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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唐骄睁开眼,有一朦胧似雾的轻纱笼罩在眼前。

    一个黑影往床边去了,走之前勾了他的手,指尖酥麻,有些痒。

    他翻窗走了。

    唐骄盯着盖着眼睛的丝绢,透过光,看着房梁,良久,伸手将其展开,放在眼前。

    上有题字。

    “美人既醉 朱颜酡些”。

    上边的字迹很熟悉,同师弟的一模一样,铁画银钩、笔走龙蛇,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书法。

    锦帕也很熟悉,是他去年丢的那块。

    原来是叫他拿走了。

    不是原来,他早就知道锦帕被他拿走。

    他又将锦帕放在鼻下轻嗅,离开了青屏山,师弟用的皂角香气早已不同。

    昨夜宴席上未见到他,自己确是有失偏颇,冲动行事了。不过好在他没来。

    现在过来看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唐骄不由得嗤笑一声,坐起身来。

    就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他将蓝色锦帕捏作一团,丢进了暗格里,关上抽屉。

    他坐在床边,双手不自知的扣着床板。

    铜镜内映照着他的身影,忽而,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伸手往耳后摸去。

    一年不见,狗崽子变成了狼崽子。

    ——

    风萝在院子里练剑,正挥刀砍向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桃树。

    正在此时,院中跳下一人站立在桃树之前,风萝猛然收剑,剑意将桃树杀得七摇八晃。

    满身寒霜眼角微红的少年抬眼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向屋中走去。

    风萝回过神,连忙追上去:“哥哥,你方才去看大师兄了?”

    微生商瞧这人的神情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往门框一靠,双手抱臂:“你想说什么?”

    风萝觑了他一眼,看他神情寂寥,按捺住自己跳跃的神经:“你……你们有说什么了?”

    她盯着微生商泛红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又哭了?”

    微生商闻言揉了一下眼角,蹙眉道:“什么叫又?只是太困。”他说完转身进了屋子,“嘭——”的一声将风萝隔绝在外。

    不是!

    风萝好奇的想用爪子挠墙。

    他们昨晚干什么了到底!

    微生商回到卧房,连夜行衣都没换下就躺倒了床上。

    闭上了眼,眼前尽是师兄安枕而卧的身影。

    他睡得很沉,整夜只翻身了两次。

    乍一看与一年前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但细细看过去,不过是将头发梳得更齐整,衣服颜色越发鲜亮华丽了。脖颈右侧的痣没变,眼尾的弧度没变,唇珠也没变。

    但是又什么都变了。

    明明生的温润如玉、青翠如竹,偏偏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钩子,天生一副清纯狐媚子的好皮囊。

    怪时间给他披上了剪影,勾起了心中更浓烈的贪欲。

    他开始期待暮色降临。

    ——

    接连几天,风萝发现微生商近乎昼伏夜出,昼夜颠倒。

    她也拜谒过晋王府,大师兄分明气色红润、面若桃花,怎么也不像同商哥哥起了争执……亦或是被欺负了的模样。

    商哥哥总该不会是每夜去晋王府守在大师兄的床前,看着他几个夜吧……

    若真是这样。

    风萝不由心想,商哥哥未免也太窝囊了吧。

    圣旨送到将军府上时,微生商还在睡梦之中。

    风萝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接过了圣旨,一夜之间便升任到了和微生商相同地位的统军身上。

    圣旨上言。

    南川又起天后军动乱,圣上封她为统帅,命她统兵南下,收复城池。

    这似是蓝双的主意,风萝一人到州牧府上拜谢过府君。

    府君是个面容和蔼可亲的老头,总是笑眯眯的待人,叫人不设防。

    “诶哟,小风萝,不,是小风萝将军了吧。”

    风萝笑呵呵拜谢:“风萝能蒙此大恩,所托府君栽培厚爱,风萝深感荣幸!”

    蓝双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坐到近前来。

    “你与晋王,是同门师兄妹?那微生将军可也是与你们师出同门?”

    风萝坐姿乖巧,回到:“回府君,是的。”

    “那为何,在顺州一年,却从未听你们二人提起过。”

    说到这,风萝忽的眉眼低垂,神情黯淡,蓝双看她的反应,也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猜了个十之八九。

    他笑起来,似是要照顾小孩的神思,刻意揭过这个话题:“我记得,风萝将军与微生将军皆是从安州而来,正好我的夫人娘家也是安州的,前些日子过来看夫人,带来了一些特产,不如风萝将军带回去一些,以慰藉乡思。”

    他一招手,四个下人端着托盘上来,里边端的尽是安州的美食亦或是少年人的玩物。

    风萝眼睛一亮,嘴上却还是推脱着:“这怎么方便……”

    “诶,这有何不便?!二位小将军为守护顺州百姓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这点特产微不足道,风萝将军就收下吧!”

    风萝抿唇笑:“那就谢过府君了。”

    临走前,蓝双再次委以重托:“三天后的南征之任,就要拜托风萝将军了。”

    月臻君从屏风后走出。

    蓝双有些惴惴不安:“月臻君,此计可行?”

    顺州军被派遣出城,三日之后,驻守顺州的军队便只剩下晋王从漠汉带来的三万军队。月臻君之连环计之意在将微生商困守孤城,将他陷入孤立无援之地,然而此举同样也是让他以身犯险。

    月臻君泰然自若在席前坐下:“晋王出山,全天下都盯着眼睛看他,想要抓他的错处,尤其郢都最甚。晋王一旦行差踏错,便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他表现给外人看的,永远是君子仁义。他就算再怎么想要府君您的位置,却是万万没有那个胆量的。”

    蓝双连忙坐下追问:“那既是如此,晋王乃仁义君子,又如何能将微生将军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呢?”

    月臻君笑了:“自是温香软玉在怀,红袖添香在侧,纸醉金迷,叫他,醉生……梦死。”

    蓝双恍然大悟,只是心中觉得仍有不妥:“可据军中传闻,微生将军不近女色,倘若微生将军不吃美人计,如何?”

    月臻君不由得摇首浅笑:“天下乌鸦一般黑,世上总有一人,能叫他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