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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道艺一境,秘文字典

    四猛将八大锤?

    啥子来路?

    白启最喜欢这种能长见识的聊天,所以乐得陪着何敬丰谈天说地,时不时还捧上两句哏,不让话头落在地上。

    一时间两人相得甚欢,竟真有几分一见如故的热络样子。

    旁边的虾头默默地发呆,思索着阿七为何能够吸引这么多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

    难不成,这就是说书话本里的,虎躯一震,王霸之气?

    “白兄弟有所不知,太上皇平定天下,曾经册封八柱国,持节开府,统辖诸军。

    这些大门阀的子弟,乃是天生的贵胄,位列上三籍的骄子。”

    何敬丰忽地有些意兴阑珊,脸上浮现出来的失落表情,让白启想到之前东来楼聚会,何泰宋其英那帮人谈及郡城风光,也是如出一辙。

    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把持行当的郡城高门,已经足够让人仰望。

    却不成想这帮富哥儿,都觉着自己的出身太低了,个个惦念着做勋贵显爵。

    只恨自己祖上没拿下从龙入关的拥立天功!

    按照这个攀比法子,只怕当上皇子还嫌不够。

    “四猛八大锤,皆是出身不凡的英杰豪雄,家中长辈入则为相,出则为将,是一府之地的蛟龙大材……

    扯远了,黎师傅他本在天水府赵辟疆大将军麾下领一份差事,因为年事已高,选择告老还乡。

    据说他游历义海郡,走遍数十地,方才确定在黑河县开窑烧炉,打算铸造此生唯一的‘神兵’。”

    何敬丰言语间多出几分尊重,毕竟这位黎大匠跟随过执掌一府的赵辟疆大将军,人家背后的门路关系,比起十三行没得差。

    高门大户的子弟,最擅长自我以下,阶级分明。

    自我以上,必须是见风转舵,趋炎附势。

    “何大少也用锤?”

    白启好奇问道,他至今还未见过使锤子的猛人,这种兵器多用于战阵冲杀。

    练家子也好,绿林道也罢,往往更中意便于携带的刀剑。

    武风盛行的赤县神州,龙庭所谓“禁刀不禁剑”的明文规矩,基本上形同虚设。

    当然,后面两条“禁弩不禁弓”、“禁甲不禁兵”执行力度仍然很大。

    谁家胆敢私藏三四张弩,五六副甲,等着满门老小被拖到菜市口杀头便是了。

    不过要是三四千张弩,五六万副甲,那又另当别论。

    “我大哥修道之人,哪里会瞧得上锤兵。”

    何敬丰挺起胸膛,何家长房嫡子何敬鸿,乃是义海郡道院生员,公认有望受箓的好苗子。

    “他正在道艺第三境,游神聚念的突破当口,准备炼一口法器驱使,以作护身。

    火窑黎师傅极擅长锻造器物粗胚,手艺远胜过郡城的兵器行,所以我受大哥的请托,跑这一趟。”

    白启面露恍然之色,法器就像练家子的兵刃一样,是修道人不可或缺的依仗手段。

    但此物非得火工道人才能炼制,寻常的匠人用凡铁锻造凡兵,无法让死物通灵,容纳念头。

    这些内容,他在那本详述各类江湖见闻的《传武密录》上瞅过几眼,顺便记在心里。

    龙庭册封的道官,以及晃荡于山泽的野修,大致可以分成三种。

    即擅长炼丹的铅汞道人,精于炼器的火工道人,以及望气断命,最为玄乎的风水道人。

    依着何敬丰的说法,大概就是他大哥打算炼制法器,先找黎师傅打個粗胚出来,再让火工道人炼制完全,赋予灵性,这样更省事省力。

    “火窑就在城外百里开外,有三座大窑,叫‘寸金’、‘青花’、‘大刑’,分别用来烧砖、烧瓷、打铁锻兵。”

    白启投桃报李,提点两句:

    “黎师傅这人据说好酒,何少若有求于人,不妨提几坛子陈酿,态度和善些,价钱阔绰些,应当不难让他答应。”

    何敬丰略一颔首,让羊伯记住,待会儿就写信回去,让娘亲捎十坛义海郡鼎鼎有名的罗浮酿过来。

    “与白兄弟说话,真是如饮美酒!

    我看天色不早了……”

    见到何家七少爷站起身,白启松了一口气,这厮终于要走了,足足耽误自己小半天的功夫,今日练功进度还差一大截。

    “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摆一桌酒菜,再接着聊!”

