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莘没有回答。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老掉牙的经典台词：对不起有什么用？如果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以前罗子莘一直不懂，总觉得，别人真诚道歉，出于礼貌不应该毁一生没关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现在，罗子莘彻彻底底的明白了那种感觉，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声‘没关系’，也不是所有的干戈最后都能化为玉帛。
知道了这一切，罗子莘甚至没有力气，没有勇气去原谅陈司顾。
见罗子莘不说话，陈司顾有些慌神，再想到之前罗子莘要跟他离婚的场景，他就觉得寝食难安。
原本充满愧疚的眸子划过一抹恐惧。
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子莘，我们不离婚。”
离婚？什么情况？
这个男人的四维脑洞怎么这么奇葩？大脑回路是什么做的？
刚刚前一刻还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怎么就转到了离婚这个话题。
“什么？”罗子莘不解。
陈司顾错把罗子莘的不解当做反对，下意识做出反应。
“我说我不会跟你离婚。”许是觉得自己又开始强取豪夺，话锋一柔，“子莘，不要离婚，我不想结束我们的关系，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我知道一辈子很长，对你来说可能很煎熬，但是，只要你不离婚，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做什么我也会支持你。”
面对献宝一样的陈司顾，罗子莘鼻头一酸，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小声答道，“不离。”
陈司顾喋喋不休，“你要旅游，要逛街，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子莘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殷切的表情，好像要把罗子莘的身上探出个洞来。
相比之下，罗子莘要平淡的多。
淡淡开口，“我没说要离婚。”
之前是她太冲动，离婚这种事可大可小。
小，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大，则可以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最重要的是，她看不了他委屈的样子，知道了他小时候受的苦，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再孤单？
陈司顾一瞬间忘了悲喜，破涕为笑，将罗子莘拥入怀中，“好，不离婚，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
罗子莘并没有太高兴，也没有很感动，只是觉得恍如隔世。
轻轻推开陈司顾，“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她甩开，表情有些仓促，“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陈司顾没再说什么。因为要到了想要的那句承诺。
罗子莘一个人静静地走了。陈司顾不放心，就悄悄跟在后面。
纽约市的晚上，跟九江市的晚上差不多，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到处一片灯火通明。
罗子莘一个人漫步在纽约市的街头，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面孔，一切都是陌生的。
罗子莘不曾感受过九江市的繁华夜景，跟纽约市的繁华街头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一直往人群少的地方走去，弯弯拐拐，曲曲折折，罗子莘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这个地方很清幽，很安静。
罗子莘不认识这个地方，这不代表陈司顾不认识。
夜幕下，陈司顾掏出手机，摁下一串不太熟悉的数字。
“替我做最后一件事，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电话里，陈司顾说了很多，莫名的急切，莫名的烦躁，只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小身影，却不清楚自己还要做到什么程度，什么地步。
“……”电话另一端的人表情有些愕然。
陈司顾，你想要的，就这么简单吗？
江秋婷看着手中挂断的电话，才明白，到了这一步，自己好像除了听他的，别无选择。
因为她跟宋琅砚一直都是死胡同，如果能让罗子莘彻底死心，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几分钟后，江秋婷身着一件休闲的风衣，出现在宋琅砚的房间门口。
她化了个浅浅的妆，好像不是刻意打扮但是美得很精心，没有往常的红唇，而是无色的唇膏，将嘴唇最自然的样子呈现在别人视线中。
‘叩叩叩’江秋婷的嘴角有些自嘲，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进宋琅砚的房间还是需要敲门，“琅砚，是我。”
但是情况已经好了很多，门内‘咔嚓’一声，门虽然没有打开，但是江秋婷知道，自己已经可以进去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无论江秋婷在门外怎样的苦口婆心，就算是手都拍断了，也是没有回应的。
现在，已经是很乐观的局面了，不是吗？
江秋婷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推门而入。
