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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大喝,却是让马知道了眼前这个对手的强大。挺着伤势,妄图将赵云手中长枪挑飞,露出破绽,却不知那骤然间的变化,对手竟然猛然加力下压,仿佛泰山压顶一般。

    脸色一片涨红和惊骇,那长枪下压带来的力道,远远不是他左肩受伤后能够担负的。

    力量的负荷运转,左肩扎紧的绷带蓦然断裂,伤口终于经受不住这般激烈的贲张。

    殷红的鲜血缓缓渗透衣甲,顺着左臂滴滴落在地上。而赵云那柄长枪,已经逼近了马的脸颊……

    先有左肩伤势,又经过了伏兵震慑心神,而赵云状态全开,本就因为年轻,武艺还缺磨砺的马,在绝对的力量下,终于开始有了心中冰寒的凉意。

    曾经眼高于顶,曾经意气风,到了此时此刻,才知道,天下英雄,远远不是他可以看到的那样。

    不顾左肩上伤口迸裂,潺潺流淌的鲜血,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反而激起了马骨子里的狂野,凶性。

    一声仿佛野兽的呐喊,从马的嘴中蓦然吼起,双臂赫然使出了乎平常的十二分气力,长枪猛然上扬,竟是以枪尾倾斜,卸开赵云那巨大力量的压迫。

    而那锋利的枪头,赫然便荡起一圈半圆痕迹,向着赵云的脖子划去。

    昔日一枪一马,独自清剿幽州盗匪,远逐大漠蛮夷,年少起磨练的枪法和经验,却在这个时候,被马那暴戾的凶狠微微一慑。那双赤红色的眼睛,仿佛有种灵魂炸裂的狂暴,顺着马左臂流淌的鲜血,也好似万般滚热与鲜红,等赵云回过神来,马那银亮的枪头,已经赫然便临上了他的脖子……

    双手握紧的长枪,因为马陡然的倾斜引导,加上刚才鼓足的气力,惯性下卸开一边,无法抽回。

    这一次,换做赵云感受到了那死亡的气息。

    脑袋微微后仰,只惊得浑身甲胄一片湿凉。左边脸颊上,微微有点火辣辣的疼痛,便是马那锋利的枪尖,划过的痕迹。

    伤口处,一丝鲜血微微渗出,赵云额头已经浮起了一丝冷汗,倘若自己再迟疑片刻,那么这头颅便必然被那枪尖轻易划过……

    趁着这难得的空隙,马终于能够跳开一步之外,那深深的喘息声,赤红的瞳孔,仿佛野兽一般的狂野暴戾,甚至让赵云也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凉意。

    林中,厮杀声已经越沸腾,在李乐胡才的率领下,从林间四处冲出,截断了那入林的七千兵马。

    骤然而来的冲杀,围伏,本就是对士气的强横打击。加上那从未断过的箭雨,只叫凉州军们,哭喊着四处乱窜。

    阵型已经越混乱不堪,而还在苦苦抵挡的凉州兵们唯一寄托的希望,便是将他们视作战神的马。

    乱军中,看不到他们的主将,而靠前处,跟随马冲杀在前的三千骑士,大多被伏兵们重点照顾,一次次齐射,倒下了无数的勇士,倒下了无数忠诚的战马。

    他们还没有溃败,因为前军,马还在与赵云搏杀。可是,随着二将那短暂的厮杀,殷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马的甲胄,那散乱的髻,以及沉重的喘息,无疑不是宣告了马不敌的事实。

    所有人的心,仿佛正掉落在悬崖之中,越来越沉,越来越深。

    不少人,企图冲上前去,援救马,将那敌将擒下,却又被赵云领出来的数百精兵死死抵挡。大部分兵马被伏兵所牵扯,少部分人马又如何能冲出那数百养精蓄锐的强横武士所组成的战墙?

    这七千人马,慢慢的被蚕食,但还未崩溃,正是他们心中的战神还没有败亡。

    但他们所剩不多的体力,也难以在坚持下去,随着士气的流逝,迟早也会成为一网打尽的鱼群。

    长途奔袭的疲惫,精神的紧崩,伏兵杀出的慌乱,唯一支撑他们做到这一切的,不过是对马的信任,以及那一往无前的气势。

    而这两样东西,却随着战局的扩大,时间的流逝,而缓缓消失……

    马的脸上显然有着左臂剧痛的引起的冷汗,爬满了脸上。散乱的髻披在肩后,万分张狂,左肩那混混流淌的鲜血止不住,歇不了,染红了甲胄,染红了手心,然后了银枪……

    一股妖异的血红,伴随着马那渐渐开始衰弱的猛兽气息。

    视线开始随着鲜血流逝而渐渐开始模糊,那数息间几经生死几乎耗干了他的心力,气力也开始了缓缓的流失,马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眼前那个生平以来最强大的敌人,甚至还要远过不久前的典韦。

    毕竟合庞德之力,又是骤然的突袭,能够击败典韦,虽然身上挂彩,但终究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

    “……呼!可恶啊!若不是我的左肩,若不是我的左肩!”马一声沉闷的喘息,又是不甘的呐喊。

    赵云抹走脸颊的血珠,眼神开始缓缓变得冷峻,长枪重新握紧在手中,“你左肩的伤口便是典韦所留下的吧……!若不是你突袭了典韦,凭你现在的武艺,决然不可能将他击败……而若不是如此,你又如何会被他打伤?又如何会被我轻易压制!?”

    “不用多说了……投降吧!你的道路还有很远,你还可以变得更强……不要逼我将你折断!”赵云横开长枪,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年轻少将,已经赢得了他的敬意,他敏感的觉,马还有巨大的潜力可以挖掘,倘若稍有时日,必然能够成为像他这般的存在。

    “做梦!”马不甘的嘶吼,执着而义无反顾的再一次挺起了手中浸满了鲜血的长枪,他知道再久战下去,自己的身体将再没有威胁对手的本钱。心中一股黯然,到了此刻,耳边听起的凉州儿郎们,一个个倒下的哀鸣,一个个凄惨的叫喊,悲哀而不甘,最后却转化为他父亲马腾的告诫。

    不可鲁莽,不可骄傲。

    苦笑中,可惜自己的眼高于顶,反而将父亲的期望推入了深渊……唯有战死来以谢父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