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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疑阵

    田正言苦笑起来:“大意了啊,还以为PIGm是突破点,还拿到易晓璇面前去当谈判的资本。 结果却是死穴。之前的答辩状彻底没用了,南之易这下不仅要背债,还要被安学术不端的帽子。”</p>

    杨忠春提起的这个诉请,完全堵死了他们之前的答辩思路,还给南之易泼了另一盆脏水在身。</p>

    凌俐冥思苦想还有没有什么缝子可以钻,捧着脑袋晕乎乎半天,忽然觉得灵光一闪,直起身子满脸的兴奋:“既然PIGm是杨忠春提出的,那如果顺势承认了使用他的说法,并非南老师的建议使用PIGm导致稻种性状不稳定,那岂不是可以脱困?”</p>

    如果两害相权取其轻,那是不是可以选择赔杨忠春五百万、而不赔山崎种业两亿?</p>

    然而田正言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是不是傻?这完全是两个诉讼,基于两种不同的法律关系,一个输了另一个会赢的想法,你是从哪里来的?也被南之易传染法盲属性了?”</p>

    这一通吐槽弄得凌俐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p>

    她甩了甩已经成一团浆糊的脑子,苦恼地捧着脸,开始回忆起下午的经历。</p>

    她总算明白易晓璇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从何而来。</p>

    易晓璇早知道谈判不会有结果的,也早知道还有官司等着南之易,可她是不说,看戏一样看着凌俐表演。</p>

    凌俐心里一阵愤懑。本来以为自己是去试探底线的,结果却被猫抓老鼠一般戏耍一番。</p>

    大概易晓璇本来是等着田正言送门给她羞辱的,好在田正言嫌易晓璇咖位低,凌俐这一番代人受过,倒是免了田大牛的尴尬。</p>

    等闷气生够了,凌俐又突然想起今天易晓璇提出的新条件,于是马把山崎种业愿意退一步,只要南之易道歉并承诺不再涉足水稻产业同意撤诉的条件传达给田正言。</p>

    说完,她忐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许,这个条件南老师能同意?他不是不做水稻了吗?”</p>

    田正言指尖摩挲着下巴正在思考,闻言一个“你不要那么吵”的眼神甩过来示意她闭嘴。</p>

    他皱起眉说:“事到如今你还没发现吗,他们根本没有和解的诚意。你自己算算山崎种业这一场官司的成本,怎么可能是南之易退一步能妥协的。”</p>

    凌俐按照他的吩咐,在脑海里默着山崎种业的投入。</p>

    从华易高科引进的种子的价格、销售三年给华易高科的分红、赔给农民的损失、因为声誉受损导致的股价下跌……</p>

    而且,从销售种子的价格来看,那三年里,山崎种业完全是在亏本,仿佛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收回成本的问题。而如果换做推广他们当时手里捏着的另外一种稻种,很可能利润早超过两亿。</p>

    再加最低一千万不封顶的律师费,山崎种业在这场事件的投入和收益,完全不成正。</p>

    凌俐背后一阵发凉。</p>

    如果说这是一个局,到底山崎种业挟什么目的而来,宁愿自损一千只伤敌八百?</p>

    凌俐眼睛盯着天花板,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说道:“既然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我们能不能在诉讼里反复提起鉴定,拖延时间?也许拖着拖着,他们受不了了呢?”</p>

    很多案子,一开始双方剑拔弩张的,结果因为案子迟迟没有定论,官司打着打着大家都消气了,后来达成和解。</p>

    而在美国,大公司也经常是靠拖赢下官司的,毕竟那里的律师费很高,普通的律师和顶尖律师差别更大,有些案子胜诉结果标的还不够律师费的事,也经常发生。</p>

    这万不得已的话,他们似乎也只能玩拖字诀了。</p>

    田正言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小番茄,看来这案子把你逼得有些抓狂了,反复提起鉴定这种三流手段也想用?你要知道,拖延时间这件事,不仅把对方拖入泥潭,我们自己也不能抽身。还有法官,人家每年办案有指标的,你一个案子放在那里成了久拖未决影响到他考评导致扣奖金,你这样做你以为他不会心里骂娘吗?”</p>

    “哦,”凌俐苦着脸答了声,“那怎么办啊?”</p>

    “必须速战速决,把影响降低到最低。”田正言转动着无名指的婚戒,微眯着眼睛。</p>

    片刻后,似乎想通了的田正言,嘴角微微带笑:“也许,真该把南之易揪来问问。以前问他怎么突然不做水稻,他都敷衍了事顾左而言他,把他哥气到跳脚不说,把郭老都气得够呛。可是他说不做不做了,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般,谁也劝不回来。”</p>

