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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湮的脑海里浮现这两个人的身影，一时间竟有些茫然，此时此景，已容不得她去多思。
“夜璟，别逼朕。”徽帝突然降低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缓缓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碰到四周的金壁，再回荡开去。
夜璟微微抬头，望着一身威严的皇帝，薄唇轻动，说出同样的几个字：“父皇，也别逼儿臣。”
又是一次针尖遇麦芒的相对，在场的众人纷纷凝眉，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此时的气氛。
“夜璟，松手吧。”苏湮又轻又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她看向夜璟，微微一笑，想要抽回手，“放手吧。”
夜璟慢慢地摇头，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怒意，握着她的手愈发收紧。他很清楚她想做什么，她是担心他护不住她吗？
“你我之间的缘分，也许就这么多了，再抓也抓不住的。”苏湮目光澄然坚定，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她看向徽帝，“陛下，我的确不是冯音音，我的名字叫苏湮。”
徽帝不禁眯了眯眼睛，满是疑惑地看着苏湮，冷冷问道：“苏湮？好，既然你自己认了，朕也省了麻烦！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冒充景王妃？”
苏湮闭了一下眼睛，沉淀了心绪，再睁开时，已是一派冷漠覆盖眼底。她偏头看向夜璟，使劲地抽了抽手，发现仍是挣不开，闭息凝神，用了内力，才挣脱了他的束缚。
她回首，凉凉地看了眼夜璟，无视他眼中的心痛，转身看向徽帝，上前两步，道：“陛下想听到怎样的答案呢？不妨告诉我，我按照陛下的意思去说便是了！”
“你！”徽帝怒愤地指着苏湮，道，“原来这就是你卸去伪装的样子，朕真是错信了你！”
“陛下真的信我吗？当初陛下对我好，只是为了安抚我，让我照顾你的傻儿子而已。”苏湮嘲讽一笑，瞥了眼旁边的几人，“后来呢？夜璟好了，陛下你敢说没动过让他另娶的心思？”
“你……大胆！”徽帝厉声喝道，脸色被气得发青，指着苏湮的手一直在颤抖，看起来随时要晕厥过去。
苏湮见徽帝这个样子，立即闭上了嘴，即便是为了夜璟，她也不能再气老皇帝了。上了年纪的人真的不能惹啊，她还是老实一点吧。
“陛下，快喝口水！”沈皇后端了一杯水递过去，一脸担忧地看着徽帝，“陛下切莫与她一般见识，龙体要紧啊！”
徽帝无声地接过水，轻轻地抿了一口，余光却是定在苏湮的身上，满是探寻。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之前璟儿不好的时候，他费尽心思为他娶了一个本以为很善解人意的女子，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陪伴照顾他。结果也令他很满意，璟儿很喜欢她，愿意听她的话。
他本以为璟儿的一生也许就这样了，可他没想到，璟儿不但逐渐好转，竟在一日之间恢复了正常。虽然他想到这些年只是他的伪装，可令他改变的，终究是这个女子。
眼看着璟儿的才华愈发显现，他动了易储的心思。可礼部尚书千金的身份，若是做将来的皇后，是不够的。
放眼朝中，唯一能给璟儿带去利益的女子，便是楚轻舟的妹妹楚轻寒，他思量多种可能，都认为楚轻寒是堪当国母的典范。哪怕这储君不是璟儿，为了御天，未来的皇后也只能是楚轻寒。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可此时听苏湮这么公然的说出来，他竟然有一些愧疚，难道他真的不该这么想？
苏湮不再多说，抬头看着略显迷茫的徽帝，淡淡道：“御天陛下，如今事情已然清晰，不需要再问了。”
徽帝定定地看向苏湮，沉吟半晌，又看了看夜璟，清晰地瞧见了他眼里的愤怒与隐忍。如果这次他命人拿下了苏湮，夜璟会怎么做？难道真的要跟他反目吗？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当然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策划。夜璟到底有多少实力，他不知道，也许背后的人也不知道，正想借着苏湮这件事，彻底挖出夜璟的底牌。
“将苏湮留在御书房，伺候笔墨，其他人都都散去吧。”徽帝突然发出这样的命令，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陛下，万万不可啊！”最先反对的是沈皇后，她立即上前一步，满是紧张担心，“此女身份未明，陛下应交给刑部严查才是啊！”
徽帝摆了摆手，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道：“朕意已决，都退下吧！”
“陛下……”沈皇后道。
徽帝抬头打断了沈皇后的话，目光扫过殿中的人，然后看向元孟，示意他扶自己。
元孟上前扶起徽帝的胳膊，跟着徽帝从偏殿离开。走到一半，徽帝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苏湮，对她招手道：“你过来扶朕。”
苏湮一愣，眨了眨眼睛，杵在原地不知所措。事情转折得太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老皇帝想干嘛？不将她打入天牢，反倒是带在身边，他就不怕她对他不利吗？
“苏姑娘，还愣着做什么啊？还不快过来？”元孟催促道，已经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苏湮愣了愣，看了眼夜璟，犹豫了一下，缓步走了过去，动作迟钝地扶着徽帝的胳膊。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这位皇帝。
双鬓已染上霜色，脸上皱纹很深，尤其是眼角与额头，尽管如此，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出那轮廓与眉眼，无疑年轻时也是一个十分俊朗潇洒的男子。
不过是年过半百，岁月竟然在他的容颜上留下了这么深的痕迹，是为了这偌大的御天江山吗？
苏湮并未避讳目光，而是直直地看着徽帝，忽觉一抹苍凉覆上心尖。这位皇帝有什么错呢？他的一生只为了这个江山，背负了旁人看不到的辛酸与无奈。他的心愿，也许同样那么简单，只是被压得太深，深到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吧。
徽帝与苏湮离开了议政殿，徒留满殿的人各自思量，面面相觑。
沈岚丰冷哼一声，先行离开。沈皇后皱了皱眉，掩去眼底的一丝气怒，也离开了议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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