁殿前，顾元懿忽又想起了梁鸿鹄的话。
“…慕芸郡主曾经出宫，让那个叫璞玉的小姑娘去置办布铺，并且要大肆采买白绸。璞玉那小姑娘刚开始还不解，可没过几日，太后回宫，说了先皇托梦一事，便有了如今京城为先皇戴孝一年。”
是巧合还是她的势力竟然已经扩张到如此地步，还是说，她能未卜先知？
“顾将军？”
顾元懿回过神来，见是慕狄，拱手：“元懿参见小侯爷。”
“不必多礼！”
慕狄走近几步，有些兴奋的瞧着他：“顾将军来的正好，上次顾将军纠正了慕狄姿势，慕狄受益匪浅呢！”
“是小侯爷聪明。”
“不不不，是顾将军教的好。顾将军，你既然来了，就先别急着走啦，进来，在指导指导慕狄吧！”
“这，不太好。”
见顾元懿神色有些为难，慕狄忽然想到什么，嘻嘻笑道：“顾将军是不是担心姐姐？放心，姐姐一大早就去凤宫看望宁皇后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呢！”
不等顾元懿在说，慕狄忙拽着顾元懿往万宁殿走。
“顾将军，择日不如撞日，你就不要推辞拉！”
“小侯爷，不好啦！”
“又怎么了，什么事不好了？”
瞧见阿哼急急忙忙跑过来，慕狄顿时有些不耐：“要又是什么风筝被人捡去了，御膳房要晚些送膳就不用跟本侯爷说了！”
“小侯爷，不是这些事！”喘匀了气，阿哼道：“小侯爷，九公主出宫被捉回来了！”
“那跟本侯爷有什么关系？”
“不是小侯爷，你听阿哼说！”阿哼道：“九公主被皇上责骂的时候说出张家二小姐私奔了，还说慕芸郡主也帮了她呢！”
慕狄脸色一变。
“那姐姐现在在哪？”
“郡主被传唤到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是太后的住处，看来是要三堂会审了呀。
慕狄在也顾不得许多，匆匆忙忙就要往慈宁宫赶，顾元懿顿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的慈宁宫已经闹成了一团。
“父皇，张若若有了喜欢的人，她就算嫁给大皇子哥哥也不会真心对他的！既然这样，孩儿为什么不能成全一对有情人呢！”
触及到周宣帝含怒的眼神，琦若脖子一缩，嘟囔道：“不能这么不讲理，琦若也是为了大皇子哥哥好呀。”
她上次跟随宁皇后出宫见了病榻里的“张若若”本还以为张若若私奔又回来了，可是她后来回想一下，还是觉得那个“张若若”跟她先前瞧见的张若若有些不太一样，她这回多了个心眼，特意出宫去了打探，发现宋仲陵还没有回来，这才想明白了。
张若若肯定没回来了，那病榻上的那个没准是张家人找了一个相像的人假冒的！
琦若想通了这点，刚舒了口气却又有些恼怒起来。
好个张家，竟然敢李代桃僵，就那么想和大皇子哥哥结成姻亲吗？
她心中越想越觉得不能任由他们欺瞒骗下去，这次便打算出宫跟他们张家说清楚，却不成想，这宫还没出成呢，竟然就被不长眼的侍卫给拦住了！而又好死不死，竟然被侍卫们捡到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封信。
那封信上赫然写着自己的身份和帮助张若若和宋仲陵私奔的事情，威胁张家必须将那个假的“张若若”快些处理掉，要不然她就告诉父皇和祖母。
那语气和笔迹可真有些像她的。
琦若当时瞧见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写下了这样一封信来。
可事已至此，既然已经被太后发现了，她索性就坦白了，却不成想一向疼爱她的祖母这回却不在帮她兜圆了，反而还将她一向惧怕的父皇也请了过来。
心里哪怕有些害怕和紧张，可是琦若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以至于如今还觉得有些委屈。
“父皇，琦若也是为了皇室着想，张若若还没出阁就和其他男子不清不楚，若是被外面的百姓知道了，岂不是都看皇室的笑话？”
“你还狡辩！”
周宣帝气的全身都在发颤。
他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先是玉妃给他戴绿帽子，后又是自己的女儿干下这种不省心的事！
见琦若还要再说，太后忙递过去一个眼神。
“好了皇儿，事已至此，该想的是如何补救。”
“人都走了还如何补救！”偏他还不能抄了张家，要不然这件事流传出去，可是他们皇室的耻辱！
“慕芸郡主朕先前瞧着也是个好的，怎么还带着琦若干下这种糊涂事！”
自家女儿总归是自家女儿，周宣帝一腔怒火都迁到了慕芸身上。
恰好他话音才落，便有宫人禀告：“皇后娘娘，慕芸郡主，小侯爷求见！”
得。
出事了就都来了！
“让他们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