    “哦,”凌俐闻言跳起来,几步跑出房门开敲1801的门,可敲了好一阵,里面除了狗叫声,没有听到其他响动。</p>

    她正想翻出钥匙开门,远远传来田正言悠然的声音:“番茄妹,南之易回学校还债去了,你也先回家休息一下吧。道阻且长,还有人不停挖坑等着咱们跳。先停下来缓缓,有什么事,我再通知你。”</p>

    ————</p>

    正月都快过去,张守振才带着一家老小回了雒都。他们一早从坛城出发,运气不错没有遇到大雾堵车,只四个多小时到了家。</p>

    一放下行李,张守振忙不迭赶来把店门打开敞敞气,没多久,一家老小带着刚买的菜过来店里,正好遇到去从田正言那里闷闷不乐归来的凌俐,忙拉着她说等会一起吃晚饭。</p>

    看到舅舅一家人平安归来,凌俐也挺高兴,暂时忘了因为案子带来的焦躁心情。</p>

    看他们的模样,虽然这个春节来回奔波近千公里风尘仆仆,可脸是喜气洋洋的表情,似乎这个春节过得很不错。</p>

    尤其是表侄小宝又冒出两颗小小尖尖的白牙,咿咿呀呀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那逗趣的模样,让凌俐忍不住把他从舅妈怀里抱了过来。</p>

    虽然一直以来和丁华不太过得去,也不大喜欢小孩子,可跟她血脉相连的小宝,凌俐还是很放在心的。</p>

    小宝去年十一月满的一岁,现在还不大会走路,说话也含含糊糊的,可在舅舅一家人眼里,那是心尖尖最嫩的肉,哪里都好,一家人都围着他打转。</p>

    哪怕是平时作天作地的丁华,一旦对自己的儿子,也是温柔如水的慈母模样。</p>

    到了凌俐怀里,小宝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跟她对视几秒,接着小眉头一皱,很不客气地给她脸来了一巴掌,嘴里含糊但基本能听懂的一个音节:“坏!”</p>

    虽然小婴儿力气有限打不疼人,可那一个戳心的字,让凌俐的笑容僵住,雀跃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p>

    小孩子懂什么,既然这样说,必然是背后有大人在教。至于到底是谁教的,还用说吗?</p>

    她正想着,小宝却忽然又扬起小巴掌,还要给她来一下的架势,不过,凌俐已经反应过来,忙抓住他那胖乎乎的小手。</p>

    看到这一幕的只有舅妈一人,她忙不迭跑过来,从凌俐怀里接过小宝揽到自己怀里,嘴里说着:“臭小宝,怎么打起姑姑来了?”</p>

    又转头望着凌俐,说着:“昨天小宝不听话我吓唬他,给他脸呼了两下,今天有样学样的,可打疼你了?”</p>

    她一面说着,一面笑着,只是那笑容明显有几分勉强,说是安慰凌俐,不如说更像给凌俐一个台阶下免得她为难小宝。</p>

    凌俐倒是没往心里去,只是笑容更淡了。</p>

    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p>

    忽然想起她刚才握住小宝小手的感觉,有些不放心,再次摸了一摸,有些不确定地转头望着舅妈,问:“小宝的手心有些发烫,是不是发烧了?”</p>

    舅妈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单手抱着小宝,一只手抚他的额头,眼里也有些不确定的神采:“好像是有些烫,该不会感冒了吧?”</p>

    她说着,扯起嗓子朝屋里喊着:“华,小俐说小宝有点烫,不知道是不是在发烧?”</p>

    丁华正在烧着开水,闻言也有些着急,匆匆跑出来,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表情陡然放松:“没事,没发烧,大概是穿多了有点热而已。”</p>

    又嗔怪地看了自己婆婆两眼,阴阳怪气地数落着:“要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小宝这又是羽绒服又是羽绒背心的,哪里能穿这么多?我跟你说你又记不住,这下还被人说生病,多不吉利啊!”</p>

    说完,她给小宝除掉了羽绒服外套着的褂子,又摸摸儿子的小手,眼睛从一旁立着的凌俐身扫过,扭过头低声嘀咕了句:“大过年的,咒谁呢!”</p>

    之后,气冲冲走进屋去继续做事,把盘子碗杯子摔得乒乓作响。</p>

    刚刚才好容易给丁华教唆小宝说凌俐坏话的事圆了过去,这又扑棱来一只幺蛾子,舅妈讪讪的,抱着孙子笑得尴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p>

    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低声说着:“小俐,委屈你了。”</p>

    凌俐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什么的,我不会往心里去。”</p>

    这倒是她的实话。</p>

    丁华不知道又是哪口气不顺了,莫名其妙针对她,但与其浪费时间老是计较丁华对她的冷言冷语,纠结于到底又是那件事得罪了她,还不如清空脑袋好好想想打官司的事。</p>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现在有机会参与到大案子里去,自然不会在意眼前鸡毛蒜皮的口舌之争。</p>

    只是,因为大人之间的不对付,影响到了小宝,她还是有些不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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