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小镇，沿途都是穷山恶水，路两旁连个像样的民居都没有，陆飒却说了句到了。 </p>
“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徐川看了看周围，一点人烟都没有。别说这路了，如果不是开的大切诺基，还真够呛能开过来。</p>
“当然不是这儿……得往里走，看见那边的小路了么？从那里下去。”陆飒指了指。</p>
徐川细看，还真有条小路被一旁杂七杂八的树丛盖着，不是陆飒指出来，还真发现不了。</p>
“车太大了，开不进去，所以我说买两把香蕉行了……”陆飒笑着捏了捏徐川的脸，“走啦走啦，什么也不带也没关系，反正关系谈不好。”</p>
“好吧，这些东西可够咱们吃喝好久。”徐川拉开后备箱看了一眼，“拿几箱好了？虽然不好拿，但是两三箱没问题。”</p>
“不用了，要么谁都有，要么谁都没有。”陆飒牵了徐川的手掌，“走，我们过去。”</p>
地面虽然看去平坦，但毕竟不是路，多少有些坑坑洼洼，陆飒穿着高跟鞋，走起来很不方便，如果不是徐川拉着她，指不定摔倒几次了。</p>
“笑……笑什么！我又不常穿，算是平地走起来也这样了。”陆飒又稍稍一歪，看着身边似笑非笑的徐川，有些羞恼。</p>
“不用我抱你走么？”徐川笑着问。</p>
“嗯……还是不用了，虽然很期待。”陆飒挣扎片刻摇了摇头，“让你抱着回家像什么样子？不许这么诱惑我，我蛮经不起诱惑的。”</p>
“好吧，别崴到脚。”</p>
“喂喂，你不会霸道一点吗？我说不你不啊？”陆飒笑着朝徐川伸出了手臂。</p>
徐川笑了笑，微微弯腰，把少女抱在了怀里。</p>
“好轻，你要多吃点。”徐川道，“我感觉你还没那几箱奶重。”他的手臂托着少女的脖颈和膝弯，陆飒的双手环在徐川的脖子，标标准准的公主抱。</p>
“呸呸呸，再吃胖死了。”没有哪个姑娘会真的嫌自己瘦，陆飒也不例外。</p>
“你以前在这里住么？”徐川问，陆飒纤细的小腿随着他迈动步子小幅度地晃着，充满了那种青春少女独有的诱惑力。</p>
“我从记事起，不在这里了。”她说，“是个好长好长的故事，你确定要现在听么？”</p>
走那条陡峭的小路，徐川呼吸了一下乡下特有的清新空气：“当然。”</p>
“这些都是小时候哥哥告诉我的，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去世之后，失去了生活来源，邻居又不愿意帮助我们，所以，哥哥带着我一路走到云州市，去寻求生计。这个过程发生的时候我还很小，完全没有印象。”</p>
“他们不愿意帮助你们？”</p>
陆飒微微蹙眉，她在徐川怀里，感受到了一股形同实质的寒意。</p>
“这里很穷的，这也可以理解……”</p>
徐川沉默片刻：“我不能理解，那是多少年前？陆子扬多大？十岁？十五岁？”</p>
“带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哥哥十五岁，我只有两岁。”</p>
徐川把怀里的少女娇躯抱得更紧了些：“算这样，你也决定原谅他们？”</p>
“我没有那时候的记忆，哥哥也很少对我提及，这些东西都是他随口说的。”陆飒把头靠在徐川的胸膛，喃喃道，“所以我对他们并没多恨，只想回来看看，但一直不敢，我害怕这里的大家真的都很不喜欢我。”</p>
徐川沉默，五六分钟功夫，他已经看到了远处三三两两的建筑。</p>
提起这些事，陆飒的身子仿佛变得更软了些，她的柔弱在此刻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徐川面前。徐川很少见陆飒有负面情绪，其实他们两个很像，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疤，却不敢说。</p>
徐川想起了初进部队时那个教官对他们说的话。</p>
一只狗熊，爬树的时候受了伤，本来没什么事，但它每见一个其他动物把自己的伤疤拉开，让别人看。</p>
后来它死了，伤口一直好不了，反而被越扒越大，失血过多而死。</p>
伤口不是给人看的。</p>
获取的一两句随口同情，值得什么？那些东西不过是别人随口而言，甚至别人听到了只有鄙夷：这么点小事这么矫情？</p>
诸如此类。</p>
坚强不是发一张假装自残抹了红墨水的手腕照片告诉别人你很好，而是让别人以为你真的很好，觉得你真的过得贼他妈的好。</p>
陆飒很坚强。</p>
等到了第一栋建筑的时候，徐川把陆飒放了下来，她执意到了这里自己走。</p>
“这里很久没住人了。”徐川看了一眼早已破败的门户，大门都被卸走了，只留下满是灰尘和蛛的小院。</p>
“这里毕竟太穷，大家可能都搬走了吧。”陆飒依然没法走稳，得稍稍倚在徐川身。</p>
“大概因为交通不方便，那条小路车都进不来。”徐川看了看四周，这个被称作村子的地方满打满算十几间简陋至极的破屋，不过十几分钟转了一圈，所有房子都已经没人住了。</p>
“这应该是我家。”陆飒牵着徐川走到了一间破败得更严重的房子面前，她隔着大门三四米站定，望着这个称得“最破”称号的茅屋，怔怔出神。</p>
“陆子扬告诉你的么？”徐川道。</p>
这个茅屋其实已经根本看不出来是个茅屋，大门被卸走，屋的茅草也不见了，甚至连房梁都被抽走。</p>
“进来看看吗？”陆飒望着徐川，露出了很勉强的一个笑容，她此时已经无法彻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尤其是在徐川面前。</p>
“当然，这是我想问的。”徐川握紧了手柔软温暖的小手，“不邀请我到你家看看吗？”</p>
“嗯。”陆飒没多说什么，也许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如果是道谢，她已经道了太多次。</p>
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了，空空荡荡。只剩下了一个烧得黝黑的炉灶，没有任何生活用品，两张床看起来是用泥巴糊起来的，面之前应该还盖着床单之类的东西，但现在统统不见了。</p>
不用想，当然是被邻居拿走废物利用了，他们拿走了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p>
徐川有点生气，他很少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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