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心里也想跟李夏一起看灯，不过这个时候她偏偏跟李夏闹了一点儿小别扭。 夏至让李夏陪着田夫人，不用来陪她。</p>
虽然北镇府民风较为宽松，他们两个平常总在一块，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但毕竟他们婚期将近，而且还是这样的一个节日。</p>
李夏如果单单来陪她，似乎太过显然了。</p>
李夏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告诉夏至：“我娘今年不出来看灯。”</p>
田夫人不出来看灯，李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也不用非得李夏陪着。</p>
夏至不是一个真别扭的人。她问李夏：“夫人不是每年都出来看灯，今年怎么了？”</p>
李夏没有告诉夏至田夫人这些天的心情不大好，他只跟夏至说：“你自己想……”</p>
夏至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不会是因为何冰儿吧？”</p>
李夏给了夏至一个让她意会的眼神：“除了这个缘故，还能有啥？”</p>
何冰儿毕竟还在热孝里，平时在李府内穿戴不那么讲究，跟着众人说说笑笑也罢了，可如果出来到大庭广众之下……</p>
夏至顿时明白了，她感慨着对李夏说：“你~娘对何冰儿可真好呐……”</p>
李夏暗自叹气，但表面却依旧很开朗地对夏至笑：“再好那也不过我这个亲儿子，还有你这个亲儿媳妇……”</p>
夏至不置可否，笑的莫测高深。她心里想的是，可能田夫人非常了解何冰儿的那些毛病，但这都并不妨碍田夫人疼宠何冰儿。</p>
别说一个大活人，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是养条狗养了那么多年，感情也是相当深的。</p>
举个例子来说。</p>
大青在狗里面那是很厉害的。但他也有毛病，如说撒起欢来咬破、抓破夏至的漂亮裙子神马地。夏至当时也生气，还会揍他的狗头。但事情过去之后呢，她还是照样喜欢大青。</p>
府城里并不是没有大青更好看，更厉害的狗。可在夏至和小黑鱼儿面前，这天下没有狗得过大青。</p>
所以夏至很能理解田夫人对待何冰儿。</p>
李夏听了夏至的理论，不由得嘴角抽~搐。夏至嘴说理解，但其实还是有些酸的吧，是吧？！</p>
灯节转眼到，可夏至显然并不能跟李夏单独看灯。</p>
九姑太太约了夏至，这是她成亲之前最后一个灯节，夏至不能拒绝。而且月牙儿也和刘奉采一起进城来看灯了。她们几个自然是要在一处的。</p>
不过这样也好，李夏和刘奉采在一处，更没人能说三道四了。</p>
结果看灯的时候更加热闹，夏至是跟田家的人一处看的灯。夏至、月牙儿、李五娘和九姑太太在一处，李夏、刘奉采、田括还有刘先生则是护卫陪伴，田家大老爷还安排了几个年轻的子弟和媳妇一块陪着他们。</p>
当然了，他们还带了几个孩子，其自然包括小黑鱼儿和小树儿。</p>
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很开心。</p>
田括抢着给夏至买了一挂琉璃嫦娥玉兔的灯，然后还凑到夏至跟前说话。</p>
田括今天也是满脸的笑，但夏至能在他的眼睛看到隐约的暗色。</p>
夏至也大大方方地接了田括的灯：“一盏灯把我打发了？为了劝五娘，我可花了不少力气。”她小小声地跟田括说。</p>
田括陪笑点头，跟夏至说要啥给啥。</p>
夏至做出吃惊的样子来：“那我得好好想想了。咱们先记下，等我想好了跟你要。到时候你不能反悔。”</p>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田括痛快地说道。</p>
“你和五娘……最近还好吧……”夏至问田括。最近田括很忙，他们这个时候才有空好好地谈论这个话题。</p>
