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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恨意再浓不过父女情

    夜色正浓,天牢里点着暗黄的油灯,伊柯被禁锢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苍白的头发凌乱的掩住了他苍老的面庞。苏慕白与虞梦盈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看了他许久。

    “皇上,老臣已经说了什么也不知,您不必再浪费时间了,直接将我处死罢了。”伊柯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门轴发出的声音,压抑而绝望。

    “是吗?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何投靠罗刹门?”苏慕白扬起嘴角,嘲讽的看着他。

    “老臣只是一时糊涂,并未想过罗刹门竟如此强大,老臣也是一时糊涂。”

    “果真是一时糊涂。我问你,你是何时投靠的罗刹门!”虞梦盈听他半刻才憋出的借口,不免为伊沉香感到难过。

    “太上皇即位之时。”伊柯缓缓的开口,想起一切都看开了似的,语气竟带着一丝的轻松。

    “你倒是心宽的很。你的妻子想必是发现自己的枕边的丈夫是假的,因为被别人玷污了自己,怕有一天你回来,她没有颜面面对你,没有颜面继续活在这世上,便上吊自尽了。你可知道?”虞梦盈继续开口问道。

    伊柯听闻此言,突然脸色悲戚,哽咽难言。“我,我对不起她,我就是个畜生,我也对不起,对不起香儿,我对不,对不起啊!”

    “够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我问你,罗刹门它究竟要做什么,它需要你的身份做什么?”虞梦盈见他悔不当初,便趁此机会回到正题。

    “皇后娘娘,我也不清楚啊。当初我去找他们,与他们达成了协议,却没想到他们无赖至极,把我囚禁在密室里,顶着我的脸,用着我的名号去做他们要做的事情,有时候还托我写些东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说到这里,伊柯不禁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莫紫枫在苏慕白耳旁耳语了几句,苏慕白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莫紫枫便拱了拱手退下了。

    虞梦盈看向苏慕白,只见苏慕白起了身向伊柯走近了几步,“伊柯,我最后再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若还是继续装蒜,那明晚你就和伊沉香黄泉下相见了!”说完,苏慕白甩了甩袖子,转身示意虞梦盈可以走了。

    “要知道,对帝王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天下还要重要了。”虞梦盈缓缓说出这句话,没有对着任何人,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伊柯抬眼看了一眼,继而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虞梦盈与苏慕白出了天牢,还没走出几步,苏慕白便突然转过身来,一脸认真的看着虞梦盈说道:“盈儿,你是最重要,比这天下更加重要。”

    虞梦盈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再无言语。

    苏慕白见她如此,也不愿再逼她,便牵起她的手慢慢散起步来。

    “刚刚紫枫说了什么?”虞梦盈看着苏慕白一脸的淡然,便也顺着他转移了话题。

    “她说什么都没找到。”

    虞梦盈蹙起了眉头,略显担忧,“看来事情并不如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我早已有了准备,你不用担心。”

    “那明晚你要如何?”虞梦盈担心伊沉香明晚可能会被苏慕白当做诱饵,不禁停下来脚步。

    “怎么了?”苏慕白看着她,觉得有些奇怪。

    “明晚你要如何?”虞梦盈又问了一遍。

    “不如何。”苏慕白轻轻的说,似乎是在安抚她。

    “那明晚沉香还要去看他吗?”

    “自然,不是说好了吗?”苏慕白挑起一边眉,好笑的反问她。

    “不要伤害她。”虞梦盈看着苏慕白,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说完。

    “……嗯……我知道。”

    “慕白,谢谢你。”虞梦盈紧紧握住他的手,像是努力让自己相信他刚刚的犹豫只是在思考,他已经答应她了,不会再反悔了。

    第二天,虞梦盈去找伊沉香的时候,她和小松鼠在院子里荡着秋千。

    “梦盈!”小松鼠瞥见一抹绿色的身影,仔细一看发现是虞梦盈。它顿时大喜,跳出伊沉香的怀里,屁颠屁颠的扑向了虞梦盈。虞梦盈抱起了它,问它昨日睡的可好?小松鼠抱住她的手,点了点头,说还行,它还说近日伊沉香喂它吃了许多松果,它觉得腻得慌;说它找到一个废弃的鸟巢,却不知这是一个母松鼠的地盘,它说那母松鼠长得还行,就是太凶了;它还说它送母松鼠松果,母松鼠没收……它一下子说了很多,虞梦盈也只是笑笑,简单应和了几句便让碧落带着它走了。

