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婆婆被一众大妈围着，坐在小区石凳气定神闲，等够众人反应后，又开始倒豆子般：“你们可不知道，现在会碰瓷的三线四线小明星可多了，故意和当红小生穿成一样，拍张照片发去，然后雇佣一大堆水军炒CP……”</p>
凌俐一边听一边忍住嘴角抽搐的感觉，余婆婆这路数她是真心搞不懂的，七十来岁的人了，怎么明星的娱乐八卦能搞得这么清楚，她这个九零后还道？</p>
话说回来，现在九零后也被戏称是老阿姨了，这天下，早是钟卓雯这种零零后横行了。 .w . </p>
而钟卓雯看了看被众星捧月的余婆婆，似乎非常满意，竖起大拇指给凌俐点了个赞，又下巴一扬指向老年版八卦女王，示意她赶快。</p>
凌俐只好去相认。</p>
她扒开众大妈围去，还没想好改怎么开口，余婆婆眼睛定在她脸，满脸的惊讶。</p>
凌俐刚想开口叫人，没想到那熟悉的大嗓门碰空而来：“哎哟喂，二妹？可是凌家二妹？”</p>
半小时后，受到余婆婆热情款待的三人，显然意识到再不想好托词今天午晚都得在这里吃饭了。</p>
刚才初一相见，余婆婆红了眼圈，说了几句凌家当年的事，再之后拉着凌俐问长问短不说，还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南之易：“这你对象啊？”</p>
凌俐囧得满脸通红，南之易心知这话题一开头收不回来了，干脆不回应，跟余婆婆八卦的不是他一样，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妥妥的波澜不惊高冷傲娇状。</p>
而钟卓雯则不嫌事大头如捣蒜第承认，还自告奋勇自我介绍说是南之易的表妹。</p>
余婆婆看了几眼冒充家属的钟卓雯，直言不讳：“这不像啊？小姑娘长得好是好，可不小伙子眉清目秀又带点贵气，不像是一家人。”</p>
看似无心却全的结论噎了小人精好一把。</p>
余婆婆热情地请了他们回家说话，从小区回家短短五分钟时间已经把她的现状交代清楚。</p>
余婆婆现在一个人独居，老伴两年前过世。三个女儿都在南溪，也经常来看她，还经常游说她搬去和自己住。</p>
这可以说是很孝顺了。</p>
余婆婆却嫌弃去女儿家有人管着她，不让她一天追六部电视剧三台综艺，还要腾出空去照顾外孙和外孙女，更是妨碍她的老年休闲生活，所以在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情况下坚决不去过群居生活。</p>
至于到家后，追求自由的余婆婆的话题更是自由奔放，一个个想当年，爆了不少猛料。</p>
只不过，她似乎刻意避开了凌俐家的那件惨事。</p>
凌俐心下感激，只是却不得不提。</p>
“婆婆，我家里出事那年，凌安镇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如，有没有突然死人什么的？不是说那年发洪水很大还死了人吗？”</p>
凌俐斟酌了一番，还是问出口。</p>
余婆婆面表情一滞，眼珠朝看，似乎是在记忆力搜寻关于那年的往事。</p>
十几秒后，她声音又恢复了轻快：“天有不测风云，南溪三条大河，发洪水太正常了，不过往年说大灾过后有大疫，现在没这说法了。我捡那年发水时候冲走两三个河滩里贪凉下水洗澡的。”</p>
接着，她压低着声音神神秘秘：“二妹你想开点，哪年不出点什么怪事啊？现在可不敢说什么怪力乱神的，可依我说啊，有些事是那么邪性，有人说是游挖沙的开罪了河神，发了大水不说，那年你家莫名其妙遭了难，隔壁街老张家的儿子在建筑工地也从三楼摔下来，高位截瘫半死不活，据说前几年也没了。还有，你记得不？有一年镇子旁薛家村的谷仓给烧了，从那以后东边也不太平了，经常……”</p>
再之后，话题歪得不能再歪了，家常唠嗑止不住往灵异小说发展的趋势，凌俐好几次努力想给拽回来，都无济于事。</p>
说到最后，余婆婆一向逻辑清晰的话也开始混乱起来。</p>
等凌俐再一次和她确认出事那年有没有什么和往年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余婆婆眼神混沌起来：“诶？你说得哪一年来着？”</p>
岁月不饶人，她絮絮叨叨说了两小时不停嘴，终于还是累了。</p>
南之易朝她递了个眼神，显然认为这个地方已经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p>
凌俐无奈里带着倦意，终于找了个还要去拜访其他故人的理由，这才脱身。</p>
他们临走前，余婆婆依依不舍，扒着门框目送他们下楼不说，都走出好远了，凌俐回头都能看到她家阳台站着老人微微发胖的身影。</p>
从安居小区出来，凌俐和南之易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遗憾的神色。</p>