“五娘……对我很好。”田括说着话，还朝李五娘的方向看了一眼。</p>
李五娘似乎感觉到了，朝夏至和田括这边微微笑了笑。</p>
田括和夏至亲近，李五娘没有任何想法。她知道田括和夏至不会有什么，而且夏至一定会劝田括好好地待自己。</p>
田括收回目光。</p>
“那你可不能辜负了五娘。”夏至对田括说。</p>
“我知道。”田括知道李五娘对他的感情。</p>
“冰儿的事，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夏至主动提到了何冰儿。</p>
田括苦笑：“五娘肯定什么都跟你说了。十六，你信不信我？”</p>
“我信你。”</p>
田括认真地看夏至，在确定夏至说的是真心话之后，他才告诉夏至：“你别都信五娘。她肯定夸大了。”</p>
田括跟夏至说他不为自己辩解，他和何冰儿之间……李五娘说的那些基本的事情是有，但真没那么严重。</p>
“我是可怜她。”田括说。</p>
“不是心疼吗？”</p>
“心疼……也有点儿，十六你得明白，我们毕竟是一块长大的。”</p>
“李夏也和你们一块长大的，他怎么没跟何冰儿那个样儿啊？”</p>
夏至一句话把田括给怼回去了。</p>
田括苦笑：“是，是，我承认……不过，我不会对不起五娘的。冰儿在热孝里，算是我……我也不可能那么……何况我还真不……”</p>
说到底，田括对何冰儿还是有点儿意思的，不管多少。</p>
田括看着夏至的笑意，心里竟有点发毛。“十六，你是心眼好，你想想……冰儿的命太苦了……”</p>
夏至的手有点痒，不是碍于大家伙都在近处，她真想扭住田括的耳朵。</p>
虽然不能动手，但夏至也没客气。她低声骂田括：“你说她命苦，我不跟你争。可她命苦的人多了去了，可也没见谁像她办事那么不地道……”</p>
夏至说何冰儿不地道，田括没敢反驳。</p>
在心底深处，田括也是明白黑白是非的。</p>
夏至却不得戳田括的伤：“说当年她嫁进尚书府，那像她说的，她是父母难违。那么现在呐，她父亲是想让她在尚书府守孝吧，她听了吗，她难违了吗？她怎么能不顾夫家，不顾娘家，跑来北镇府了？”</p>
所谓事实胜于雄辩。</p>
田括哑口无言。</p>
“再深的话我懒得跟你说了。你真想不明白，那我得早点儿打算让你们家换个人。一个傻~瓜跟我一块管这么大一摊生意，你自己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没事，你再把我给搭进去，咱们几家人这好几年的心血……”</p>
田括抬手遮脸，他成功地臊了。“十六，你说的太……那是不可能的事，我真没……是……她是真没地方去，我们不接着她，总不能看着她去死。”</p>
“只是这样？”夏至逼视田括。</p>
“对，只是这样。”田括一开始的目光还有些游移，但最后终于坚定了。</p>
夏至笑了笑：“那你自己可得记清楚了。”</p>
李田两家要给何冰儿撑起一片天，那撑吧。</p>
“……活着，好好地活着，你不前那也一样不是吗？”夏至说。</p>
“是。”田括最后点了点头。</p>
李夏看田括跟夏至说了半天的话还不肯从夏至身边离开，他过来伸手一揽，把田括给揽到一边说话去了。</p>
两兄弟并没有任何嫌猜，他们也在一处小声说了半晌的话。然后两人都有些感慨。</p>
不管是李五娘还是夏至，她们在何冰儿的问题都没有拿出家族和子弟的前途来说话。</p>
李五娘是单纯的。</p>
而对于夏至来说，这或许根本不是问题，因为她的见识足够多，眼界足够开阔。</p>
“李夏，你留心些……别对不住十六，……我都不会放过你。”田括还对李夏说了这样一句话。</p>
李夏笑着让田括放心。</p>
所以，田括心里应该是什么都明白的。这还是过后李夏跟夏至说的。</p>
夏至这次看灯收获不小，除了花灯，她还买了不少小玩意，打算给大兴庄捎回去。</p>
孙兰儿怀~孕了，几年夏家的人都没进城来看灯。五月倒是有吵着跟张坊一起来，不过因为张家老太太突然身子不自在，最后没有来成。</p>
李夏众人陪着夏至她们去摸城门钉，快到的时候，田夫人打发人来找李夏。</p>