    ……

    ……

    东来楼。

    白启坐在二层雅间,不禁觉得有些头疼,他身兼罗汉手、龙行掌、缠丝劲、白猿功四门上乘武功,还有一门养生的金丹大壮功,每天肝技艺的时间都嫌不够,哪里有空陪阔少吃酒。

    若非瞧着何敬丰上门送礼的亲善态度,早就几句话打发了。

    现在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能忍着了。

    “白兄弟,可是菜色不合胃口?”

    瞅着没动筷子的白启,何敬丰当即眉头微皱,轻声叹道:

    “我平时用的厨子还未跟到黑河县,只能将就着点了一桌全鱼宴,改日再请白兄弟尝尝方外修道的五石宴,保证叫你大开眼界!”

    白启扫过桌上一条条足斤足两,精心烹制的宝鱼,心下腹诽:

    “东来楼做的鱼,多半都出自我的白记鱼档,还好不是我请客,否则几十两卖出去,两三百两吃回来,真真冤大头。”

    他夹一筷子鱼腹肉,放进阿弟白明的碗里,随后换上营业笑容:

    “何少说得哪里话,东来楼的全鱼宴闻名黑河县,我一年到头也难得吃上几回。

    咦,何少为何不上碗筷?你做东,却只看我们吃喝,这怎么好意思。”

    何敬丰赶忙清了清嗓子:

    “白兄弟有所不知,我正在修道,服饵食气,不能沾五谷杂粮,最多用一碗碧水粳米蒸出来的饭食,大鱼大肉,荤腥油水,万万碰不得。”

    白启眼皮一掀,敢情在这里等着?

    他倒也没有不接茬,满足富哥儿的情绪价值,对自己来说算是驾轻就熟的活计。

    毕竟人家爆了这么多金币,听几句不值钱的好话,理所应当!

    “何少武艺练得筋骨强健,道艺也进境非凡,真不愧是高门何家的长房子弟。”

    白启轻飘飘捧了一句,随后又用好奇的眼神望向何敬丰:

    “我听说道艺四境,乃服饵辟谷,入定抱胎,游神聚念,通灵显形。却不清楚其中有啥讲究?”

    羊伯身为老管家兼护卫,按照何家的规矩,也算“奴仆”之流,不允许跟主家同桌。

    他半弯着腰,咳嗽两声,示意七少爷莫要多言。

    道艺修炼,可是高门大姓的不传之秘。

    “羊伯,你嗓子不舒服?我让人给你盛一碗汤?”

    何敬丰转头问道。

    “……多谢七少爷关心。”

    羊伯嘴角抽搐。

    您才跟这小子头回见面,有必要这么下血本?

    当真一见如故了?!

    “白兄弟,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对,道艺。”

    何敬丰恍若不觉,继续侃侃而谈:

    “道艺四境,第一步是服饵辟谷。首先服饵,就是摄食各种蕴含灵机的草药金石,吞咽炼化里面的一点精气性质,不断地进补,壮大自身。

    但要循序渐进,从温和的宝植草木花果,慢慢变成各类精炼的矿物石粉,最后才能吞金咀铁,服食铅丸汞浆。

    何某不才,堪堪只能吃些赤石脂、钟乳,距离生吃金银铜铁,还差得远。

    当然了,这一关需要法门引导,不然直接开始,反而肠穿肚烂,暴毙而死。”

    这番解释内容,白启早在得真楼的书中知悉,他真正想问的乃是秘文,阿弟白明无师自通,一眼认得,自个儿却连学都学不会。

    “等到四肢百骸都被这股元气充盈,就可以开始辟谷,不食不喝,肉身纯净。如此便能定住念头,进行观想。

    道艺一境,就算成了。

    至于后面的‘打坐入定’与‘百日抱胎’,便看修道人的静功火候,没啥好讲的。”

    白启好似受益良多,认真咀嚼何敬丰的每一字,半晌后才问道:

    “可我听闻,道艺修炼,素有法不轻传的讲究。

    纵然道法当前,没有机缘的凡夫俗子,也难识得其中玄妙。”

    何敬丰神色微变,沉吟片刻,缓缓道:

    “确实如此,欲要修道,先学秘文。里面蕴含大道精义,往往一字百意,甚至千意,成句成篇之后,更加艰深,理解颇难。

    白兄弟可能不知道,但凡进过道院,出过生员的高门大姓,皆有一本秘文册子,乃是拆解字意,详述含义所用。”

    修道人用的字典?

    白启听明白了,随后,满脸真诚地望向何敬丰:

    “不瞒何少,其实我与你也是一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