    伊沉香见小松鼠对虞梦盈说了许多,便笑道:“看来它还是和你最亲。”

    “它呀,我看是憋的慌。你什么都知道,它和你说它没意思。”虞梦盈无奈的摇了摇头。

    “嗯,也许吧。”伊沉香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可准备去见他了?”虞梦盈见状便开口问她。

    “不知道,应该是准备好了。”伊沉香摇了摇头,随即又犹豫的点了点头。

    “总之,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慌,你要相信我会保护你。”虞梦盈认真的说道。

    伊沉香对虞梦盈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更何况还有元熙陪着我呢。”

    虞梦盈微微一笑,走到她背后帮她推起了秋千。

    天色渐渐暗了,伊柯躺在牢房里,玩着干草里的蚂蚁。

    “伊柯!”

    伊柯听到声音慢慢转过身来,看到了孙元熙和伊沉香站在牢房外。

    “香儿……”伊柯走近他们,哽咽着喊着伊沉香。

    伊沉香看着憔悴了许多的伊柯,又想到他做的那些事,一句“爹”迟迟都喊不出口。

    “香儿,香儿爹对不起你啊,香儿你原谅爹吧,香儿!”伊柯猛的跪了下来,死死抓着木栏,哭喊着。

    伊沉香被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扶他,却发现他在牢里。

    “够了,我问你,你怎么能狠的下心,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的心不痛吗?”伊沉香越想越生气,为什么,为什么人总是那么贪心,为什么总是在做错了之后才知道后悔,可是做错了又怎么能挽回呢?

    “香儿,你原谅爹吧,爹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啊!”伊柯看着伊沉香气红的双眼,手足无措,只能看着。

    “你知道娘死的那天吗?我一个人在雨里哭了好久好久,我一直想不明白娘为何自尽,娘为何不要我了。现在我才知道,娘好可怜,她真的好可怜。她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却不能说,只能忍着,可是她最可怜的是,这一切全都是她的丈夫一手造成的!”伊沉香想起了娘亲,想起了她推开门看到娘亲惨白的脸,想起她在雨里痛哭。她委屈,她愤怒,她恨不得让眼前她所谓的爹立刻到地府跪在娘亲面前给娘亲道歉!

    孙元熙看着眼前的伊沉香眼泪不停地流下,才突然意识到,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她吧,明明脆弱的很,却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显得一副没头没脑,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她才是想的最多的人。

    伊柯似乎疯了一般不停的摇着头,“不,不,香儿,你听爹说,你听爹解释,香儿!”

    “好,你说,我听你说。”伊沉香冷静下来,抹掉眼泪,看着伊柯,眼里只有恨。

    伊柯见她冷静下来,赶忙咽了咽口水,然后说道:“香儿,爹从未想过抛弃过你们母女。我实在是有苦衷啊。罗刹门门主一直想当着天下的主人,于是派人对我下了蛊来控制我,逼迫我传达朝廷的信息给他们。后来我位及宰相,他们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便将我关进密室,让另一个人顶着我的脸,用着我的身份做了很多事情。”

    “香儿,爹知道,当初那假冒我的人做了许多伤害你们母女两的事,你早已恨透了我,如今我再说什么,你也是不会再相信了,可是,爹就想告诉你,爹一直都挂念着你们母子,我不顾尊严的求他不要伤害你们,那是因为爹爱你们啊!”伊柯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哭了,“爹不求别的,爹只求你能再喊我一声“爹”,好不好,香儿,爹求你了。”

    伊沉香听着伊柯说了那么多,她多想相信他啊,可是她不敢啊,她怎么敢再去相信他呢。可是她看到他苍苍的白发沾满了干草,看到他深陷的眼窝蓄满了泪水,看到他干皱的双手紧紧握着木栏,她犹豫了。她又想到他教她吟诗,她跟着他一起晃着脑袋,一起把音拉的长长的;他教她作画,她把砚台打翻,双手沾满了墨汁,他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然后拿过下人手里的毛巾仔细的为她擦干净:她还想起他带她踏青,带她游街,带她骑马,他说要带她把这世间快乐的事都做遍……

    “爹……”伊沉香缓缓开了口,伊柯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动听的字符,不禁咧开了嘴,用力点着头,应了一声“哎……”

    “爹……唔……救……”

    “沉香!”

    “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