余婆婆虽然八卦，但是八年过去她已经不记得那么多事。</p>
人的脑容量毕竟是有限的，她每天关注的事情那么多，以七十岁的高龄还在每天追六部连续剧，再加退化的大脑，那些陈年旧事的线索渐渐模糊，非常正常。</p>
算当年她知道的一些事有价值，现在都已经被掩埋在一堆巨大的信息垃圾堆里，挖也挖不出来。</p>
钟卓雯心有余悸：“这么八卦，几十年如一日保持着热情，只可惜没生对时代。要是晚出生三十年，狗仔之王哪里轮得到卓大王？”</p>
南之易对着名单看了一遍，声音平静无波：“下一位。”</p>
一整天的奔波，凌俐凭着记忆圈出来的八卦王者，统统没有派用场。</p>
不是没找到人，是早记不得八年前的细节问题。</p>
如说，那年是不是有什么怪病泛滥的问题。</p>
这也是凌俐在早南之易给出几个关键词后的推论。</p>
既然笃定老鼠药是用来药老鼠，那如果不是用来药家里的老鼠，又是应该用来药哪里的?</p>
联系到他父亲的深居简出，那个月仅有的几次和外人有联系，一次是坟，一次是买老鼠药，一次是和钟承衡的争吵。</p>
在结合时间看，他们家不见了的老鼠药，是不是已经被用掉？</p>
可惜当年这并非调查的重点，八年的时光荏苒，真相可能早被湮没在被遗忘的记忆里。</p>
回忆了一整天奔波的线索，凌俐不得不承认，他们第二天的成果，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p>
一无所获。</p>
劳累了一天，其他的还好，唯独肚子再受不得饿。</p>
凌俐知道南之易挑嘴，这些日子陪她来来回回奔波，没休息好也没吃好，眼见着他似乎又瘦了点。</p>
再不给他补一补，只怕田正言回雒都看到南家人干，会唯她是问的。</p>
悄悄拿美食APP查好地方，凌俐举着手机向南之易示意：“我需要好好吃一顿补充一下体力。”</p>
南之易看了一眼眉开眼笑：“烤匠？黑豆花烤黔鱼？你这种吃点辣椒爆炸的人，不洗个十遍八遍能入口？我倒是不担心老板多算我们水钱，是担心你的眼泪成为地球最后一滴水。”</p>
凌俐忍了又忍，终于忍下没给他一记天马流星拳。</p>
真是一句话能点燃她的小宇宙。</p>
钟卓雯则笑得直打跌，还胆大包天站在凌俐这边嘲讽了南之易一句：“南教授，你父母生你，一定是为了报复社会吧？”</p>
吃了一顿鲜香麻辣的豆花烤鱼，凌俐只觉得嘴唇都被辣到没了知觉。</p>
不过狠出了一身汗后，一整天徒劳无功的烦闷倒是稍减。</p>
开车回园区的路，钟卓雯似乎有些疲累，闭眼小憩。</p>
她这一天基本都处于时不时入定的状态，像是在思考什么，又是像在等待什么。偶尔低下头在手机打字，话平时少很多。</p>
南之易一手支在窗边手指按在太阳穴，一手轻松地掌着方向盘，似乎也在思考什么问题。</p>
凌俐咬了咬唇，终于还是说了：“不行，还是不甘心。我还想再问一个人。”</p>
这时候，钟卓雯忽然一笑，睁开眼没头没脑的一句：“你说你家里没老鼠，那坟场呢？”</p>
而开了一整天车的南之易，侧过头来对她一笑：“等你这句呢，我知道你想问谁，走吧，我们回去。”</p>
夜幕，深灰色的汽车在国道掉了个头，朝市区方向驶去。</p>
晚九点，凌俐一行三人，却又回到了曾经拜访过的凌家成家里。</p>
一开门见到是他们，凌家成脸色一变，接着有些烦躁的表情：“怎么又是你们？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p>
凌俐知道他这样的反应从何而来。</p>
周庆春来过一趟后，自杀了，随后警察门；凌俐来过一趟后，又有警察门，没几天朱老板进局子里去了，好像交代了些事，一回家躲了起来，惹人遐想。</p>
现在，凌俐又一次登门拜访，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p>
算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老百姓始终还是和跟公安打交道有些害怕，也有些避讳的。</p>
明白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凌俐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家成叔，我知道我这样纠缠您很烦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再去找谁了。那天见过我爸的人屈指可数，您是其一位，还请您帮帮我。”</p>
凌家成始终不是心如玄铁的人，眼见和自己有一丝丝血缘联系的孤女可怜巴巴地门求人，终于还是在一声叹息后放了他们进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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