李夏出门之前是跟田夫人说好的，他说要陪九姑太太，九姑太太也跟田夫人打了招呼，按理说，田夫人不应该打发人来叫李夏。</p>
李夏自己也很迟疑。九姑太太更是说的干脆，因为问打发来的那人也不知道田夫人是什么事，她让李夏不用回去。</p>
“过后我亲自跟你~娘去说。我这里少不了你陪着。我不信我这个姨妈连这点儿面子都没有。”九姑太太大声说。</p>
还是夏至小声劝李夏：“要不你回去看看吧。夫人为人……没什么大事，她不会……”</p>
最近田夫人的心情不太好，又因为过年操持家务，所以身子有些不自在。但她历来好强，不肯让人知道。</p>
夏至担心田夫人。</p>
算是管家太太，多年累积的威信，但接纳何冰儿进府，田夫人不是没有承受压力的。</p>
“李夏，要不你回去看看吧。”夏至时说，李夏这一天几乎都在陪她。</p>
李夏迟疑，是因为他最清楚，田夫人最近身子不好。</p>
田夫人也是了年岁的人啦。</p>
来找李夏的是田夫人的心腹，这个时候也趁机说话。</p>
李夏担心田夫人的心情占了风。如果田夫人好好的，算是田夫人不乐意，他也会冒着这样的风险继续陪着夏至。</p>
但田夫人的身体有隐忧……李夏其实是个很有孝心的人。</p>
“我回去看看回来。”李夏说。</p>
“我们一会也该回去了。”夏至笑，意思是田夫人那里如果需要，李夏不用再回来陪她。</p>
李夏笑了笑，跟众人告辞回李府去了。</p>
“我四姐也是有福气的，看十六多体贴、孝顺。”九姑太太夸夏至。</p>
“九姑，你肯定是咋看我咋好。”夏至笑。</p>
“那是我看人看的清楚，我眼光好。”九姑太太开心地笑道。</p>
一众女眷们在田括、刘先生、刘奉采带人簇拥下去摸过了门钉，然后说说笑笑打道回府。</p>
刘先生和刘奉采父子住的是他们在府城置办的宅子，月牙儿不跟刘奉采回去，今天她回去跟九姑太太一块睡。</p>
九姑太太让夏至也跟自己一块回去。“把俩皮小子也带，我那宽敞的很，再多几个也够住了。”</p>
夏至却想回宁华堂，跟九姑太太说明天再去陪她。</p>
众人在大街分手，田括带人护送夏至。</p>
离着宁华堂已经不远了，迎面打着灯笼飞奔来了几个人。那灯笼是李府的，等他们到了近前，夏至认出那正是李府的人。</p>
几个人给夏至行礼，面都有些慌张。</p>
他们说是李夏派他们来找夏至的，请夏至立刻去李家。至于李家或者李夏出了什么事，他们却说不清楚。因为他们都不是近身服侍的人，只是听命行~事。</p>
李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夏至，却不能让太多的下人知道，也不能在外面明说。</p>
是田夫人突然重病？还是李夏出了什么事？</p>
夏至的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p>
不管怎样，她都得去李府一趟，而且是立刻。夏至让小树儿和小黑鱼儿先回宁华堂。</p>
“十六，让小树人自己回去，我跟你一块去找李夏。”小黑鱼儿却说，而且态度非常坚持。</p>
“我也不回去。姐，老叔，我跟你俩一块去。”小树儿也立刻表明了立场。</p>
田括更是要陪着夏至走一趟。</p>
不管是田夫人出事，还是李夏出事，他都得去。而且他也能去。</p>
那几个人听说夏至要带这么多人去，露出了迟疑和为难的神色。但他们的身份根本挡不住田括。夏至要带小树儿和小黑鱼儿，他们也拦不住。</p>
一行人急急地赶到李府。</p>
李府内外灯火通明，但却静悄悄的。那些出门看灯的女眷们还没有回来。</p>
进到内宅，有人出来拦住了田括、小树儿和小黑鱼儿。</p>
“最好、最好是夏至姑娘自己来……”出来说话的是个小丫头。夏至认出是在田夫人屋子里服侍的。</p>
小丫头说话吞吞吐吐的。</p>
这种情况看在夏至和田括的眼睛里可是疑窦顿生了。</p>
“这是……夫人的意思。”小丫头又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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