完全没有刚才的阴郁，像以前一样，在宋琅砚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琅砚，在家里待了这么久，我好无聊啊，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小心翼翼的声音，我见犹怜，何况是心存愧疚的宋琅砚呢？
宋琅砚不耐烦的抬起头，想要说的千言万语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像，太像了。
“琅砚？琅砚？你怎么了？”
江秋婷似是毫不在意的拢了拢自己耳边的头发，轻声唤到。
江秋婷的穿着打扮是有心的，她下意识的模仿了一个人，那个人叫罗子莘。
也难怪宋琅砚会看的如此失神。
宋琅砚晃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生硬的回答。
“没，没什么，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吗？现在就走吧。”
早去早回。当然，这话宋琅砚并没有说出口。
江秋婷收起心中的所有苦涩，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挽起宋琅砚的胳膊，看起来很开心很幸福。
刚走出公寓没多久，江秋婷失声‘哎哟’。
所幸宋琅砚扶的及时，没有发生什么悲剧，“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江秋婷既感动，又欣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就是有点冷了。”一双明眸盯着宋琅砚，“琅砚，能抱抱我吗？”
周围一片竹林，虽然已经没有什么竹叶，但是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有意境。
“好。”
宋琅砚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单音。
宋琅砚只觉得大脑短路，脑海中只剩这一句话，琅砚，你能抱抱我吗？
江秋婷温婉的声音在月光下格外清澈。
“琅砚，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愿意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温柔，给你最深的爱，哪怕你不回应，只要你照单全收就好。”
“现在，我只是觉得太冷了，我无数次的想起那晚的事，我承认，我贪恋你的怀抱，想的发疼，我只是……”
也许是这晚的灯光太昏暗，让人看不清。
也许是江秋婷的打扮太有心，让人产生错觉。
总之，江秋婷的脸竟然在这一刻跟罗子莘的脸重合了。
宋琅砚把江秋婷拥入怀中，然后情不自禁的吻上了江秋婷的嘴唇。
江秋婷的瞳孔倏然放大，仅仅只是一秒钟，江秋婷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个吻。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这一次，江秋婷的心跳的很快，两只小手轻车熟路的贴紧宋琅砚的背。
宋琅砚像是感受到江秋婷的热情，吻得更加急切，火热。
彼此都在无言的邀请，又无言的默认着什么。
不远处站着一抹小小的身影，本来只是漫步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么火热的一幕。
难以置信的扬着小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右手覆上了左胸口，趔趄了两步，左手抓住了一颗细长的竹子，这才没让自己摔倒。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视线越来越模糊，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划过脸庞。
小手离开胸口，颤颤巍巍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泪，是泪，她居然哭了。
为什么呢？因为看到昔日的恋人跟另外一个女人拥吻吗？
不，她应该高兴，她应该大笑才对。
罗子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温热猩咸的液体顺势滑入口中，猝不及防。
又咸又苦。
伤心的同时，又有几分释然。
她伤心，是因为那个曾经把自己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人，以后再也不会对自己这样，以后会把这样的温柔给另外一个人。不，是现在就给了另外一个人。
她释然，是因为她看到这个自己亏欠这么多年，却无法弥补的男人终于找到了归宿。而且，他的‘幸福’她看在眼里，作为朋友，她希望他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不知道当了多久的观众，可惜天公不作美，天上竟然下起了雨。
眼前一片模糊，但是远处的两个人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罗子莘落荒而逃。
冰冷的雨水打在两个热情的人身上，宋琅砚渐渐恢复了理智，看清了怀里的人儿，急切的推开。
“下雨了，回去吧。”
没有多少温度，甚至有点冷漠。
江秋婷苦笑着。还是没能走进他的心里吗？
那年，罗子莘没有答应陈司顾的求婚，宋琅砚没有看到。
如今，宋琅砚推开情迷一时的江秋婷，罗子莘也没有看到。
命运真的公平的很。
罗子莘淋着大雨，仓皇而逃。
等陈司顾追上罗子莘，罗子莘已经淋了好几分钟的雨了，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很狼狈。
陈司顾一把拉住罗子莘，将她揽入怀中。
“子莘，我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他一路跟着她，她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到了，他只是试图温暖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